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戳破,百里風也不惱:“小七能夠找到紫瑤,乃是大喜之事。孤早些傳旨回宮,母后聽到了也好早做準備迎接紫瑤。紫瑤了無音訊的這些年,母后一直很是擔憂,如今得知紫瑤的消息,想必母后也定是欣喜不已的。”
“但願如此。”蘇紫瑤停下玩弄自己手指的動作,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兩個孩子還在房中,離開久了我也不太放心,今兒個便到這兒吧。有事以後再談,來日方長。”
百里風點了點頭,也不挽留,起身準備送蘇紫瑤出門。
及至蘇紫瑤快要踏出廳門之時,百里風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出聲喚道:“紫瑤。”
蘇紫瑤蹙眉轉過身來:“小風還有事情?”
“孤只是忽然想起,母后當年提及舅母之時,曾提及當年舅母離開之時,什麼都不曾帶走,只獨獨……”
蘇紫瑤雙眸微眯,顯然明白了百里風想問什麼,莞爾一笑道;“小風是想問紫唐的鳳佩現在是不是在我手中?”
“是……”百里風微微一怔,點了點頭,雙目灼灼的望着蘇紫瑤。
蘇紫瑤雙眸微轉,看着外面如水般的月色佯裝思考,待看夠身後之人焦灼的模樣後,嫣然一笑道:“小七沒有告訴你嗎?紫唐皇室的鳳佩早在四年之前便已經被我轉贈我當時的夫君,而今滄月的皇帝龍誠璧了,如今怎還會在我的手中?”
“什麼?”百里風雙眸猛地一縮,不敢置信的望着蘇紫瑤,腳步一急,幾乎是立刻衝到了蘇紫瑤的面前,伸手想要抓住蘇紫瑤的手,卻被蘇紫瑤掃過來的陰冷目光制住。
“小風好像對那塊鳳佩很感興趣。”蘇紫瑤面色不改的同百里風對視着,脣邊瀰漫着淡淡的試探與嘲諷。
百里風也驚覺了自己的失態,輕咳兩聲,不着痕跡的收回揚起的手掌,改握成全收回道:“小七隻提及舅母已逝,將鳳佩傳給了紫瑤,並未提及鳳佩的去向。”
百里逸沒有提,他們也便沒有問,所有人都理所當然認爲鳳佩至今都在蘇紫瑤的身上,畢竟沒有人會輕易把爹孃的遺物隨便送人。只是他們都低估了蘇紫瑤與龍誠璧的感情,更高估了那所謂的紫唐凰權對蘇紫瑤的意義。
“孃親逝世之時確將鳳佩託付給了我,讓我好好保管,只是後來發生了不少事情,那塊鳳佩便被我轉贈給了龍誠璧作爲定情信物。怎麼,小風也想要那塊鳳佩?”
蘇紫瑤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百里風又是臉色一變,顧不得是否失態,百里風終於褪去了維持至今的冷靜自持,焦急道:“那鳳佩可是舅母留給紫瑤的遺物,紫瑤怎麼轉手他人,未免對亡者不敬。”
話音剛落,百里風只覺得一陣冷風掠過,背後猛地一涼,緊盯着蘇紫瑤的雙眸也是不可遏制的一縮。
蘇紫瑤撫摸着盤在自己肩頭,不停朝着百里風齜牙咧嘴吐信子的銀環,低聲笑道:“是不是對死者不敬,紫瑤心中自有定論,我和我孃的事情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孃親既然已經將鳳佩交給了我,鳳佩便是我的所有物,我愛把它送給誰就送給誰,任何人都沒有置喙的餘地,包括……你。”
百里風臉色微沉,低聲冷道:“鳳佩乃是紫唐皇后的象徵,少了鳳佩,紫瑤打算如何迴歸紫唐皇室認祖歸宗,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與……”
“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成爲你們手中的棋子與瑞王抗爭?”蘇紫瑤打斷百里風的話語,像是聽到了什麼莫大的笑話一般,搖頭冷笑了起來,“百里風,你們可別會錯意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回紫唐了?什麼時候說過要認祖歸宗,重歸紫唐皇室了?什麼時候說過要與你們同流合污,一同對抗瑞王了?”
