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吧。”墨子洵叼着一根草葉,懶洋洋地半躺在青石邊,靜靜看着林雲。
在墨子洵的注視下,林雲深吸一口氣,儘量將呼吸得調整到深勻、綿長,精氣神合爲一體,整個人忽然化爲一道幻影,每踏出一步便會變一次方位,速度竟是快到讓人看不真切。
連踏出二十八步,林雲總算停下了步伐,面帶懷疑之色望向墨子洵。
墨子洵點點頭,笑道:“不錯,看來你已經初步掌握了這種步法,但切勿得意忘形,這只是基礎而已。”
林雲攤了攤手:“師傅,這種步法到底有什麼用,感覺在實戰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墨子洵站起身子,信手從身旁折下了兩支細竹,並將其中的一支拋給了林雲。
林雲詫異道:“師傅,你這是?”
墨子洵微微一笑:“你不是說七星步沒用嗎,我便讓你看看它的妙用。”
“師傅,你可不能欺負我修爲低,得把速度、法力全都壓制在練氣七層以下,如何?”林雲嘿嘿一笑。
“可以。”墨子洵慨然應下,“跟劍二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想必你用起劍也不會覺得手生。”
林雲手持細竹擺了個姿勢,笑道:“師傅,那我可攻過去了?”
墨子洵將右手背在身後,以左手握住細竹,竹子的頂端遙指林雲。
他不是左撇子,卻以左手用劍,其中的輕視之意不言而喻。
林雲略感不岔,依照往日的進攻方式,手中細竹如閃電般刺向墨子洵的心窩。
眼看着林雲便要接近時,墨子洵的身體忽然化爲了道道虛影,整個人忽而左晃忽而右晃,腳下的步伐詭異莫測,輕易避過了林雲的起手一劍。
林雲當然沒有指望第一招便是能夠奏效,只聽他清嘯一聲,手中劍勢更見迅猛,劍影覆蓋範圍增大,將墨子洵與其可能閃避的位置都盡數籠罩了起來。
墨子洵依舊沒有出劍,只是在很小的範圍中往來騰挪,速度也不甚快。說來奇怪,林雲只覺得每一劍都差一點,手中的細竹每每與墨子洵擦肩而過,就是偏偏無法擊中。
“換我出手了。”墨子洵將手中細竹微微一晃,一劍點向林雲的胸口。
林雲慌忙後退,希望以速度的優勢避過墨子洵的攻擊。
但墨子洵卻如跗骨之蛆般緊隨其身,腳下依舊踩着七星步,每踏出一步,便會點出一劍。
林雲大爲驚詫,無論他如何閃避,都是無法避過墨子洵點出的細竹,他的抵擋竟然完全不奏效,轉眼間就是十幾招,只是這十幾招中兩人的細竹竟是沒有一次碰撞。
至此,林雲才相信了劍二曾經說過的話,墨子洵的近戰能力確實天下無敵,就連劍修之道都難以望其項背。
見林雲索性不再躲避,墨子洵亦是停止了動作,問道:“剛纔你中了多少劍?”
林雲深吸一口氣,回憶了一番,苦笑道:“總共是二十八劍。”
墨子洵點點頭:“如果這是與敵人生死搏殺,你會成爲什麼樣子?何況,七星步還只是基礎而已。”
林雲顯得有些不解:“師傅,七星步到底有什麼用?”
