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臉色這麼難看。”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讓蘇紫瑤猝然驚醒,臉色稍變嗔怪道:“怎麼來了也不出聲?嚇我一跳。”
龍誠璧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我出了聲,是你想得太出神,沒發現我過來。”
說着蹙眉撫上蘇紫瑤略顯蒼白的側臉,關心道:“在想什麼?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聽素月說晚膳也沒怎麼用,有心事?”
“沒……沒什麼。”蘇紫瑤握住龍誠璧的手,垂了垂眼,“只是今兒個在獄中與錦兒提起孃親一事,心中不由得有些悵然心痛。”
龍誠璧挑了挑眉:“你孃的死當真與靜妃有關?”
“嗯,錦兒親口承認。我沒想到……她那時候還不到八歲!”
龍誠璧湊近蘇紫瑤將她攬進懷裡,輕嘆一聲道:“人心是這個世上最難捉摸之事,你不必因此太過傷懷。”
“我只是覺得驚奇,爲什麼一個人可以表裡不一到這種程度?明面上與我姐妹情深,背地裡卻可以那般心狠手辣的害死我娘。現在想想,我那時候當真是瞎了眼纔會引狼入室而不自知,是我害了我娘。”
“瑤兒,這不是你的過錯。當年的你也不過還是個孩子,哪裡知道自己百般疼寵的親妹妹會是這樣心機深沉之人?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再糾結於此也無濟於事。我想你娘在天上看着也不會希望你因爲此事而傷心愧疚。”
“我娘?”蘇紫瑤抱着龍誠璧腰身的手猛地一緊,讓龍誠璧擔憂的低下頭看了她一眼:“瑤兒?”
“誠璧,我有一件事問你,你要認真答我,不要有一絲一毫的隱瞞。”蘇紫瑤直視着他的雙眸,一字一頓的問道,“若有一日,我不再是你如今所見的我,你還會一如以往的那般……疼寵我,縱容我,對我不離不棄嗎?”
龍誠璧的眼中劃過一絲訝異:“瑤兒,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回答我。”蘇紫瑤伸手固定住他的臉,不讓他的目光稍作逃離,固執的想要立刻知曉對方的答案。
見蘇紫瑤這樣,龍誠璧也收起了臉上戲謔的笑意:“好吧,你既然想知道,我便答你。我會,我愛的人是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只要是你我便認得出來,只要是你我便願意疼寵,縱容。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心臟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收縮,讓蘇紫瑤原本蒼白的臉色終於恢復了幾分紅潤。紅脣微勾,蘇紫瑤原本僵硬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倚進龍誠璧的懷裡。
“即便……即便今後我的這張臉不再是這般傾國傾城,容顏老去,韶華盡逝,即便……即便今後我不再像如今這般能幫着你出謀劃策,知曉你的心思,與你琴瑟和諧,還有……”蘇紫瑤頓了頓,“還有即便今後你發現我並不似你看到的那般光鮮亮麗,我不再是我,這樣你也會一如既往?”
龍誠璧眉峰一擰,顯然對於蘇紫瑤的這些疑問有些難以理解:“瑤兒這是在懷疑……我只是因着你的美貌才鍾情於你?”
蘇紫瑤手稍稍收緊,沉默以對權當默認。
龍誠璧輕嘆一聲道:“我承認一開始對你感興趣確是因着你天下第一美人以及苗疆聖女的稱號。吸引我的理由之中,你傾城絕代的容貌也確佔了很大一部分,但若因此便認爲我會喜歡上你只是因着你的容貌,那瑤兒未免太過小看我對你的感情了。你雖頂着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但也不見得天下間便當真沒有與你容貌比肩之人。但如今的我卻能夠確定,無論是否有人的容貌越過你,都不可能讓我想對你一般動心。”
蘇紫瑤渾身一震,咬了咬脣還是不說話。龍誠璧續道:“至於出謀劃策,我手下並不缺才學卓識的文臣,我真正心動的是每每與瑤兒秉燭夜談時的肆意舒適。瑤兒,那些文臣與我再親厚,終究不若你我同牀共枕來得親密。所以第二樣,你不用擔心看不穿我的心思,因爲在你看不透的時候,我會幫你,幫你瞭解我。你不能看穿我心思的時候,便由我來看穿你的心思。”
“誠璧……”蘇紫瑤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幾分動容。
“至於最後一樣,我倒是不明白了。什麼叫做你不再是你?”
“你也說了,一開始你是因着我苗疆聖女的身份對我起的興趣。若是……若有一日你發現我並非你初時想象的那般清冷高貴……”
“瑤兒,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般庸人自擾了?”
蘇紫瑤一噎,別過頭去,彆扭的不想去看那人臉上略有些哭笑不得的臉色。
龍誠璧將她攬得更緊了一些:“苗疆早已納入滄月境地,你以爲本王會在意一個區區苗疆聖女?瑤兒,因爲是你,我纔會這般在意。瑤兒,你就是你,哪怕你沒了那些個虛的名頭,哪怕你這是尋常百姓家的小姐,甚至哪怕你只是一個不問世事的山野村姑。只要還是我面前的這個你,我所說的一切便不會有任何改變。”
蘇紫瑤心頭震動,臉頰不受控制的微微泛着紅,面上卻顯露出幾分羞怒:“我倒不知權傾天下的攝政王爺竟如此舌若蓮花,這麼肉麻的話竟也說得出來。”
龍誠璧大方的笑了笑,並不與其計較,半晌才若有所覺的低聲問道:“瑤兒,我總覺得你今日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在牢裡靜妃還對你說了什麼?”
