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一下子濺到了地上,緊隨其後,蘇紫瑤陰冷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大殿之中:“茗煙,你還真是好樣的啊!”
話還未說完,蘇紫瑤手中的那盞熱茶已經一下子從茗煙的耳邊擦了過去,茗煙雙眸依稀還能感到那上面炙熱的溫度。
茗煙趕到之時,蘇紫瑤正端着一杯剛沏好的熱茶準備飲下,茗煙上前一步道:“兒臣參見母后,不知母后找兒臣前來所爲……”
茗煙心下一抖,慌忙掩下眼中的驚惶應了一聲:“哦,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公主,娘娘只說讓奴婢請您過去,並沒有告訴奴婢所爲何事。”
茗煙聽到蘇紫瑤召見自己的消息,臉色微變,試探的問了素月一句:“母后這麼急着找我,可是有什麼要事?”
蘇紫瑤回宮以來還是第一次臉色這麼難看,素月怔了一怔,也不敢多問,只躬身退去找人。
一同用過午膳之後,蘇紫瑤送走了龍誠璧,臉色一下子便沉了下來,冷聲道:“素月,去把茗煙叫來。”
龍誠璧愣了愣,心中有些疑惑,卻也知道蘇紫瑤不喜歡自己的太過掣肘於她,遂也明智的選擇了不問,只緩緩的回抱住了她。
蘇紫瑤點了點頭,沉思了片刻,緩緩地將手伸到了龍誠璧的腰間。
龍誠璧望着蘇紫瑤略顯彆扭的側臉,禁不住微微一笑:“好,瑤兒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這件事情我不插手。”
蘇紫瑤避而不答,權當默認,半晌才幽幽一嘆道:“這件事情乃後宮之事,我會處置,你不要插手。”
龍誠璧看着蘇紫瑤有些難看的臉色,心中已經有些瞭然:“瑤兒心中已有了答案。”
“不,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靜兒,靜兒不是那種會耍心機之人。”
“你是懷疑靜兒她……”
蘇紫瑤寒着臉將錦帕收回:“這是薄荷粉的香味,是我剛纔從靜兒手腕處的衣料之上摸下來。薄荷粉的興味能夠吸引蜜蜂……”
“很奇異的一種味道。”龍誠璧總結道。
龍誠璧雙眸微凜,接過錦帕湊近鼻尖,發現確實有股不甚明顯的清香。
蘇紫瑤面沉似水,舉起手將自己剛纔擦拭過手的錦帕遞到了龍誠璧的面前:“你聞聞,這上面是不是有一股子若有似無的香味?”
“瑤兒,你是不是……”一直關注着蘇紫瑤的龍誠璧怎會瞧不出蘇紫瑤的異樣,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步抓住蘇紫瑤的手問道。
“是。”知道蘇紫瑤這是故意支開她們,有話同龍誠璧說。碧淵也不遲疑,哄着想要留下來的小湯圓跟着她一同出了內室。
殊不知,這一舉一動卻是全然落在了蘇紫瑤的眼中:“碧淵,湯圓的午膳還沒用過,先帶她跟豆沙去用午膳。”
“是。”室內戰戰兢兢地衆人聞言如蒙大赦,一個個全都躬身告退。臨走之時,茗煙終究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蘇紫瑤一眼,見蘇紫瑤的臉上確無異樣,才稍稍放下了心,走了出去。
見葉思誠走了,蘇紫瑤也微鬆了口氣,倦怠的揚了揚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葉思誠點了點頭,同蘇紫瑤和龍誠璧行了個禮,便抱着龍靜璇出了宮。
蘇紫瑤微怔,點了點頭道:“今日是本宮疏忽,讓靜兒在本宮身邊受了傷,改日本宮再親自到葉相府中探望靜兒。葉相先帶靜兒回去歇着吧,司太醫的藥膏,本宮待會會着人送到葉相府中。”
轉過頭去,便見葉思誠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娘娘,靜兒受了傷,臣便先帶她回府了,改日再入宮給娘娘賠不是。”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蘇紫瑤遊離的神智被葉思誠略顯急促的叫喊給拉回。
蘇紫瑤點了點頭,雙手握着龍靜璇的手忽的一頓,指尖不着痕跡的往龍靜璇手腕處的布料之上拭了拭,爾後放下她的手,不着痕跡的取出腰間的帕子掩面輕咳了兩聲。爾後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眼中劃過一絲瞭然,轉頭看了一眼身後早已退到一邊默不作聲的茗煙,雙眸猝然眯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奴婢(奴才)謝皇后娘娘饒命,謝大公主恕罪。奴婢(奴才)以後定會恪守己任。”
蘇紫瑤擡步走到榻前,小心的擡起龍靜璇的手輕嘆一聲道:“你都受傷了,我們怎會怪你?也罷,靜兒既然爲她們求情了,這一次便暫且繞過他們,只是若有下次,蜜蜂也好,蝴蝶也好,既然進了御花園便是他們的職責,在他們管轄的地方傷了人就得承擔過失。”
