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碧淵與素月看見來人,驚喜的喚道。
緊圍着蘇紫瑤等人的御林軍見到來人也是一驚不約而同的退後了幾步,讓出一條路來,讓龍誠璧得以趨騎走到蘇紫瑤的身旁。
從駿馬之上滑下,龍誠璧攬住蘇紫瑤的腰身,低聲說道:“我來遲了,沒事吧。”
蘇紫瑤沒有說話,將身體的重量盡數依在了龍誠璧的身上,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龍誠璧卻能從兩人相依的部位感受到懷中之人的顫抖,眼中的寒意越發深沉了起來。
“攝政王公然縱馬入宮,是何用意?”柳若汐見龍誠璧此時出現,臉色也猝然沉了下來,看着兩人親暱的模樣更是險些咬斷一嘴銀牙。
“事出突然,臣不得不越距。太后,恕臣冒昧,瑤兒究竟犯了什麼罪,太后要出動這麼多的御林軍抓她?”龍誠璧攬着蘇紫瑤同柳若汐對視,言語雖算得上恭敬,態度卻絕算不上客氣。
柳若汐微沉着臉,冷笑一聲:“王爺,你娶的好王妃。對本宮出言不遜也就罷了。本宮大度,看在王爺的份上不與她計較。可你倒是瞧瞧,王妃身邊的這丫頭非但持兵械入宮,還傷了守衛皇宮的御林軍,這遍地的鮮血還在,王妃手下那丫頭至今仍舊持兵也屬事實,王爺還想包庇王妃不成?本宮爲什麼出動這麼些御林軍抓她?哼,本宮若是沒有這麼多御林軍護駕,只怕早已身首異處了。”
蘇紫瑤微眯着眼看着柳若汐自顧自的顛倒是非,脣邊勾起一抹淡淡的譏誚。
“你……你胡說,若非你讓這些御林軍抓我們小姐,素月怎會爲了保護小姐奪兵護主?剛纔若非素月及時出現,現在身首異處之人便是我了。”
“主子說話,你一個丫頭插什麼嘴?既敢在皇宮之中亂跑,就不能怪御林軍將你就地正法。倒是王妃,這御林軍乃是守衛皇上與本宮的軍隊,王妃傷了御林軍,形同犯上。以下犯上,皇宮逞兇,王妃將本宮置於何地,將我朝王法置於何地?”
此話一出,聽到動靜緊隨而至的文武百官們,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蘇紫瑤雙眸微凜,看樣子這柳若汐今天是說什麼也不肯放過自己,這等狗急跳牆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下子龍誠璧若還維護自己,少不得要被他們母子兩扣上忤逆犯上,圖謀不軌的罪名,可若是龍誠璧不維護自己,便形同默認縱容王妃對太后不敬,到底還是逃不開犯上的罪名,當真是……好謀算!
龍誠璧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掃了一眼跟着龍玄頤走到柳若汐身後的那些個大臣,發現柳瑞海並未在其中,眼中掠過一絲瞭然。
“太后與瑤兒之間怕是有些誤會,瑤兒因着靜妃的緣故,素來敬重太后,萬萬做不出忤逆太后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至於這御林軍一事……”
“哦?攝政王的意思是本宮冤枉了王妃,污衊王妃?”
“臣不敢。”龍誠璧嘴上雖說不敢,但那倨傲的態度卻徹底激怒了柳若汐。
“好一個不敢,龍誠璧,你今日當真要不顧一切,包庇這個賤人。”
“太后,請注意您的措辭。”
“你……”柳若汐臉色一白,邊上的龍玄頤這時候忙上前一步扶住她,低喝一聲:“攝政王,也請注意你的措辭。朕念你是長輩,纔對你百般容忍,你別給臉不要臉。”
龍玄頤在皇位上坐了這麼些年,難得的發怒,鎮住了一朝文武與柳若汐,卻到底沒能壓住龍誠璧。
眼見着龍誠璧那一臉不在意的神態,龍玄頤臉色一沉:“來人,攝政王同王妃目無尊上,以下犯上,圖謀不軌,着……”
“頤兒……”柳若汐見龍玄頤那憤懣的神色,臉色一白,來不及反應,輕喚的話語已脫口而出。
龍玄頤面露狠厲的掃了柳若汐一眼,一字一頓道:“着押入刑部大牢,再行定奪。”
“這……”聞言,周圍的御林軍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朕的命令不管用了是嗎?”龍玄頤臉色陰沉似水,唬得那些個御林軍一怔,這纔好似想起了這個皇宮如今的主人究竟是誰。
“王爺,王妃……”素月眼見着那些個御林軍蜂擁而來,擔憂的喚道。
“不必抵抗,見機行事。”
素月與碧淵一怔,默默地點了點頭。
龍誠璧低頭看了一眼蘇紫瑤:“擔心嗎?”
