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剛一見龍誠璧進門,蘇紫瑤便率先奔了過去,撲進他的懷裡.
攬住蘇紫瑤的腰身,感到手下緊握着的手掌沁着幾分寒意,龍誠璧雙眸閃爍,抓頭看向跪了一地的奴才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人在府中毒害王妃?你們這些奴才都是幹什麼吃的?";
";王爺恕罪,今兒個王爺傳話要來與王妃共用午膳,王妃便吩咐奴婢到廚房將王爺最喜歡吃的一品官燕燉上.不想奴婢剛進了小廚房便見一丫頭在燉着王妃一貫吃的百合蓮子粥的爐子邊上晃盪.奴婢湊近去看,剛好見那丫頭偷偷摸摸的往粥裡倒什麼東西,便低斥了她一聲.沒成想那丫頭做賊心虛,嚇了一跳便想往外跑.奴婢深覺有異,忙找人驗了驗那粥,發現那粥裡竟投放了大量的砒霜.";碧淵垂着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
龍誠璧臉色越發難看,沉着臉掃了幾人一眼:";那丫頭呢?";
";已經叫人抓住,在外頭候着.";
";還不帶進來.";
沒過多久,兩個奴才便押着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將丫頭往地上一扔.那丫頭低頭盯着地面,渾身發抖,卻是看不清面目.
";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毒害王妃?說.";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奴婢也是逼不得已的,奴婢不是有意的.";
";這聲音……";蘇紫瑤與龍誠璧對視一眼,";把頭擡起來.";
那丫頭渾身一僵,往後瑟縮了一下,竟是不願擡頭.
";還不快擡起頭來,想被這些奴才拖出去嗎?";挽星見狀低斥一聲,那丫頭纔不情不願的擡起頭來,一張被嚇得慘白的臉映入衆人眼簾.
";是你.";龍誠璧眉峰一挑,眼中暗芒閃現,讓地上的丫頭背脊一涼,慌忙又低下頭去.眼前這個丫頭正是蔣玢嬈唯一的貼身婢女——明鵲.
";是三姨娘讓你來毒害我的?";
眼見明鵲往後又退了兩步,卻不願出聲,蘇紫瑤鳳眸微斂:";既不願說,便拖出去亂棍打死.";
";奴婢說,奴婢說……";明鵲大驚,慌忙擡頭道,";是三夫人逼迫奴婢,奴婢若是不做,三姨娘便要讓人掐死奴婢,奴婢迫不得已……";
";掐死?";蘇紫瑤冷笑一聲,想起葉秋芙的死,同樣的手法那個賤人竟然還想再用一次,";我倒不知這府中竟還有人願意幫着蔣姐姐這般草菅人命,也不怕折了陽壽.";
龍誠璧上前握住蘇紫瑤微微發顫的手道:";瑤兒……";
本想着過幾日再親手料理了她,卻不想她竟這般心急火燎的想要往死路上湊！
蘇紫瑤雙眸微斂,倒抽了口冷氣道,";此事雖是中庭之事,但禍及臣妾,卻也算是府中大事,臣妾有個不情之請,請王爺恩准.";
";你說……";本就打算將事情全權交給蘇紫瑤處理,如今她這麼說龍誠璧自然沒有異議.
";既然她這般喜歡掐人脖子,便讓她也嚐嚐那痛苦的滋味.臣妾聽說葉大人這幾日爲着蔣家的事情來回跑動,既如此,她也算是蔣家之人.臣妾一介女流,氣力不濟,便請葉大人過府來幫臣妾一把……";
龍誠璧微怔,頃刻明白了蘇紫瑤的用意,這樣明目張膽的替他賣葉思誠一個人情,於他今後與葉思誠的共處有利無害.
";既是瑤兒的要求,本王哪有不應允的道理.本王立刻着人去葉府請葉大人過來.";
呼呼地冷風吹打着半開半合的窗戶,發出一陣陣猶如厲鬼嘶嚎的淒厲響聲,令人不寒而慄.
牀榻之上咳嗽得好似隨時能夠斷氣的女子,雙目無神的望着冷清清,空蕩蕩的樓閣,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淚水也不由自主的不斷往下淌.
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緩緩開啓,牀上的人渾身一僵,迅速擦乾臉上的淚水,轉頭看向那緊隨着寒風一同入內的女子,冷笑道:";你來了.";
蘇紫瑤望着牀上那蝸居着,發容憔悴,一身狼狽的女子,微微訝異.
難以相信這才幾日的時間,那個曾經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囂張霸道的女子就變得如此不堪一擊,行將就木.
";你知道我會過來?";她從這個女人的眼中看到了憤恨,怨毒,卻獨獨沒有看到驚訝,她……早料到自己會來.
蔣玢嬈低頭又咳了兩聲,沒有迴應蘇紫瑤的問題.早在明鵲許久未歸,姣梨館內的所有丫鬟僕役盡皆退去之時,她就知道自己最後的掙扎已經失敗,而眼前這個讓自己恨得咬牙切齒的女人一定會過來.
