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墨將軍!前方告急!屹岐前線修士節節敗退……”
“啪!”前者話還沒說完,就被拍桌子的聲音打斷,“哼!一羣廢物……”
如果林雲身在此處,一定會發現被那稱爲墨將軍的人居然就是日前差點要了自己性命的冷峻男子!
提起墨將軍,霰雪國中只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手下有一千雪鷹衛與三十萬墨家軍,這些年爲霰雪國立下了赫赫戰功,可謂是國中柱石。
“哥……”見墨將軍發怒,日前救了林雲一命的小姑娘擔心地拉了拉兄長的衣角。
墨將軍對她微微點頭,面色緩和了幾分,對面前傳訊的傳令兵說道:“說下去。”
“墨將軍,霰雪王命您帶領雪鷹衛前去支援,屹岐國對我們壓制太大,非墨將軍不能退敵。”
“你回去稟告霰雪王,就說我知道了,三天之內,我會率雪鷹衛趕到前線。”說完,墨將軍擺了擺手。
傳令兵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從帳篷裡退了出去。
“冰兒,這次我怕是不能陪着你了,你自己——”
“哥,你放心,不就是壓制火毒,冰兒自己也能搞定了。”小姑娘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接口道。
“我即刻動身,你自己要萬分小心,切記不要深入冰原吸收寒氣。”墨將軍皺眉道,稍微沉吟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另外,壓制完火毒馬上回霰雪城。”
話音未落,他便化爲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帳篷中,冰兒怔怔地看着被高速移動的勁風而帶動的門簾,不由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膝。
……
霰雪國前線告急!國中所有城主都被召集到了首都霰雪城議事,就連一些很偏遠地區的城主也不例外,因此林北澤只得應命趕去了霰雪城。
雪,依然不停地落下。
小的時候,林雲便一直在想南方的樣子,他從來沒去過,也沒有辦法去。他自出出生便是遺傳了孃親的寒毒,身子骨太弱,即便是步子走急了都要咳上好一陣子,更別說是出遠門了。
所以,他就將自天際的大片揮灑而下的雪花想象成白蝴蝶,想象成柳絮,想象成蒲公英……
可想象始終是想象,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自己可能就要一輩子困守在這冰城中,直到寒毒徹底發作而身亡。
又是百無聊賴的一天,林雲像往常一樣,坐在火盆旁悠然喝着剛剛泡好的熱茶。
感受着那從喉嚨裡侵入的絲絲溫暖,他眯了眯眼睛,正待享受正午難得的陽光,眼前卻忽然光線一暗。
他也懶得睜眼,只懶洋洋罵道:“沈煒,閃開,別擋小爺的光……”
反覆叫罵了幾遍,眼前的人竟是紋絲不動,林雲一陣氣結,奮起一拳打過去,他相信以沈煒的奸猾一定能輕鬆躲過。
誰知“沈煒”不但沒有閃躲,反而一把抓住了林雲的手腕,閃電扣住了其脈門。
“媽的,老爹不在你沈煒反了不是!”林雲霍然睜開眼,卻正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眼睛。“啊!”林雲嚇了一跳,腿腳一軟,直從椅子上摔落下去,卻又像小雞一樣被提了起來。
待林雲看清了來人,心裡不由駭然,嚥了口唾沫,結巴道:“嚴……嚴叔叔,什麼……事啊……”
來人正是嚴家的老爺子嚴趨,也就是嚴洪的爹。
此刻的嚴趨與林雲印象中已是完全不同,衣衫襤褸、雙眼赤紅且不說,頭髮更是從前白了一半多,顯然老年喪子之痛給他帶來的打擊不小。
嚴趨陰笑道:“林賢侄,我知道你跟小兒的死有些關係,就請跟我走一趟吧。”
“嚴叔……叔,我……真的不知道……啊!”長時間被拎着前襟,林雲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剛剛強辯兩句,臉上便是捱了嚴趨的一巴掌。
嚴趨惡狠狠地威脅道:“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那天有人看到你和沈煒出現在了城北,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說完,他便是對着林雲拳腳相加,毆打一陣後,見林雲出氣多進氣少,才停止了動作。
“嚴叔叔……我老爹和你……是好朋友,我和嚴洪也是……我怎麼可能害他……你殺了我,我老爹一定……會對你大失所望的……”
林雲雖然有些廢,但腦子反應卻一點也不慢,此時趕緊套交情說不定還有幾分活路。斷斷續續將幾句話說完,他斜眼向周圍瞟去,這才發現原來城主府的下人們皆已經被打暈在地,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院子。
聽聞林雲此言,嚴趨面色頓時柔和了幾分,但一想到嚴洪死時的慘相,卻又拂了拂袍袖,冷哼道:“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別說是你,就是霰雪王殺了我兒子,我也敢動他,實話告訴你,我兒子死了,我也沒打算活着!所以!你把兇手告訴我,我放了你!”