蘇紫瑤看了一眼有些自責的龍靜璇,心中暗歎一聲,這孩子果然是太單純了,乾淨的好像一張白紙。好在這幾年宮中不曾進過什麼新人,不然等不及她遇上葉思誠,怕就已經被算計得連渣都不剩了。
龍靜璇卻是沒有發覺衆人的異樣,有些瑟縮的將叮了幾個小紅包的手不着痕跡的收了回來,寬慰一笑:“母后,興許是晚秋快要入冬了,御花園中的那些個蜂蝶們也有些躁動不安了,那時候兒臣剛好湊得近了些,纔不小心招惹了它們,引得它們爭相追逐,驚擾了母后……是兒臣的過錯,並不關這些奴才的事情,還請父皇母后網開一面。”
此話一出,殿內的幾人明顯的全都變了臉色。
“皇上,娘娘,這些蜜蜂養在御花園之中也有好些日子了,平日裡娘娘和小公主前往御花園之時也不見這些蜜蜂有什麼動靜,怎的偏偏今日娘娘帶着三位公主便好巧不巧的衝撞了出來,而且奴婢瞧着那些蜜蜂當時衝出來之時來勢洶洶,而且也不往別的地方撲,偏偏就往靜公主的手上飛去,那勢頭可不像尋常蜜蜂受了驚擾所該有的雜亂無章。”
龍誠璧上前握住蘇紫瑤的手,眼中卻是掠過幾分寒意,蘇紫瑤這纔回宮幾日,御花園一向安分的蜂蝶都躁動了起來,實在很難讓人不往某些方向想。
“挽星退下。”蘇紫瑤顯然也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拉了挽星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們冤枉啊冤枉啊!”幾個丫頭奴才聽到蘇紫瑤的低喝,一下子全都顫抖着跪倒在了地上,驚恐的辯解道,“皇上皇后明察,御花園中本就花種繁多,招蜂引蝶乃是常事,奴婢們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將這些蜜蜂蝴蝶盡數驅趕,至於蜜蜂誤打誤撞傷了公主……奴婢們真的是一點也不知啊,奴婢們與那蜜蜂又沒法交流,怎麼可能指使蜜蜂傷人?”
挽星一見那些人進門,想起剛纔那些洶涌而至蜜蜂,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若非她們剛纔反應快,那些蜜蜂只怕就得傷到蘇紫瑤和小公主了,當即冷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好好的御花園之中進了蜜蜂不說,還讓這些蜜蜂公然傷人,該當何罪?”
話音剛落,便見一位較年長的太監總管領着幾個丫頭太監走了進來。
蘇紫瑤擰了擰眉:“還不帶進來?”
“回皇上,是……是花房的幾個小太監和小丫頭。奴才已經將他們帶來了,如今正在殿外等着。”
蘇紫瑤微舒出一口氣,站頭看向龍誠璧,龍誠璧雙眸微眯,冷聲問道:“近日打理御花園之人是誰?”
司雪衣的一番話算是讓幾個人稍稍放下了心,但是放心下來之後,緊隨而來的可就是難以遏制的怒火了。
“回皇后娘娘,好在御花園的蜜蜂都是無毒的,當時娘娘幾人又反應得快,救助得當,公主只是瘦了些皮外傷,但是被蜜蜂蟄難免有些疼痛,怕是要養傷幾日,臣會給公主配些清涼止痛的藥膏,公主覆上幾日便無大礙了。”
“司太醫,靜兒怎麼樣了?”蘇紫瑤見司雪衣撤了把脈的手,焦急地上前問道。
葉思誠雙眸微凜,眼底滿是寒意,卻終究沒有多問,只握住龍靜璇沒有受傷的另外一隻手,無聲的安慰着她。
“我沒事,就是手上被叮了幾個包,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龍靜璇微笑着安慰着葉思誠,但眉宇之間暗藏的幾分疼痛還是暴露了她的真實感受。
“靜兒。”葉思誠臉色也是一變,慌忙上前查看龍靜璇傷得如何。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沒有保護好公主,請皇上降罪。”聽到龍誠璧震怒的聲音,室內伺候龍靜璇的丫頭們一陣慌亂,全都跪倒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龍誠璧順着蘇紫瑤的目光望向牀上躺着的龍靜璇,臉色微沉:“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公主怎麼就被蜜蜂給蟄了?”
蘇紫瑤搖了搖頭:“我沒事,倒是靜兒……”
“可有受傷?”
龍誠璧冷着臉快步上前扶住蘇紫瑤,上下打量了蘇紫瑤一遍後才微舒了口氣,臉上的神色卻並未因此有絲毫的懈怠。
“參見皇上。”
忽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外面傳了進來,打破了殿中的寧靜。原本擔憂的圍在內室之中,一臉擔憂的衆人聞聲全都轉過身去。
靜謐的宮殿之中,薰香嫋嫋,帶出幾分淡淡的清新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