衆人臉色霍變,腳下不住倒退,酒道人雖然身子沒動,但心中震駭,當下肅然道:“不錯,正是這顆石頭,不知小師父從何處得來?”卞小都道:“此事說來話長,不說也罷,既然道長認定是這顆石頭,便請拿去吧。”
葉禎兒不禁叫道:“和尚,莫給他!誰知他們有何詭計,他們拿了石頭,那……那老子這條性命可就交在人家手裡了。”卞小都略一猶豫,說道:“我相信道長是位信人,不會加害咱們!”說着手臂向前,道:“道長,神石在此,請收下。”
酒道人搖頭苦笑:“小師父莫再取笑貧道,此石聖潔,沾不得邪惡,似貧道這點道行,只怕還受她不起,即便勉強拿了,也是麻煩,不如仍放在小師父身邊。”
卞小都怔道:“道長不取去,如何救那小童?”酒道人鄭重一禮,道:“說來不好意思,我們這些人沒人拿得起這顆石頭,小師父好人做到底,只有再隨貧道辛苦一趟。”卞小都答禮道:“阿彌陀佛,道長不必客套,此事小僧既已答應,便不會半途而廢,只是不知那小童現在何處?”
酒道人扭身朝瞿夙望去,瞿夙趕緊上前幾步,道:“凌公子此刻正被送往蜀山,三五日內便可到達。”卞小都道:“如此,小僧便隨道長回趟蜀山,不過我幾個朋友還在毒沼之中,道長能不能先把她們放出來?”
酒道人道:“這個自然。”當即對衆同門道:“此間事了,各位師弟可自行回山,向師傅稟明,說我不日將帶幾位朋友前去拜山,還請師傅早作準備。”
嵇川神情鬱結,道:“二師兄,這似乎不太好吧?”酒道人喝道:“有什麼不好?就這麼定了,你們不必再說!”大家面面相覷,知道無法相勸,只得挨個向他告辭,最後輪到那小師妹,聽她說道:“二師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我第一次出門,這才幾天?還有好多事情沒見着呢,便要回山,那還有什麼意思?”
酒道人道:“師妹,這次出門是有些緊促,不過師兄記下了,等下次出門時,一定再帶上你。”小師妹不依道:“那可不成,誰知下次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就要這次和你在一起。”酒道人搖頭只是不允,小師妹急道:“你若不答應我,我……我回去便跟師孃說你壞話!”酒道人奇道:“你能說我什麼?”
小師妹道:“我就說你欺負我。”說着眼圈已經紅了,酒道人一皺眉,招手叫過兩名師弟,強行把她帶走,她一邊掙扎一邊叫道:“我對師孃說你在外面胡作非爲,對妖精比對咱們還好!”酒道人只當全沒聽見,待衆人去遠,這才道:“不好意思,讓二位見笑了,咱們這便去尋慧陰娘子她們吧。”
卞小都點頭答應,三人向南疾行,奔出不遠,腳下漸漸鬆軟,前方盡是臭烘烘的泥漿,酒道人揮手叫停,說道:“這些泥漿有深有淺,極難辨認,咱們還須小心腳下。”幾人慢慢前行,又走了一會兒,左側出現一個山谷,谷中不斷飄出蒸蒸霧氣,那霧氣辛辣刺鼻,十分難聞。
此刻慧陰娘子等人正在山谷之中。剛纔一入谷,慧陰娘子便拿出一隻小瓷瓶,在三人鼻下晃了晃,三人聞見一股清涼,登時醒了過來。伊九娘剛一睜開眼睛,還有些迷糊,不禁問道:“姊姊,這是哪裡?”
慧陰娘子摸出三粒藥丸,分別交與她們,讓她們含在口中,然後才道:“這裡是極峰右側的山谷,你們放心,姊姊是使毒高手,這點毒瘴還難不倒我,咱們只管在這裡呆着,哼!我倒看看那些臭道士能守多久?”伊九娘一呆,道:“那……那要是葉大哥他們回來,見不到咱們,卻撞到那些道士,這可如何是好?”