“我……”林雲想起了小姑娘,微微一怔後,啞然失笑。自己好像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就算要將她說出,也是無從說起吧……想起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情不自禁,也笑了一下。
見狀,嚴趨惱羞成怒:“你不說,我便將你帶到冰原殺了你,你就爲我兒子償命吧!”
聞言,林雲開始瑟瑟發抖,就在他開始斟酌詞彙,忍不住想把小姑娘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嚴趨卻已經揮出一記手刀,砍在了林雲的脖頸上。
林雲兩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
冰原。
冰兒覺得,這麼多年來,這是她最開心的一天。
爲了壓制火毒,她輕輕鬆鬆地在冰原外圍吸收了寒氣,此時渾身舒暢無比。她自小受着火毒的折磨,一直嚮往着北地冰天雪地的生活。
冰兒自小便生活在霰雪城中,霰雪城處於霰雪國偏南部的位置,附近有一座山,名字叫赤焰山。不知爲何,赤焰山的氣候竟是與霰雪國其餘地區大不相同,竟是難以置信的炎熱。
而霰雪城興許是由於臨近赤焰山,氣候溫暖無比。
墨將軍很少會允許冰兒單獨外出,他說外面會有危險。
聽說北極之地每天都會下雪,雪花是好看的六角形;聽說北方的人們被把雪化成的冰刻成晶瑩剔透的冰雕,陽光一照好看極了;聽說北部冰原上有雪狐與雪兔,毛都是銀白色的。
可是冰兒還是從來沒見過雪,冰雕即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霰雪城也會融化,唯一的一次“接近”雪狐就是穿上了哥哥送的狐裘長袍……
直到如今,冰兒自己也是有了一定的修爲,墨將軍才答應帶她來冰原壓制一次火毒。
冰兒在冰原中邁着輕快的步子,任由飄落的大雪覆蓋自己的頭髮、肩頭,時而停下伸手接一片雪花,看着六角形的雪花在手上融化成水珠,時而停下來摸一摸可愛的雪兔,感受那隱匿於毛絨之中的溫暖。
美好的事物總是不會持續太久,就在此時,煞風景的一幕就突兀地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扛着一個衣襟滿是鮮血的少年向冰原深處飛掠。
冰兒雖天資聰穎,但好奇心卻極強,如今發現了有趣的事情,早早便是把墨將軍的一系列警告全拋到了九霄雲外,轉而飛身跟上欲一探究竟。
不得不說大自然是偉大的,常年的積雪凝結成冰,被自然塑造爲冰原之上的一片冰谷。
冰谷中也生長着各型各色的冰原植物,只是植被密度比起南方溫暖的地方就遠遠不及了,但即使如此,卻也使得冰原上形形**的動物形成了簡單的食物網而得以生存。
大約疾行了一炷香的時間,老人終於停了下來,眼睛一瞟,眨眼間便尋到了一處不太大的冰洞。
將年輕人扔在地上後,老人在手上隨便凝聚了一個水球,砸在了年輕人臉上。
“咳……咳……”年輕人劇烈咳嗽着醒了過來,帶出幾口鮮血,原本淡青色衣襟漸漸被鮮血染成了喜慶的紅色。
“是他……”冰兒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昨天尾隨她半個城的年輕人,也就是可憐的林雲。
“你應該看得出這裡是哪裡吧,快告訴我是誰殺了我兒子!”嚴趨聲色俱厲地喝道。