墨子洵想了一會兒,道:“七星步其實是一種很實用的步法,你現在只是學的七星步只是簡單的走法,其中還有複雜的法力運行方式與動作結合等問題,只是這些問題對目前的你來說尚還有些複雜。”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爲師現在教你的東西,你只需要學會便罷了,日後再慢慢理解。”
林雲恍然:“原來是要與法力相結合,難怪……”
墨子洵也不藏私,將筋脈運行方式盡數道出,講到興處,他還會伸出手在林雲的穴位處點上幾下。
見到眼前的一幕,讓林雲不由想起了在雪山跟隨墨子洵修行的日子,雖然只是過了一年,但他身旁的一切卻發生了太大的變化。
“凝神!”墨子洵忽然瞪眼輕喝一聲,將林雲從走神之中拉扯了回來。
林雲悻悻一笑,集中精神聽墨子洵講解,體內的水脈法力隨着墨子洵的敘述遊走,一邊打通那些未開發過的筋脈,一邊思索其中奧義。
這的確是一種十分玄奧的法門,通過體內法力的運轉與步法相結合,能夠令自己的移動速度與出手速度達到最佳。
“都記住了麼?”不知不覺中,墨子洵已經講完了一遍。這其中的內容甚多,一般人很難在聽一遍之後便將其牢牢記住。
林雲閉目沉思了片刻,搖頭道:“都記住有些難,十之八九吧。”
“那也不錯了,你試着走走看看。”墨子洵暗自欣慰一笑,自己的這徒兒悟性頗佳。
林雲調動起一絲水脈法力,環繞着墨子洵所講七條筋脈中的第一條運轉起來,這七條筋脈首尾相接,只是運行路線卻極其曲折,一不小心法力便會走岔。
“快開始吧,放心,就算法力走岔,對你也不會造成傷害。”墨子洵催促道。
“好。”林雲猛吸一口氣,堪堪踏出一步,在他踏出這步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的氣勢彷彿變動了少許。
墨子洵嘴上不言,心中卻暗暗喝彩,看來他講述的運氣方式,林雲已經領悟了大半。正所謂萬事開頭難,只要能夠踏對第一步,後邊的六步問題就不算大。
七星分別代表着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先前林雲的一步便是踏在了天樞所在的位置。
“別猶豫,繼續。”墨子洵繼續催促。
林雲不急不徐,再次連續踏出了三步,分別對應天璇、天璣與天權,可就在他想踏出玉衡那一步時,筋脈卻忽然跳動了一下,剛剛凝聚起來的氣勢悄然散去。
“怎麼回事?”林雲皺眉,他先前明明是依足了墨子洵所述之法運轉法力,爲何卻是出了岔子?
墨子洵問清緣由,失笑道:“你的法力遠轉方式沒問題,只是要踏足後三步,法力需要達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夠做到,以你現在的法力,可能還達不到那樣的程度。”
“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踏足這七步呢?”
墨子洵沉吟片刻,道:“至少也要等到周天五層以上吧,你的情況有些特殊,在考慮到寒毒的的情況下,或許不必達到這個境界。”
林雲有些失望,周天五層,對他來說還是有些久遠,當下他忍不住問道:“那現在我學這一套步法能運用於實戰中嗎?”
墨子洵遮了遮陽光,道:“當然,目前你只需要反覆踏出前四步,雖然有些破綻可尋,但在你們同境界的修士中,沒有人能夠將其破解。”
“好。”
墨子洵擡起頭看了看太陽,眼下差不多已是到了未時,似乎又到了該用膳的時間。
見林雲練習得熱火朝天,步法越來越純熟,墨子洵也不太忍心將其打斷,但腹中又實在是飢餓,最後,總算忍不住對林雲道:“林雲,眼下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我想眼下你是最佳人選。”
看到墨子洵表情凝重,林雲心頭沒由來的一緊張:“是關於冰兒,我是說,師姑的事情嗎?”
聞之,墨子洵連連搖頭:“不是。”
“那是?”
墨子洵凝重道:“你知道嗎,在這竹林的深處,有一兇險之地。”
林雲聞言大驚:“那我們在這閉關安全嗎?”
墨子洵擺擺手:“你聽我說,在這竹林的深處,有一條小溪,在那小溪之中,可能會有活物存在,你去到那裡,將你看到的前三個活物捉回來。”
林雲早已不是那個青澀少年,只見他眉頭一皺,揶揄道:“師傅,你餓了就直說,莫想再誑我。”
墨子洵聳了聳肩,笑道:“自然不是誑你,那小溪中的魚不是凡品,攻擊性極強,去一趟吧,對你沒有壞處的。”
見慣了墨子洵的腹黑,林雲索性不再反抗,幽幽慨嘆着向竹林深處行去。
走到小溪旁,林雲卻傻了眼,因爲在小溪旁,他看到了另一個一臉悶氣的倒黴蛋,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個身材有些矮小的小胖子,身着一身黑衣,留着一頭不到半寸的短髮,他手持一頭被削尖的竹竿,悶悶不樂地盯着溪水,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也不知是眼睛天生小還是因爲專注而顯得小。
“這位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不知如何稱呼?”林雲上前拱手問道。
那小胖子擡起頭,似是看了林雲一眼,惱怒道:“別說話,你把魚兒都嚇跑了。”說完,他一臉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林雲默然。
小胖子擡頭眯着眼打量了林雲一番,道:“你就是那個什麼,什麼林雲吧。”
林雲驚訝道:“正是在下,不知這位兄弟是?”
小胖子撇了撇嘴,道:“我是墨家二長老的弟子,你就喊我胖子就好了。”
“哦。”見那小胖子似是閉着眼睛,顯得十分心不在焉,林雲心中有些不岔,忍不住道:“你能睜開眼睛說話嗎?”
聞言,小胖子頓時暴跳起身,吼道:“我他娘已經睜到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