慧陰娘子笑道:“妹妹只擔心葉大哥,便不擔心自己麼?嘿嘿!妹妹放心,你不是說他們要兩三日才能回來麼?到時一有動靜,咱們衝出去就是。”伊九娘想想,也只得如此。
四人找塊比較乾淨的地方,坐下歇息。李晴獨自坐在一邊,默默不語,她先前見到那些道士,正要張口呼救,卻被慧陰娘子點了穴道,不讓她講話,後來雙方一動手,她便被人家當作妖精收了去,現在出來,沒想到仍在慧陰娘子手中。她暗暗盤算:“這回無論如何也要逃走,就算被妖精殺了,也好過在這裡受罪,只是眼下霧氣朦朧,難辨東西,不知該往那邊逃纔好。”
靜靜坐了一會兒,夜色更加深沉,霧氣卻淡了一些,她不禁想:“此時還管它是東是西幹麼?只要能擺脫眼前這些妖精,便算勝利!此刻不逃,若等霧氣消了,那便想逃也逃不掉了。”想到這裡,偷偷向妖精溜了一眼,見慧陰娘子與伊九娘正在閉目養神,只有悅顏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怔怔望着自己。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妖精自從見了她,便一直這副表情,只怕腦筋有些問題,不過這妖精好像沒多大本事,對自己倒十分有利。
她用腳掌拍擊地面,故意弄出些聲響,身子卻向旁邊挪了挪,見妖精沒什麼反應,便又挪出一些。悅顏望着她,忽然輕輕一嘆,躲開了目光。
她三挪四挪,已離妖精越來越遠,忽然猛跳起來,撒腿就跑,沒跑兩步,耳邊響起慧陰娘子冷冷的聲音:“妹妹,你跑錯方向了,那邊是死亡之沼,待會兒掉進泥沼,可沒人救你!”她理也不理,只顧拼命向前奔逃。
跑着跑着,猛然腳下一軟,雙腿已陷入泥中,她心中恐怖,奮力掙扎,可越是掙扎,反而陷得越深了。正自惶急,猛然前方“嗚—嗚—”幾聲淒厲長嚎,濃霧中出現幾條黑影,那黑影呼吸沉重,“咯吱咯吱”磨着鋒利的牙齒,隨着越來越近,慢慢顯出身形。
原來是七條身體腐爛的幽狼,幽狼們眼珠血紅,腹間隱隱露出白骨,上面似乎只粘着一層透明的黏膜,黏膜上佈滿蜘蛛網般的血絲,它們的頭很窄,嘴長,牙齒如鋸,不時從齒縫間流出黏糊糊的綠色晶體。
她身體已陷到腰際,仍在苦苦掙扎,幽狼們咧開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它們知道眼前獵物已經逃不掉了,所以並不着急進攻,一邊欣賞着,一邊緩緩向她逼近。它們腳趾向前伸展,指間生蹼,所以踩在軟稀稀的泥上,也不會下沉。
一張腥臭無比的大嘴伸到面前,她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尖叫,身體拼命後仰,只是此時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眼看白森森的牙齒就要咬破咽喉,猛然“砰”的一聲,那隻幽狼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頭上**四溢。
其它幽狼吃了一驚,隨即一齊怒吼,一雙雙兇殘的目光不住向四外掃視,空中響起一個柔媚的聲音:“妹妹,我說這邊有危險,你偏不相信,這下可不是吃了苦頭!”聽到這個聲音,她心頭萬分沮喪,不覺放棄掙扎,任由身體向泥下沉去。
那聲音正是慧陰娘子,此時她纖掌連揮,“砰砰砰”剩下幾隻幽狼同時飛出去,摔在地上,變爲六具死屍。低頭望去,只見李晴身體正不住下滑,嘴角忍不住輕笑一聲:“妹妹想尋死麼?我卻偏不讓你死了。”一揮手,飛出綵帶,捲住她手臂,把她拖出泥沼。
就在李晴雙腿將要脫離泥沼的瞬間,她感覺腿上像被什麼東西叮了一口,隨即全身麻痹,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谷外傳來陣陣呼喊:“慧陰娘子!伊九娘!我是卞小都,你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