林雲搖頭晃腦,用胳膊把身體撐了起來,又不自覺地裹了裹外袍,這才擡頭看了一眼嚴趨,他感覺到嚴趨的耐心越來越少,急忙如實交待道:“我是想說,可是我真的不認識他們……”
“不說?沒關係,我先卸你一隻手,還不說再卸你一條腿,今天我有的是工夫陪你玩……”嚴趨徹底失去了耐心,用法力在右手化出一把冰刀,手一揮,冰刀就向林雲的右手斬去。
“不要!”冰兒與林雲異口同聲地喊出了這兩個字。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紅色軟鞭從不可思議的角度,以雷霆萬鈞之勢,險之又險地擊碎了還有不到半寸就要碰到林雲右手的冰刀。
冰兒一擊得手,手腕輕抖就想收回軟鞭,豈料嚴趨伸手就向那紅色軟鞭抓去。
軟鞭上生滿了倒刺,嚴趨的手掌剛剛與之觸碰,一片血肉便是被帶離了手掌,令人不寒而慄。
“這……是你……是你!”仔細打量了一下手上的傷口,嚴趨狀若癲狂。這傷痕他豈會不認識!家丁與嚴洪死在一起,這傷痕就是家丁身上的鞭傷啊!
只怕眼前這小娘皮即便不是兇手也是兇手的夥伴,想起自己可憐的兒子嚴洪,嚴趨再也控制不住,飛身上前與冰兒纏鬥在一起,攻勢甚猛,甚至不再顧得防守,只是一味的進攻。
大陸上的修士修爲分爲四個等級,從低到高分別被稱爲練氣、周天、煉神、反虛,每個等級又分爲十階。
眼下這兩人都是練氣修士,但墨冰兒的修爲境界比之嚴趨似乎是要高上一些。
嚴趨修煉的是正宗的冰脈功法,不時凝聚出冰刀冰劍進攻,一邊與冰兒交戰,一邊施展禁制封印了洞口。
冰兒被嚴趨牢牢纏住,無暇破解洞口禁制,只得一心與嚴趨較量。
她也不幻化兵器與法術對嚴趨對攻,往來之間,只是倚仗手中的長鞭與嚴趨纏鬥。
冰洞也就是那麼大,軟鞭揮舞之間很難招招施展開,雖然她的修爲並不下於嚴趨,卻始終落在下風。且她在騰挪躲避之間,還不忘以長鞭將可能波及到林雲的冰刀碎片抽擊成毫無殺傷力的碎屑。如此一來,她更是顯得手忙腳亂。
林雲看得分明,多麼善良的一個小姑娘啊,他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會令冰兒分神。到時候不只他自己小命不保,連冰兒也被他連累了。
冰兒處處受制,體力消耗也甚大,再怎麼說她也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無論是經驗還是體力都比不上修煉了大半輩子的嚴趨。
嚴趨興許是因爲痛失愛子,進攻之勢甚是瘋狂,招式一招沉重過一招。
在林雲都絕望地以爲冰兒馬上就要落敗的時候,卻見冰兒身子做出了一個急速而曼妙的迴旋,一道半個手掌大小的紅色影子自她的袖中射出,目標直指嚴趨!
嚴趨正處於瘋狂之際,早已失了往日的判斷力,那紅色影子在嚴趨的瞳孔中越放越大,等他有些冷靜下來時,卻是已經晚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在百忙中伸出右臂橫擋。誰知那紅色影子的威力竟甚是驚人,眨眼間,嚴趨的右胳膊自手腕到手掌便已經完全化爲了血霧,鮮血噴涌而出。
好在藉着失去小臂而阻擋的這空當,嚴趨急忙再左手中幻化出了冰盾,總算堪堪擋住了這致命的東西。
那是一隻紅色的鷹型飛鏢,鏢刃上有兩隻血槽,鏢身上亦是雕刻了精緻的花紋,花紋中咒印雖已黯淡無光,卻還隱約可見。
“血鷹鏢!你是墨傢什麼人?”待看清那鷹型飛鏢,嚴趨顫抖着問道。
“我叫墨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