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冰兒亦是黯然神傷,只怪她大意,造成了如此悲劇。
原本在她的心中,墨子洵、沈素寧這一干親人最是重要,即便是當初的劍一,亦是稍遜一籌,只是在遇到林雲後,一切卻是天翻地覆。
愛過方知情重,醉過才知酒濃。
“其實我只是你的一場夢,好在,是一場美夢。”在林雲懷中半刻,墨冰兒只覺得手腳越來越僵硬。
林雲忽而停下了腳步,落在地面的瞬間,他已是泣不成聲,哭喊道:“你不是,你纔不是夢。在冰原時,你不是答應了要嫁給我的麼,如今怎得卻要失約?”
墨冰兒拼命將發青的小臉撇向一邊,咬脣道:“是啊,只是如今我卻有些後悔了。”
疾風凜冽,雪花輕盈飄落,令林雲的心頭更覺冰涼。
墨冰兒道出此言後,心中甚是難過,一時之間竟是哽咽起來。
如今她已是油盡燈枯,只道餘生無法再陪伴在林雲左右,因此心中更是咬定不能說出紅袖的事情。
大隊的人馬全副武裝,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將他們兩人包圍在中間,爲首一人乃是雪鱗。
雪鱗有些惋惜地望着墨冰兒,對林雲道:“林雲,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將她放下吧。”
“冰兒,答應我,別離開我。”林雲卻是不理會雪鱗,只是柔聲與墨冰兒說話,有些凌亂的髮絲落在前額,將他的眼睛遮在了陰影中,令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好。”見林雲如此,墨冰兒於心不忍,當下便是點頭答應下來。
見墨冰兒點頭,林雲笑道:“好,我帶你闖出去。”言罷,他改抱爲背,將墨冰兒揹負在身後,而後隨手從壓制護腕中扯出一條白襟,將兩人縛在一起。
雪鱗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不過一個女人,你如今跟隨她離去,便是放棄了墨家少主弟子與雪鷹衛統領的地位,即使我殺了你,墨子洵也說不出什麼,你可要想清楚。”
林雲面色冰冷,斷然道:“你儘管放馬過來吧。”
雪愈下愈大,眼下已是過了最寒冷的動天,但天氣卻仍寒涼得如同冰冷了千年的輪迴。
“好。”雪鱗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敬佩,但卻仍是在手中喚出了常用的藍金色長槍,只見他身形微微一滯,整個人忽而化爲虛影,下一刻出現時,槍尖已是接近林雲的喉嚨!
林雲手中雷芒乍現,白色的雷電在他的雙手上化作兩隻龍頭,雙拳同時攻向雪鱗的胸口。
衆人見林雲竟是放棄了防守,皆是驚呼一聲,若是雪鱗這一槍刺中,那戰鬥便是在這第一招中便是分出了勝負。
雪鱗的面色卻是依舊凝重,他曾見識過林雲那種奇異的步法,應該說最是適合應對眼前的場景。
果然,林雲的身影忽而變得虛幻起來,四道虛影出現在了他身體的邊緣,只見他腳步輕變,那鋒利的槍尖便是貼着他的手臂刺過,飆起一絲血線。
但與此同時,林雲蓄滿了雷電之力的雙拳卻是堪堪轟在了雪鱗的胸口上。
雪鱗悶哼一聲,一絲雷電順着他與林雲接觸的位置向他全身蔓延,不過片刻工夫,他的身體便是佈滿了雷花!
只是,就在此時,雪鱗的身體上忽然有藍金色光芒浮現,一件藍金色的甲冑夢幻般浮現,與此同時,藍色的氣罩從他的胸口向外擴展,將那一絲雷電強行驅除。
“護身法器?早該想到的。”林雲有些驚訝。雪鱗雖不是霰雪王,但身爲雪家嫡系,地位自是崇高,要說他沒有法器,的確是不太可能。
那藍金色甲冑似乎由鐵葉攢成,即使眼下陽光被大雪遮蔽,但卻依舊顯得明晃晃,前後兩面護心鏡與腰間的金獸帶更是使其顯得威武不凡。
這件甲冑無論在質量還是煉製法器打入的咒印方面似乎都不如林雲的金絲甲,但即使如此,只怕煉神以下的修士卻也休想傷其分毫。
見此情形,林雲的眉頭微皺,雪鱗的實力很強,若是單打獨鬥,他不可能是雪鱗的對手,好在他今天只需帶墨冰兒闖出這清源縣,而不需戰勝對手。
感受着背後那原本溫軟的女子愈來愈僵硬,林雲戰意大盛,墨冰兒的時間已是不多,他可耽擱不得。
而對面的雪鱗更是吃驚,百聞不如一見,早就聽說林雲的雷電法力威力不凡,想不到竟是如此強悍,起手一招便是逼出了他的護身法器。
試探一招,雙方皆是對對方的實力心知肚明。
雪鱗頓了頓長槍,嘆道:“算了,不打了,放他走。”他向着手下微微示意,一干將士聽話得讓開了一條路,但目光卻仍是警惕地打量着墨冰兒,生怕她暴起咬人。
“謝謝你,雪鱗。”林雲深深地望了雪鱗一眼。
雪鱗嘆了口氣,苦笑道:“不錯的一個姑娘,沒想到卻是落得如此下場。她的時間不多,你便快走吧。”
林雲點點頭,負着墨冰兒漸行漸遠,走出數十步後,他的速度漸漸提升,最後幾乎化爲了虛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誰沒了誰活不下去?
