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顏見他衣襟上血跡斑斑,雖然聽說沒事,但仍不放心,把他放在地上,仔細摸索一遍,見果然沒事,這才呼了口氣,拍着胸口道:“可嚇壞我了,天舞,你緊拉着娘,莫再鬆手了。”卞天舞“哦”了一聲,其實心中不以爲意,目光迴轉,望向交戰雙方,再也移動不開。
禮勿視執刀退回他們身邊,問道:“妹子,天舞怎樣?沒受傷麼?”悅顏道:“他沒事,不過我胸中亂跳,不知爲什麼,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禮勿視攔在他們身前,道:“你是剛纔嚇的,不必擔心,一切有我。”
悅顏輕輕一嘆,道:“表哥,這回我們可要拖累你了。”
禮勿視斜眼一翻,道:“妹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在這世上,除了我那剛出世的孩子,便只有你一個親人,表哥不護着你們,護着誰去?”
悅顏心中感激,卻不知說什麼好,猛然前方戰場“啊!”的一聲慘呼,白封爵又殺死一名道士,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白雲觀的小賊,你們本事不濟,也敢到蜀山趟這渾水,那不是嫌自己命長麼?哈哈!”長笑聲中,揮刀直進,“刷刷刷”刀光閃耀,逼得面前道士不住後退。
剛纔兩方人馬旗鼓相當,殺的難解難分,可自從白封爵等人加入戰團,形勢頓變,羣道漸漸難以抵擋,而小妖們卻氣勢大漲,越戰越勇。那邊成惶恐揮舞鋼叉,也接連殺死兩名道士,這時正待尋找下一個目標,猛然間耳邊鼓聲大振,聽千萬人呼喊道:“奪旗了!奪旗了!快看呀,有人奪旗了!”
蜀山主峰稱作對虎峰,山勢奇絕,高達三千丈,自山腰處一分爲二,東西又起兩座山峰,遠遠望去,猶如駝峰。雙峰頂上各伏一隻花斑大虎,二虎猙獰相對虎視,東虎爲日,西虎爲月。距對虎峰偏北一點,還有一座高峰,此峰瘦削筆直,彷彿一支銳利長矛直插天際,比之對虎峰又高出數百丈,中間有紫雲環繞,峰頂懸掛一面黑白大旗,隨風翻卷,上書完、缺二字,據說這兩個字爲道德天尊親筆書寫,已經歷數千載風雨,所以此峰喚作完缺峰,又叫旗峰,實乃蜀山象徵。
此時一個渾身碧綠的長毛妖怪,彷彿猿猴似的腳蹬手攀,飛快朝旗峰峰頂爬去。峰下羣妖屏息仰望,雙拳緊握暗暗使力,眼見長毛怪爬到中途,漸成一個綠點,忽然峰側飛來一劍,劍光映日,一閃而過,把綠點斬成兩半,從空隕落。
底下羣妖不覺“啊”的一聲驚呼,連連嗟嘆,還有一些妖精心中惱怒,大罵蜀山卑鄙。正在吵擾,忽見半空又飄來一朵黃雲,雲上一個紅面大漢,精赤上身,兩臂肌肉拱起蒸騰,幾欲噴發一般,手中倒提一柄寬背***。
羣妖中有不少人識得那紅面大漢,忍不住叫嚷道:“哎呦!那不是火龍山的赤炎真君大王麼?原來真君大王也到了,既有真君大王在此,這回定能把他旗子奪了!”赤炎真君駕持黃雲,一路高升,筆直往峰頂飛去,眼看着便要登頂,猛然間迎頭撞上一個灰袍道士。
這道士面容清癯,鬚髮皆白,大袖飄飄向前一指,雖然手中無劍,但卻讓人覺得銳利無比,難以匹敵。赤炎真君急忙閃身,避開劍氣,手腕翻轉,抓直***,“呼”的一道紅光向道士腰間斬去。
道士微微皺眉,袍袖一抖捲住刀口,喝道:“赤炎真君,我念你修煉不易,今日不想滅絕你,快快退下吧!”赤炎真君冷哼一聲,道:“你這老兒,說甚鳥話,我既然敢到此地,便不怕被你滅絕,你能滅便滅,不必廢話!”說話間臂膀用力,抽回大刀,“吼”的一招“撕裂長空”,裹挾着一團三味真火,往道士頭上燒去。
道士暗自一嘆,袍袖揮揚,面前出現一道白牆,任他火勢猛烈,卻燒不進來。白牆底部悄然無息透出一劍,哧地一閃,削去赤炎真君雙足。赤炎真君痛得大叫,立足不穩,一跤自雲端跌落。
“好個鳳陽子,手段果然陰險卑劣!”隨着聲音,天空又浮起一個妖精。這妖精身長丈餘,腰寬體闊,臉上一對金睛,直鼻厚脣,腦後金髮根根繃直,猶如針刺一般,身披一副金黃戰甲,手攥金槍,被旁邊日光照耀,全身金光燦燦,竟彷彿諸天大神,威風凜凜。
道士回身,與他遙相而對,問道:“你便是那碧黃嶺扎馱大王麼?”