蘇紫瑤抿脣一笑:“有你在,何懼?”
“那便隨我去牢裡走一趟,放心,不會待太久。”龍誠璧壓低聲音微微笑道。
柳若汐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緊握的雙拳之中,尖銳的指甲幾近刺破皮肉滲出血來。
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就這麼跟着那個女人走了。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究竟有哪裡比不上那個女人?爲什麼寧願跟着那個女人去蹲牢房,也不願開個口向她求情?!
“頤兒……”柳若汐剛吐出兩個字,已被龍玄頤無情打斷。
“母后,此事兒臣自會處理,不勞母后費心。來人,送太后回宮歇息。”龍玄頤冷冷的看了柳若汐一眼,揮袖而去。
柳若汐見他這幅模樣,心忽然有些發涼,她知道龍玄頤剛纔是真的動了殺意的。
今日她召蘇紫瑤入宮便是因爲得了消息,知曉今日柳瑞海打算對攝政王府出手,想趁着龍誠璧分身無暇的這個機會除去蘇紫瑤。
在她的心裡,龍誠璧與她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罪魁禍首便是蘇紫瑤,只要除去了蘇紫瑤,龍誠璧定然便能恢復從前對她的那般。可是她千算萬算竟然算漏了龍誠璧能夠爲了那個賤人置水深火熱的攝政王府於不顧,來此自投羅網。這樣……她這幾年的費盡心機,這幾年的猶豫究竟算什麼,她……如何甘心!
這是蘇紫瑤第二次進刑部的大牢,第一次只爲探人,這一次卻是真真切切的被關進了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不過也好在,這一次自己的身邊還有個人陪着自己。
“你怎麼單槍匹馬就衝進了宮?這般膽大,若是剛纔那小皇帝直接讓人拿了你開刀怎麼辦?”蘇紫瑤緊握着龍誠璧的手,心中仍有些害怕,雖然知道身邊之人時常會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卻沒想到他竟然敢在這種時候單騎闖宮,該說他真的成竹在胸呢,還是說那時的他真的慌了手腳,光顧着逞匹夫之勇了?
“我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怎會冒這個險?那小皇帝沒拿到六軍兵馬的兵符,暫時還不敢把我怎麼樣。”
“六軍兵馬的兵符?”
“嗯,調配東北三省與荊南三省六軍兵力的兵符,今日柳瑞海趁着我不在王府的機會,包圍王府爲的就是想要找出這塊兵符,可惜的是這塊兵符我早早便交給了九皇弟保管。”
“原來如此。”蘇紫瑤像是明白了龍誠璧之所以單刀赴會的緣由,低喃了一句。
龍誠璧微微一笑,攬着她的手稍稍收緊,手掌小心翼翼的覆上她腹部:“不過,挽星到九弟府中通報的那會,我是真的慌了,生怕你和孩子在宮中有個好歹,好在趕上了。”
蘇紫瑤倚在他的身上,略有些倦怠的點了點頭,自有了身孕之後,她的體力便大不如前了,今兒個一早的一番折騰,已讓她有些睏倦。
龍誠璧顯然也發覺了她的不適,調整了個姿勢讓她在自己懷中靠得更舒服一些:“睡一會吧,我在這裡。好好的睡一覺,醒來之時,我們便能出去了。”
“嗯。”倚着熟悉的人,享受着熟悉的懷抱,鼻尖處盡是熟悉的味道,不過片刻,蘇紫瑤便陷入了夢鄉。
龍誠璧看着懷中之人恬靜的睡顏,脣角微勾,擡頭看了一眼那僅露出一個小孔投射陽光的牆壁,眼中慢慢掀起陣陣波瀾。
蘇紫瑤再次醒來之時,外面已是一片漆黑,昏暗的燭光搖曳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房室之中,時不時飄來幾絲煤油的味道。
緊閉的牢門之外異常喧鬧,時不時傳來刀劍撞擊的清脆聲響。
“怎麼回事?”