這是當初林雲第一次喜歡的女孩子被嚴洪糟蹋了以後另一位安北城四少安慰林雲的話,當初他亦是有些贊同,只是如今想起來,他卻是有些茫然,一心只想與墨冰兒共赴黃泉。
“小云兒……”墨冰兒已是有些說不出話,似乎連那兩片紅脣都是有些僵硬起來。
“冰兒,你別怕,我已經記住了你最美的樣子,我就如此揹着你,若是你真的變成了殭屍,第一個咬到的人,便是我。”林雲輕聲道出此言,大步流星地向北方行去。
他本不喜寒冷之地,但是如今,他卻對那敵方無比想念,只想儘量接近些。
墨冰兒嘆道:“別,我不想見到……見到……”她的聲音愈來愈輕,說話亦是有些含糊。
林雲心中釋然,靜靜地等待着那瞬間的疼痛。
他越行越遠,清源縣已是化爲小小的黑點。
大雪漸漸衍變爲暴風雪,走出數裡後,林雲卻忽而覺得後頸有一絲熱氣。他不敢回頭,生怕看到墨冰兒化作那些血肉模糊、體生各色毛髮的怪物。
走了一個時辰後,林雲卻是忍不住奇怪起來,前兩日他曾見過殭屍傷人,那受傷人幾乎在半柱香時間中便是徹底化爲了殭屍,而如今墨冰兒卻是堅持了近兩個時辰有餘?
就在他忍不住要偷偷回頭望一眼的時候,卻是忽然眼前一黑,似是兩隻柔軟的玉手遮在了他的眼前。
熟悉的聲音從他的耳邊響起:“猜猜我是誰?”
聞言,林雲的身體輕顫了一下,巨大的情感如山嶽般向他圧來,他努力地握住遮在眼前的兩隻手。
麻木的手腳重新變得靈活,冷卻的血液重新變得火熱!
“你是……你是……是個言而無信的傢伙。”林雲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
墨冰兒卻是輕哼一聲,笑道:“體力不錯嘛,恰好本小姐缺個坐騎,不如就由你這頭豬來代替一下。”
林雲再也忍受不住,猛然逮住了身後的女子,輕擡那那雪白下頜,便向那紅脣親去。
這當然不是兩人的第一次親吻,只是此次的卻是有些不同,劫後餘生時,動情一吻便顯得如此溫暖。
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們二人,林雲將手穿過墨冰兒的青絲,用力地壓着她的後背,拼命地將她貼近自己。
良久之後,微微喘息的墨冰兒紅着小臉對林雲道:“我沒事了。”
“嗯。”
“至於爲何沒事了,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與你有些關係。”
“嗯?”
林雲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明所以,他本以爲這是奇蹟,但如今看來卻又有些不像。想想也是,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單純的奇蹟?
所謂奇蹟,只是人無心插柳所造成的美好結果罷了。
墨冰兒指了指自己的腳踝,笑道:“你看。”
林雲打眼望去,那牙齒留下的傷口還未癒合,但傷口旁的青黑瘀痕卻是消散了大半,他倒吸一口涼氣,驚喜地望着墨冰兒道:“你想到辦法祛除屍毒了?”
墨冰兒搖搖頭,道:“我沒那麼厲害,連冰濁長老都想不到主意,我又如何有辦法?”
“那?”林雲皺起了眉頭,此事端的是蹊蹺。
見狀,墨冰兒啞然失笑道:“傻子,都說了,似乎是與你有些關係。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的血液應該便是抵禦這屍毒的良藥。”
她這幾日來所食的食物與幽雲城的百姓相差不大,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際遇,唯一的不同,便是前次她火毒發作時,林雲以自己鮮血爲她鎮壓住了火毒。
而先前在屍毒即將入侵到心脈時,心中屬於林雲的一滴心血與她的五臟六腑中皆是有着五彩光芒閃爍,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屍毒竟是退避不止。
因此,答案呼之欲出。
林雲頓時跳了起來,整個人如遭雷擊,若真是如此,他豈不是成爲了拯救這場殭屍之亂的關鍵人物?
念及此處,他心中卻是有些發毛,以往他是殭屍的食物,如今豈不是又成爲了身中屍毒之人的“食物”?
墨冰兒輕聲道:“看來我們還需找一隻殭屍驗證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