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穿梭,五年後。
“客官慢走,明日劍鞘就會送到貴府上。”凌曜對着思儒的後背道。
酉時打烊,天色近深,凌曜沒什麼好收拾的便輕手利腳的走了。
涼意襲來,秋風瑟瑟,一場寒雨就要來了,凌曜沒帶傘不得不快步回家。
“出來!”凌曜突然對着身後的樹道。
思儒有心要瞞凌曜怎會被她發現,思儒慢慢從樹後出來:“別來無恙,花瑤。”千言萬語道不清,終化成一句別來無恙的問候。
花瑤仔細看了看思儒,訕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六年前的故人。”
思儒到底道出一聲苦笑,她終究還是恨他,可他又何嘗不恨自己,思儒只覺得心口似有千金重物壓的他說不出話,只能化成一句道不出的“罷了,怨也好恨也罷總比糾纏在心底、如他一般日日煎熬的好。”
在花瑤眼裡,那絕不是什麼苦笑,或許是別樣的複雜,又說不定是什麼意味不明的暗殺,可這些年以宗都沒派過人來,便試探道:“故人若是…”
“我要走了,再不打擾你的生活。”
花瑤只覺此人說話奇怪,難道他在爲六年前的事情道歉?可也不該跟她道歉呀,鬆了口氣,只要不是來殺她的就好,裝的高深莫測道:“六年前我們各有難處,不必爲彼此道歉。”
思儒本以爲花瑤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話,道了別本想走,卻道:“難處?”
豁然道:“是啊,六年前你爲你師兄討公道,我也不希望我玉嬋姐姐受傷,當年我們都有難處,如今時過境遷以宗也不再派人殺我,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思儒退了兩步,一種苦辣鬱結的胸口,良久,啞聲道:“你可還記得我?”
花瑤自知忘了些事情,難道這個真的是故人?花瑤搖搖頭。
“掌門殺你?”思儒驀然意識到,不敢置信的問。
花瑤只覺得此人多半腦子有問題。不再廢話:“若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思儒一個瞬步移動到花瑤身邊,拉住花瑤的手腕,等等兩字還沒說出口,手立即被花瑤震開,反倒是花瑤嫌惡的先開口:“你到底要幹嘛!是不是以宗還是不放過我!我說你怎麼一路跟着我,呸,你們都是一路貨色!”話未說完,花瑤便抽出星恨刺向思儒。
她怎得如此偏激?掌門爲何要殺她,難道因爲他愛上她便要殺了她?思儒擋開花瑤的一劍,本沒有用力,星恨卻震出老遠、插進了土裡。
花瑤手中的星恨不着痕跡的飛了出去,劍身入土十五寸,她以爲自己遇到了狠角,譏諷道:“你修爲不下那幾個老頭!以宗竟派你殺我,也不怕失了身份。”
陣陣悶雷滾過,西邊天空出現一條閃亮的長龍,嘩的一聲豆子大小的水滴齊齊地落下,又啪啪地打在地上,幾乎是一瞬間,花草樹木都受不住雨滴打在身上的疼痛開始搖搖晃晃,秋風吹起透骨的淒涼,又是一陣悶雷,又是這樣的天…
“鄴勉?”花瑤下意識的喚道。一閃而過的背影,與眼前這個人極像,他是這些年一直藏在她記憶裡的那個人?
思儒顫了顫,沒有說話,他想知道都知道了。
花瑤對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並不意外,這些年被她忘記的事情越來越多,或許她太激動了,或許這個人真的與她認識,亦或是他真的是她從前喜歡的人。
不去管身上已經完全溼透,淡淡的道:“我這樣說你可能會不高興,但我還是要說,縱然你是誰,對現在的我來說都已是無關緊要的人。
如果你曾經認識我、又不算是我的敵人,就請不要來打擾我了,太多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兩年前她大病一場便對身邊的人越來越迷糊,記憶中唯有她七哥,彷彿也是淡淡的。
漆黑的天,即使下着白色的雨也變得渾茫茫一片。
思儒點點頭。
也不見他動,星恨便破土而出飛到他手中,思儒從懷中掏出一縷晶瑩的白髮,在指尖上繞了繞,變成一條長長的劍穗,掛在星恨的尾端。
思儒將星恨遞給花瑤,也是這同一時間,花瑤身後走來一打着傘的男子,不大不小的傘剛好遮住兩人,男子眼中彷彿只有花瑤:“秋花做好了飯,見你還不回去便讓我來喊你。”
花瑤不想將水蹭到男子身上稍稍站開,男子反而貼的更近些,花瑤無奈的笑笑,又看了看思儒,對身後男子道:“這就回去。”
男子這才注意到思儒,視線相對,二人毫不示弱的宣誓着主權。男子溫柔道:“睡一會兒好麼。”輕輕擡手一陣輕柔的紫煙鑽入花瑤太陽穴,花瑤恍惚中道:“七哥你…”花瑤暈倒在男子懷中。
思儒想拉花瑤一把,男子便拖着花瑤退後一把,思儒一劍架在男子頸項上:“給她解咒。”
男子彷彿沒看見,反而對睡着的花瑤說:“乖,再睡一會兒就要起來吃飯了。”花瑤安詳的睡着,男子笑了笑。
充滿戾氣眼睛對視思儒,推開頸項上的劍,狠聲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難道你就有資格嗎!”思儒眼裡只有昏倒在男子懷裡的花瑤。
“勸你滾,如今她叫凌曜,前塵往事都已經不記得了。”男子頓了頓:“唯獨記得我。”
思儒眼神冰冷,不屑道:“用這種方式?”