“你……”百里風沒想到蘇紫瑤竟然說得這麼幹脆,更沒有想到蘇紫瑤當真準備放棄那令無數人豔羨的一國儲君皇女之位,臉色青白交加,竟是說不出話來。
蘇紫瑤冷哼一聲,冷冷一笑:“一切不過只是你們的一廂情願,這麼心急火燎滿世界的找我,口口聲聲只說是心念我娘,想見我一面,纔好放心。好啊,看在小七的面上,我踏進了風巖的國土,見你們那位思我念我的母妃一面,成全了你們的孝子之心。怎麼現在倒怪起我來了?就因爲我沒有了那塊鳳佩傍身?出乎你們的預料,令你們大失所望,你們便準備對我多加指責。真是笑話,百里風,我告訴你,我蘇紫瑤從來就不欠你們風巖,不欠紫唐皇室,不欠任何人什麼?與之相反,倒是某些人欠了我不少東西?你的脾氣從來就不該對着我發,因爲你……沒有資格。”
“你……”蘇紫瑤毫不留情的話語,令百里風又是一噎,一張臉陰沉的好似暴風雨前烏雲密佈的天際,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蘇紫瑤卻完全沒有將他的怒火放在眼裡,轉身冷道:“我人就在這,若是你們不滿意,惹你們不快活了,這面也就不必見了。左右那鳳佩在龍誠璧手中這一事實誰也無法改變,你若有本事,偷也好,搶也好,自己去他那拿。只要你拿得到便是你的本事,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的道理。這個面見與不見,太子殿下還是跟你母后問清楚的好,別到時候見了面,反倒鬧得彼此都不好看。”
說完,蘇紫瑤也不管百里風如何迴應,大步走出廳室,頭也不回的朝着兩孩子房間的方向走去。
百里風望着蘇紫瑤遠去的背影,默默握緊了垂在身側兩邊的雙手,墨色的虎目之中浪濤洶涌,晦暗難明。
蘇紫瑤剛一走回房間,推開房門,便被一人拽了進去,來不及驚呼便被某人那擔憂的眉眼弄得失去了言語。
“怎麼去了這麼久?再不回來,我便想着去找你二師兄跟他們要人了。”
看着龍誠璧難道慌張的模樣,蘇紫瑤噗嗤一聲笑了,一掃剛纔與百里逸對峙的壓抑,放鬆一笑道:“別擔心,沒事,就是小小的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多費了點時間。”
聞言,龍誠璧臉上的焦慮稍稍散了些,面容也柔和了不少,伸手撫摸着蘇紫瑤的側臉,眼中滿是寵溺的懷念。
“做什麼這麼看着我?”蘇紫瑤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頭,掩去腮邊不受控制升起的淡淡紅暈。
龍誠璧將其盡收眼底,眉宇間的寵溺越發,明顯了起來:“沒什麼,只是覺得好久不曾見你這般開心放鬆了。自打再見面之後,你在我面前總是少了以前我們在一起時的輕鬆閒適,現在這樣,我覺得好像回到了從前那般,很好。”
蘇紫瑤微微一怔,不知爲何,眼眶忽的有些發酸,垂眸掩去自己的失態,轉移話題道:“孩子呢?”
“都睡了,睡得很熟。”
蘇紫瑤還是不放心,低聲道:“我進去瞧瞧。”
蘇紫瑤走進房間之時,兩個孩子確實都已經熟睡,撫摸着兩個孩子比絲綢更爲柔滑的小臉蛋,蘇紫瑤微舒出一口氣,連眉宇都緩緩舒展開來。
龍誠璧坐在另外一邊,看着蘇紫瑤和兩個孩子,眼中的?...