妖精道:“不錯!鳳陽子,今日我率衆而來,正是要踏平你蜀山!”
鳳陽子面無表情,道:“我蜀山與你有何仇怨?”
扎馱大王仰天一笑,大聲道:“若論仇怨,你我數萬年之前已經鑄就,今日還多說什麼?”鳳陽子道:“原先天地不明,不允妖類得道,如今經我祖師法力,佈道天下,已有多少妖類昇仙,這萬年舊事,你又何必念念不忘,還記掛心上?”
扎馱大王冷冷道:“鳳陽老兒,你倒說的好聽,哼!我們妖精修仙,其中費盡多少折磨,又怎是你輩能夠知曉?我卻要問你,那玉帝殿前如今可有幾個我們妖精的位置?”
鳳陽子道:“天地圓潤,也有缺蝕,祖師教我正道,卻未說一定要侍奉玉帝,你對此耿耿於懷,那便把道行修的淺了。”
扎馱大王一擡手臂,喝道:“慢着!我今日來此並非爲了爭論,孰正孰邪,咱們殺中取捨,你若殺得了我便爲正道,反之亦邪!”當下金槍投出,化作一頭貔貅巨獸,咆哮着向前衝去。
鳳陽子無奈,展袖召來一個開山丁甲。丁甲巨大,左手持錐右手持錘,錐尖對準貔貅,右錘高舉,“丁”的一聲火花四濺,正鑿在貔貅頭頂。貔貅被鑿得身形一頓,但頭上卻毫髮無損,腰身一擺,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丁甲一腿,向後猛拖。丁甲怒吼,錐尖頂住貔貅身體,“丁丁丁”一通狠鑿,瞬息間竟不知鑿了多少下。
天空中一個巨獸一個巨人,相互撕扯擊打,來回奔騰,直震得山谷迴響,大地顫抖。天空風起雲涌,顏色霍變,但見大團大團烏雲聚集,雲層滾滾雷鳴振振,一道道霹靂刺向地面,看的人膽戰心驚。
突然,扎馱大王反掌向天,手託一物,喝道:“鳳陽子,你來看,我手中的是什麼?”
鳳陽子凝目望去,只見他手中一團黑霧,黑霧翻滾,當中隱隱一隻血輪不住迴旋,輪中又有無數怨靈惡鬼掙扎哭號,卻被黑霧攏住,不得伸展。鳳陽子臉色一變,問道:“你手中的難道是那陰間兇器?”
扎馱大王笑道:“正是!我這些鬼物孩兒已飢餓許久,今日便放他們出來,吸食你蜀山精血,叫你蜀山從此日日啼哭,永遠沒有安寧!”
鳳陽子皺眉道:“這些鬼物不辨敵我,你放他們出來,卻連這山中許多妖精也難以倖免。”
扎馱大王神情一黯,旋即立起眉毛,咬牙切齒道:“今日即便我萬千妖精全部埋葬魂飛,只要撼得你蜀山倒下,我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