男子如摟着稀世珍寶般,拇指輕輕摩挲着花瑤的臉頰,也不回答思儒的話,反而呢喃道:“她說她喜歡過民間的生活,我便陪她一同來人間做對兒普通人,她說她喜歡邊打工邊四處周遊,我便陪她周遊九州、爲她開乾鉞閣、碼頭、酒樓、客棧,只要她喜歡我都能爲她做,而你呢!”男子面上浮現出一抹狠辣,秋風掃落葉般的語氣道:“你除了整日呆着九玄,你做過什麼了,以宗派人追殺了她整整五年!這些你恐怕還不知道吧?!”
整整五年…
他不知道,一絲一毫都不曾知道,他甚至以爲花瑤在某個地方會過的開心快樂…
整整五年…
以九玄的能力、花瑤竟撐了五年,所以她才變得那般偏激嗎,所以她纔將什麼都忘了嗎…
男子抱着花瑤走人深黑中,聲音淡淡傳來:“忘掉一切是她自己的選擇…”
他沒資格追上去,他什麼都給不了她,那樣錐心,那樣刻骨,同樣也是那樣尖銳,思儒鬆開手心,星恨一點一點升起,猶豫着在空中盤旋了數圈,終於追上了花瑤。
紫霄峰
以宗氣若游絲,一口氣苦苦支撐道:“我怕是撐不到思儒回來了。”以宗靜坐在軟墊上,身後站在施以安、以宏和沁陽三人。
“師兄。思儒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不用騙我了,我腦子還沒糊塗,我知道他又遇到那女人了。”
屋內靜靜悄悄,最喧鬧的卻是門外呼嘯的風。
以宗用盡了力氣道:“怨龍力量越來越強大,過不了多久就要再次衝破禁制了,我死以後你們定要拿到大地靈石將它再次封印,這是九玄第二百二十六任掌門的遺命。”
施以安擡頭望着以宗,終究還是跟沁陽一起點了頭。
以宗聲音越來越微弱:“思儒接任掌門後就把一切告訴他,他若執意不肯殺大地之靈,也不必逼他,你們表面應承他,其餘的暗地裡去做。”
以宗睜大了眼睛:“我這一生做不到不負九玄、便不能再負了蒼生…”
“掌門師兄!師兄!”施以安驚呼道。
“掌門仙逝了。”沁陽拂過以宗睜大的雙眼,慢慢合上…
思儒一掌擊飛殿門,衣衫上盡是泥雨,跨進大殿,憤恨之色難掩,沉聲道:“掌門!”
大殿內頓時瀰漫出一股腐朽之氣,思儒微愣。
施以安震懾道:“吵什麼,師兄纔剛走。”
剛走?
以宗鬆亂的頭髮不似從前神采,乾枯的身體、頹廢的坐在軟墊了沒了一絲氣息,整個大殿籠罩着沉重的氣息,不管他是否下令殺花瑤,他都是他的恩師,思儒怔在原地。雷聲滾滾,隔着大殿雨水彷彿也能澆進心裡。
掌門…仙逝了?錯愕僵滯在臉上,心底猛然一墜,竟帶着錐刺的疼。這麼多年,以宗對他的栽培和細心教導,地位已然超過了自己的父親…
思儒緩緩跪下,對着以宗的遺體恭敬地叩首…
施以安的聲音壓過了雷聲,響徹九玄:“掌門臨終前遺命,將掌門之位傳於施以安門下弟子鄴思儒。思儒,從今往後你便是我九玄第二百二十七任掌門,七日後舉行繼位大殿。”
思儒早知有這麼一天,卻不想來的這樣快,一聲聲內力擴散的聲音傳出:“列位仙祖在上,思儒不敢有辱掌門遺命,願挑起九玄二百二十七任掌門重任。”是重任也是加鎖,今日過後,他跟花瑤,絕無可能。
九玄掌門仙去,九玄上下無不悲痛不已,這七日思儒必須跪在祖師殿,由施以安暫代七日掌門事務,主持大局。
(作者有話:可能有點亂,若有什麼問題或是看不懂希望大家及時指出。捋順一下:1思儒是五年後當的掌門,後文可能還會出現九玄的事,如果不交代時間,那就是同步發生的。2透露一下劇情:時間依舊是接着五年前發展,花瑤依舊被追殺,逃到她師叔那學了兩年的藝,開始走女強路線,七哥也逆襲成了第二部分的男主,個人覺得後文的老七比思儒不知道高上多少個檔次…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