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不只是安瑾言,連碧淵臉色都變了。
“真有這麼厲害?”
“妹妹可別小看了這一味香粉,在香粉裡面添加桔梗粉是大忌,且這香爐之中桔梗粉的量並不重,若非行家裡手,是萬萬察覺不到的。妹妹,你這軒中只怕是混進什麼不該有的東西了。”安瑾言沉着臉語重心長的說道。
蘇紫瑤雙眸一轉,對着碧淵問了一句:“負責軒中焚香之人是誰?”
“以前都是素月姐姐親自焚的,半個月前軒裡來了個小丫頭,素月姐姐那時忙着小姐入宮之事,便將焚香之事交給了她。”
“去把素月叫進來。”
碧淵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哪敢輕慢,不多時便帶着素月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
“素月,近來焚香的那個小丫頭叫什麼名字?”
素月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幾人嚴肅的臉色,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忙道:“是從藥房調過來伺候王妃的四喜。”
“過來之前,她可曾伺候過誰?”
素月沉思了一會,方纔擡頭大驚失色道:“四喜原是喬姨娘閣中的丫頭,前些日子伺候不利被喬姨娘攆了出來,才被分到藥房去的。”
“喬雪薇啊,果然是她。”蘇紫瑤怒極反笑,千算萬算,不曾想那人竟早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探子。
“我道那日我只遣人去告知王爺,她怎麼後腳就得了消息過來看熱鬧了?原來早就在我的身邊養了只老鼠,這隻老鼠不但那日差點讓我陰溝裡翻了船,還在我身邊給我下套子,好!好啊!”
“妹妹你先別生氣,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趕緊將那丫頭處理了,免留後患。”
“還能怎麼處理?我馬上出去叫人把她趕出府去。”碧淵急急忙忙便想往外走,被蘇紫瑤一聲喝止。
“捉賊需得拿贓,你現在出去找人拿不出證據不說,還會打草驚蛇。”
“沒錯,既然她日日都會過來焚香,那今晚也會例外,我們只需守株待兔即可。”安瑾言聞言也點了點頭,低聲道了一句。
是夜,燭影悽迷,靜寂的聽雪軒中一道影子一晃進了房中,走到那正燃燒着冉冉薰香的金獸爐旁,按照慣例舀了幾勺香粉下去之後,從懷中又掏出了一小罐青花瓷瓶,從瓶中到了些粉末下去。
看着那粉末與爐中的其他香粉混在一起,漸漸騰起白煙,那人輕舒了一口氣,剛想將那瓶子收回懷中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斷喝:“你在做什麼?”
四喜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竟然站了好幾個人。
“沒,沒幹什麼?奴婢只是給王妃點上今晚上的薰香。對,奴婢是來點薰香的。”偷偷將瓷瓶藏到身後,四喜低着頭回道。
“只是點薰香,你慌什麼?你身後藏了什麼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挽星冷哼了一聲,走到四喜的身邊便往她身後伸去。
“別……”四喜還沒來得及反抗,手中的瓷瓶已經被挽星明搶了過去。
“王妃,安姨娘。”挽星剜了四喜一眼,走回蘇紫瑤的身邊,將瓶子遞給了蘇紫瑤身側的安瑾言。
安瑾言拔開瓶塞湊近聞了聞道:“確實是桔梗粉。”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蘇紫瑤點了點頭,盯着四喜發白的臉冷道。
四喜渾身一顫,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王妃饒命,奴婢不是有心的。”
“有心也好,無心也罷,你既想害我便別怪我容不下你。來人,給我拉下去。”蘇紫瑤冷笑一聲,喝令外面早已守着的奴僕進來拿人。
“王妃饒命啊,王妃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饒我一命。”
“慢着。”見四喜淚流滿面的掙扎求饒,蘇紫瑤終於出了聲,支退那些抓着她的僕役,走到她的身前道:“那日夜宴你縱然不在場,也該有所聽聞,當時王爺對着文武百官曾說過一句話,謀害王妃,是死罪。”
清楚的看到四喜鬆懈下來的身體再次繃緊,一雙眸子緊張兮兮的望着自己,蘇紫瑤微微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有膽子謀害他人之人,在你的身後必定有主謀之人,你只要說出那人的名字,我可以既往不咎,留你一條性命。”
四喜的雙眸猛地瞪大,眼中的驚惶更加明顯了起來,雙脣顫了顫,像是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
蘇紫瑤面容一斂,又湊近了她一分低聲道:“是不是喬雪薇指使你的?”