“接我們的人來了,走吧。”龍誠璧扶着蘇紫瑤站起身來,一步步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之時,蘇紫瑤眼角瞥到一處,雙眸猛地一縮。那送入牢房之中已然涼掉的飯菜邊上,幾隻老鼠橫屍邊上,死狀異常悽慘。
“這是……”
龍誠璧順着蘇紫瑤所指的方向看去,冷冷一笑:“想是柳瑞海在王府之中沒能找到兵符,惱羞成怒準備殺人滅口了,走吧。”
“嗯。”蘇紫瑤臉色一沉,就着龍誠璧的攙扶走出了牢房大門,大門之上的鐵鎖已被利器砍斷,稍稍一推便開了。
推開門的一瞬,漫天血腥味驀地鑽入鼻尖,讓蘇紫瑤有些不適的蹙了蹙眉。
“瑤兒。”感到了蘇紫瑤的異樣,龍誠璧停下腳步,擔憂的喚道。
蘇紫瑤搖了搖頭,嚥下那欲嘔的感覺,勉強一笑:“我沒事。”
“皇兄,皇嫂,你們沒事吧。”聽到動靜,龍軒逸揮劍砍殺面前的一個獄卒,轉過身來一臉喜悅的朝着兩人走來。
“來晚了。”龍誠璧淡淡的吐出三個字,成功讓龍軒逸前進的腳步一頓。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龍軒逸輕咳兩聲道:“皇兄,我可是一安排好外面的事情就趕來了。”
話音剛落,幾道擔憂的女聲從龍軒逸的身後傳了過來:“王妃(小姐)。”
素月、碧淵還有挽星全都在第一時間朝着蘇紫瑤衝了過去,擔憂的喚道:“王妃(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怎麼都來了?”見到幾人尤其是挽星,蘇紫瑤也是一愣,微笑着問道。
“九王爺帶奴婢過來的。”
“九王爺救我們出來的。”挽星與碧淵同時回道。
龍軒逸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尷尬了起來。
蘇紫瑤抿脣一笑:“原來是英雄救美去了,怪不得來遲了。”
“嘿嘿,皇嫂,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這不是看你們這沒什麼危險,但她們那邊卻已開始動刑,才……”龍軒逸摸了摸鼻子,一臉諂媚的說道。
蘇紫瑤聽到動刑二字,臉色微變,再看兩人安然無恙的模樣,方纔微微鬆了口氣,也不再取笑龍軒逸,只微微點了點頭。
幾人說話間,刑部大牢之中的獄卒已盡數被擊斃。幾道黑色的身影快速躍至兩人面前跪下:“屬下救駕來遲,請主子恕罪。”
“都起來吧。”龍誠璧看了他們一眼,轉而看着蘇紫瑤道:“瑤兒,你先跟九弟到避暑山莊住幾日,等風頭過了,我便親自接你回來。”
看着這陣仗,蘇紫瑤又怎會不知龍誠璧籌劃多時的計劃已經開始動手,將自己送離王城,爲的就是怕這段時日傷到自己和孩子。若只是自己一人,這種時候,她定是不願離開他的身邊的,但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而且她……
“嗯。”蘇紫瑤擡頭深深地看了龍誠璧一眼,忽然伸手環住龍誠璧的脖頸,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吻上了龍誠璧的脣。
龍誠璧怔了一怔,回過神來,幫着扶住蘇紫瑤的腰身,縱容着她這一行爲。
一吻完畢,蘇紫瑤埋在龍誠璧的頸間低聲呢喃道:“平安回來。”
“嗯,我答應你。”
蘇紫瑤慢慢放開龍誠璧的脖子,帶着幾個丫頭跟着龍軒逸慢慢的走了出去,走到門口之時,腳步忍不住頓了頓,卻終究沒有回頭。衣袖之下的雙手稍稍握緊,丹脣輕咬,深吸了口氣,再次動身,她知道這一次的分離,再次相見之期……無從預見。
與此同時,滄月皇宮御書房,一陣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廢物,廢物,都是廢物,連個兵符都找不到,一羣酒囊飯袋,朕留你們又何用?”龍玄頤氣惱的將桌案上的東西盡數掃落,瘋狂的低吼道。
“皇上息怒,雖然沒能在攝政王府找到兵符,但現在攝政王府和九王爺的王府已被團團包圍,龍誠璧更是被投進了刑部大牢之中,少了龍誠璧,那些個烏合之衆不過就是隻拔了牙的老虎,無需畏懼。”柳瑞海立於下首,摸着花白的鬍子笑得一臉志得意滿,“而且臣早早着人在龍誠璧刑部的飯菜裡面,相信不久……”
聞言,龍玄頤的臉色稍霽,從上座走了下來,握住柳瑞海的手笑道:“外公,還好有你,還好有你,朕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
“爲皇上排憂解難,乃是臣的本分,更何況你我還有親屬牽連,皇上這樣說可就太見外了。”
“是是,你我之間不需這般見外。”龍玄頤連連點頭稱是,眼底卻因着柳瑞海這話而掠過一絲寒意。
兩人看似和諧,實則各懷鬼胎的聊着話,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陣熱鬧的喧譁,不遠處更是光火簇簇,似有什麼正往這次奔來。
“怎麼回事?”龍玄頤朝着邊上的太監冷喝一聲。
不等小太監回答,外面突然奔進來一個分外狼狽,衣冠不整的小太監:“皇……皇上……不好了,攝政王領着兵馬闖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