蘇紫瑤搖了搖頭,不願多說,伸手攬上龍誠璧的脖頸,沉默片刻才道:“誠璧,抱我,抱抱我。”
現在的她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需要這個人的撫慰。重活一世,她收穫的不只有看穿身邊之人善惡的眼色,還有異於常人的戒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一世她最怕的就是被自己最在乎的人再次背叛,如若真有那麼一天,她一定會帶着這個人同歸於盡,因爲而今的她可以失去全世界,卻獨獨不能失去他!
龍誠璧一怔,蘇紫瑤鮮少在他面前服軟,每每這樣定然是心中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煩心事。他想問,但看到懷中之人略顯脆弱的臉,又不忍心直接開口詢問。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明日再找刑部大牢的獄卒詢問下兩人的談話內容。
伸手環住蘇紫瑤,讓她整個人都陷在自己懷中。蘇紫瑤抱着他的腰身,緩緩擡起頭來。
漸漸燃盡的紅燭之下,柔軟的脣曖昧的湊到了一起,分不清是誰先動的手,淺薄的衣裳一件件滑落於地,從外衫到裡衣,深淺不一。
輕吟乍起,唯美的紅帳悠然滑落,掩蓋了一室的春色。
動人的聲音越過午夜才漸漸停止,紅帳之中止了動作兩人即便熟睡也不曾分開,遠遠看去,唯美得猶如一幅美麗的畫卷,令人捨不得驚擾。
而此時,睡熟的兩人顯然沒有發覺,在這間屋子之內的某處,某樣同樣沉睡許久的生物也慢慢開始動彈起來,掙扎着想要脫開纏繞在其周身的絲線。
“妹妹,你今兒個是怎麼了?老是這麼心神不寧的。瞧,玉兒在喚你呢。”曲家府邸,曲非卿抱着曲良玉一臉擔憂的喚醒神遊的蘇紫瑤。
“哦……玉兒,?...
不好意思。來,乾孃抱抱。”蘇紫瑤從曲非卿的懷中接過曲良玉。
“你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最近王府之中太多事情,累着了?”
“沒……沒什麼。”蘇紫瑤想起自己今日精神不濟的原因,難得的紅了臉,低下頭裝作與曲良玉玩耍的模樣。殊不知,這欲蓋彌彰的動作早落在了曲非卿這個過來人眼中,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難不成是昨晚上……”
曲非卿此話一出,蘇紫瑤羞得連脖子都紅了。曲非卿一愣,捂嘴而笑:“倒是我疏忽了,妹妹與王爺鶼鰈情深是不錯,但這種事情還是節制一些爲好,你們現在還年輕,但也不能仗着年輕就胡來。你也是,男人是不能慣的,你越慣着他,他越會得寸進尺,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你。”
“曲姐姐……”蘇紫瑤羞惱的瞪了曲非卿一眼,臉上的紅暈愈甚,總不能告訴眼前之人昨兒個晚上……根本就是自己主動的,可是龍誠璧那個禽獸也不該……那麼折騰她!害得今兒個一早,她差點起不來牀。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瞧你這小臉薄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曲非卿不在意的笑了笑,“不過看王爺這麼疼你,我也就放心了。”
蘇紫瑤怔了怔,猛地想起眼前之人一直催促着她快些與王爺有個孩子,爲的就是希望自己榮寵依舊,將來也有個依靠。
“曲姐姐,再過一個月便是玉兒的週歲生辰了,上次我便跟你提過,玉兒的滿月禮當時沒怎麼辦過,這次的週歲生辰,我這個做乾孃的可要給他風風光光的辦上一場。”
“你既有這個意思,便這麼辦吧。這曲府也好久不曾這麼熱鬧了。”曲非卿點了點頭,握着曲良玉的小手微微一笑。
今日龍誠璧要在議政殿與葉思誠等人商議政事,晚上纔會回來,蘇紫瑤便在曲府陪着曲非卿母子倆用過午膳方纔離開。
剛一踏出曲府,蘇紫瑤便低聲朝着挽星吩咐道:“派人去告訴薛侍郎一聲,玉兒的週歲生辰,讓他被一份大禮。”
“是,奴婢明白。”
“王妃。”挽星剛一走,素月便湊上前來,對着蘇紫瑤耳語了兩句。
蘇紫瑤聽完臉色晦暗難明,素月與碧淵都有些擔憂的望着她。
“屍體呢?”
素月一怔:“他們都是欽命要犯,所犯之事又事關皇家顏面,已經被秘密處理了。”
“小姐……”見蘇紫瑤又沉默了下來,碧淵略顯擔憂的喚道。
蘇紫瑤閉了閉眼,輕嘆一聲:“先別回府了,隨我去靜藤齋走走。”
“是。”碧淵與素月對視一眼,慌忙跟上。
浩浩蕩蕩離去的幾人,沒有發現曲府的周邊幾道身影一閃而過,在看清蘇紫瑤的去向之後相互點了點頭,又快速消失於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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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瑟完了,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