四喜身子徹底僵直了氣來,爾後顫抖得更加明顯了。就在蘇紫瑤以爲她想清楚了之時,四喜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臉色青白交加,下一秒……
“妹妹(王妃)!”驚呼聲乍起,反應過來的衆人忙上前扶住被四喜撞開的蘇紫瑤。
蘇紫瑤徒一站穩,便聽到旁邊傳來一聲悶響,轉過頭去,發現四喜竟然自己撞到了邊上的樑柱之上。
鮮血順着樑柱流了下來,在樑柱邊緣淌下了一抹長長的血跡,四喜的身體躊躇了兩下,也慢慢的歪到了一邊。
看到這一幕的幾名女眷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蘇紫瑤向碧淵使了個眼色,碧淵走過去探了探四喜的鼻息,起身回了句:“小姐,她……死了。”
蘇紫瑤仰起頭閉了閉眼睛,安瑾言蒼白着臉,腳下一個踉蹌,好在邊上的綠萍幫着扶了一把,纔不至於軟倒在地。
深吸了口氣,蘇紫瑤才睜開眼睛,對邊上的那些僕役道:“拉下去好好安葬,對外就說小丫頭奉茶之時衝撞了主子,被我攆了出去。”
“是。”那些僕役快速的將屍體拉了出去,那道可怖的血痕卻仍舊提醒着幾人剛纔發生的一切。
“妹妹。”安瑾言諾諾的喚了蘇紫瑤一聲。
蘇紫瑤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安慰道:“這件事情到此爲止,是她自己尋死,便是有什麼事情也由妹妹擔着,與姐姐沒有半分干係,姐姐勿需介懷。天色已經晚了,姐姐也該回去好好休息了。綠萍,伺候好你家主子。”
“是。”
聽了蘇紫瑤的勸慰,安瑾言雖然還是倉皇不已,臉色卻沒有初時那般難看了,啞着嗓子與蘇紫瑤道了別,便在綠萍的攙扶下回了迎波苑。
“王妃,就這麼算了?”挽星對於那道血痕也頗有些介懷,低聲問道。
“人都已經死了,想問也問不出什麼來。真是便宜喬雪薇了,只怕一開始這丫頭便被她抓了什麼要命的把柄在手上,讓她寧死也不敢吐露出她的只言半語。”蘇紫瑤的眼中劃過一絲厲芒,她真是小看了那個沒什麼動靜的喬雪薇,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掃了那抹血痕一眼,蘇紫瑤的臉上也浮上了幾分無奈,朝邊上的人問了句:“晚上王爺可會過來?”
“並沒有差人來回,應該晚些時候便會過來。”
“去取些我中午熬好的蔘湯過來,我送過去給王爺嚐嚐。素月,你留下。在我回來之前,讓人把那些東西都清理乾淨,不能留下一絲痕跡。”
“是。”
蘇紫瑤到的時候,龍誠璧正在書房與龍軒逸商議政事。聽到管家通報蘇紫瑤前來,兩人立刻止住了話頭。
龍軒逸似笑非笑的看了龍誠璧一眼,戲謔道:“臣弟不過在此多逗留了一會,便累得新嫂親自過來探望,當真是罪過罪過啊!”
龍誠璧斜睨了他一眼,根本沒有搭理他,起身迎了出去。
“夜裡天涼,怎麼自個過來了?”握着蘇紫瑤微涼的手,龍誠璧微微蹙起了眉頭,將身上的衣物披到了蘇紫瑤因爲這幾日生病而越發單薄的身上。
“哪就這麼嬌貴了?”嗔怪的看了龍誠璧一眼,卻發現身後還有其他人在,蘇紫瑤的臉上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有外人在看呢。”
“他愛看便看,本王的愛妃有哪一點見不得人的?”攬着蘇紫瑤細瘦的腰肢,將人帶入房中,順帶向龍軒逸飄去了一絲警告。
龍軒逸卻不是什麼能安分的主,難得見到龍誠璧對什麼人這般在乎,龍軒逸越發興致高昂了起來。
“皇嫂這話可說錯了,臣弟可不是什麼外人,臣弟乃是當朝九皇子,二皇兄的九弟,您的小叔子,怎麼能稱得上外人?”龍軒逸搖着一柄紙扇走到兩人的面前微微笑道,“說起來,這已經是臣弟第二次與皇嫂見面了,上次御花園驚鴻一瞥,皇嫂真真是天人之姿,令人心向神往。自那日之後,臣弟可是對皇嫂的舞姿念念不忘,不知何時還能一睹皇嫂的動人才情?”
那太過明顯的調戲讓蘇紫瑤愣了愣,感到攬在自己腰身的手猛地收緊,不禁有些好笑,這個九皇子根本是故意的。
“能得到九皇子的喜愛是紫瑤的榮幸,只是紫瑤已經答應了王爺,不在他人面前做舞,只怕是要辜負了九皇子的厚愛了。”
龍軒逸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詫異的看了龍誠璧一眼,盯着蘇紫瑤的目光也越發的暗含深意了起來,臉上倒是笑得更加明顯了起來,一臉惋惜的嘆道:“既然皇嫂都這麼說了,臣弟也只好割愛了,只可惜了那傾城的舞姿,今後只能讓皇兄一人獨享,當真是羨煞旁人了。”
“噗嗤——”一聲,蘇紫瑤倒是被龍軒逸那放浪不羈的模樣給逗笑了,殊不知自己這一笑不只讓屋內的兩個男人愣了愣,也讓某個男人的悶火上升到了某個程度。
“天色不早了,皇弟也該早些回去休息了,本王便不多留你了,一路走好。”龍誠璧狹長的鳳眼眯成了一條縫,慵懶卻又暗含威脅的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直接下達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