冰冷漸漸褪去,仿若只要這麼看着,他便擁有了整個天下,不……這種感覺比擁有整個天下還讓他來的自豪,那是他摯愛的妻子還有……他們共同的孩子。
龍誠璧不着痕跡的握住了蘇紫瑤搭在錦被之上的手,看着兩個孩子,壓低聲音說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正好現在孩子也在,我倒是想問問你。”
“什麼事?”蘇紫瑤轉頭看他。
“那日在醉夢閣遇襲之時,你放過一羣毒蟲禦敵,後來我聽你二師兄說起,那些毒蟲都是豆沙的珍藏。今兒個晚上湯圓被那羣毒物追趕之時,看着雖然兇險,但若細看便會發現那些毒物其實壓根不曾近過湯圓的身,加之那時你想要衝過去救助湯圓之時,二師兄抓着你的手說起,湯圓的體質……”
蘇紫瑤笑了笑:“你是想問豆沙和湯圓爲何能夠觸碰那些毒物而不被其所傷,他們這般是否與二師兄口中所謂的體質有關?”
雖不是全然正確,卻也相差無幾,龍誠璧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相反……算是好事。我剛入王府那會,因爲某些原因對周圍的一切都抱着莫名的戒備。那時候在苗疆看的毒物多了,進了府之後擔憂妻妾爭寵什麼的會用毒來相互謀害,便叫碧淵暗地裡面蒐羅了不少毒性不一的毒藥,趁着你每次不到我房中之時服下,長此以往,適應了毒性便可養就百毒不侵之體……”
龍誠璧臉色驀地一沉,恍然想起蘇紫瑤剛入府那會總是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原以爲是她那時候落水傷了身體,加之先天不足,身子虛弱所致,卻沒想到……
“那時候你是不是還在房中燃放了安息香,避開了我那時安插在你身邊的暗衛的耳目?”
“你怎麼知道?”蘇紫瑤一怔,詫異的望着龍誠璧。
龍誠璧輕嘆一聲,手腕稍稍用力,將蘇紫瑤硬拽進了自己的懷中,緊緊抱住。
“啊,做什麼呢?”蘇紫瑤被嚇了一跳,想要掙扎,卻被龍誠璧喝住:“別動。”
蘇紫瑤愣了愣,停下了掙扎的動作。龍誠璧微微加重力道,恨不得將蘇紫瑤就這麼融進骨血之中,好似如此便能讓自己忽略那自心口處一點一點蔓延的疼痛:“瑤兒,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你究竟還有多少東西是我不知道的?”
蘇紫瑤微愣,知道這個在某些事上異常執着的男人這是心疼自己了,脣角微抿,緩緩從龍誠璧懷中起身勸慰道:“其實也不算壞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嗎?而且真要說起來也沒什麼其他的壞處,只是那兩年因着那段時間頻繁服用毒物的緣故,不易受孕。後來身子漸漸恢復之後便有了這兩個孩子。”
龍誠璧雙眸之中掠過一絲訝異,原來當年瑤兒入府多時,專房之寵卻一直不曾生育竟是因着這個緣故。
那時候他還只道是剛入府那會太妃爲着一己私慾時常自己與瑤兒歡好過後送去避孕湯藥,致使瑤兒傷了身子,不易受孕,如今想來……
蘇紫瑤垂眸看向熟睡的兩個孩子,雙眸放入含了一池的春水,溫柔且滿足:“豆沙像你,小小年紀便繼承了你沉穩的個性,很是疼愛妹妹,也繼承了我的練蠱天賦,從小跟着師父一同修煉蠱術,已經有些小成。而湯圓,從小與二師兄最親密,精靈古怪,卻不巧的承繼了我百毒不侵的體質,而且天生便深受毒物的喜愛,致使毒物一靠近她便會被其吸引,緊追着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