";當日你入府,我出言侮辱你,從不曾想過有一日會這般狼狽,你今日若是來出言侮辱我的話,大可不必.我蔣玢嬈現在什麼都沒有,最後的這份傲骨還有,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蘇紫瑤脣角微勾,立於蔣玢嬈牀邊冷眼瞧着她低笑道:";姐姐想多了,妹妹今日過來只是有件事情想問姐姐.";
";無可奉告.";蔣玢嬈咳得滿臉通紅,一雙眸子更是佈滿血絲,但看着蘇紫瑤雙眸裡的戒備卻沒有半分鬆懈.
";姐姐還是想聽我說完.再拒絕不遲.";蘇紫瑤從房內尋了個椅子坐下,遠遠的看着蔣玢嬈開口道,";芙兒是你叫人殺的,緣由是因爲芙兒偶然聽到了你與宮中派來的人商議謀害蕭姐姐,是嗎?";
蔣玢嬈渾身一僵,擡頭看向蘇紫瑤苦笑道:";你果然知道了.既然都知道了,還來問我作甚?";
";明鵲是你陪嫁丫頭之一,我來這之前曾問過她,你們是從何時對蕭姐姐下的手,她直言不諱.早在你入府至今,你們便從未放過蕭姐姐.";
蔣玢嬈低笑一聲道:";沒錯,從我入府至今,每月蕭茹玉的膳食中都被我動過手腳,不會毒死她,卻會讓她終身疾病纏身,無法侍奉王爺.";
";既多年未曾想要毒害她,爲何這次卻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置她於死地?";
蔣玢嬈看了蘇紫瑤好一會才冷笑道:";還不是因爲你！";
蘇紫瑤一怔:";因爲我?";
";若非你獨奪王爺盛寵,又與那蕭茹玉過從甚密,皇姐姐怎麼會想要對她動手?說到底蕭茹玉和葉秋芙都是被你害的,與你關係好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這個妖女禍水,是你害了她們,是你害了她們！";
蘇紫瑤雙眸微冷,千思萬想竟是沒想到柳若汐是看不慣蕭茹玉與自己關係親密纔會下此狠手.
";本來讓那個女人再苟延殘喘幾年也沒什麼,沒有王爺的寵愛,沒有孩子陪伴還一身病痛糾纏,生不如死.就因爲你的出現,那個女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都那副模樣了竟然還肖想着這王府富貴,當真是不知所謂,死不足惜！";
蘇紫瑤心下一定,知道蔣玢嬈說的這些不過是柳若汐欺騙她的說辭.這王府富貴蕭茹玉從來不屑一顧,柳若汐之所以在這個時候不顧一切對蕭茹玉動手,不過是因着的擔心她與自己聯手,擔心因爲她的介入使得龍誠璧更加偏袒自己.說到底她不過是嫉妒,嫉妒自己能夠得到龍誠璧的獨寵,更嫉妒蕭茹玉與龍誠璧至始至終令她無法介入的親密！
蘇紫瑤看着蔣玢嬈那一臉快意的瘋狂模樣,心中冷笑,起身朝着蔣玢嬈走近了幾步:";皇姐姐?呵呵,你可知道你皇姐姐爲何那麼痛恨蕭姐姐?";
";蕭家與蔣家本就有過節,加上蕭茹玉與我共事一夫,我與皇姐姐關係甚好,她自然事事爲我籌謀.";
蘇紫瑤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諷意:";我終於知道爲何柳若汐會選你進攝政王府的大門,這樣衝動的性子加上這樣愚笨的腦子,當真是棋子不二人選.";
";你說什麼?";蔣玢嬈剛要動怒,蘇紫瑤已經冷下臉嗤笑道:";你當真以爲柳若汐是爲了你好才讓你去害蕭茹玉的?她那是嫉妒！她嫉妒所有出現在龍誠璧身邊的女子,或者說她嫉妒所有讓龍誠璧另眼相待的女子,蕭茹玉就是其中一個,所以她恨她入骨.而你,不過是她投到府中任她擺佈的棋子！";
";嫉妒?你胡說什麼?皇姐姐怎麼會?";蔣玢嬈愣住,片刻之後才激動了起來,邊咳邊要朝蘇紫瑤撲去.
蘇紫瑤冷眼瞧着,冷笑道:";怎麼不會?你不知道的吧,當年你的皇姐姐可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嫁進這王府,雖然後來轉投了後來皇帝的懷抱,但直至現在,那個女人仍對王爺情根深種,試問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對自己所愛男人身邊的女人推心置腹?怎麼會爲了你去設計別人?你……不過是她安排在這王府中的棋子,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你住口！皇姐姐纔不會,她與我關係最好,事事爲我出謀劃策……";
";與你關係最好?";蘇紫瑤挑了挑眉,眼中滿是嘲諷,";她若是與你關係最好,怎會教唆她的父親在你們蔣家遇難之時,最後補上一刀,致使你蔣氏一族滿門抄斬.";
";你說什麼?";蔣玢嬈張牙舞爪的動作猛地一瞬,原就蒼白的臉此刻更是半分血色都沒有,淒厲的尖叫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蘇紫瑤淡然的看着她掙扎發狂,輕蔑的笑道:";原來你不知道啊.若不是左相出面指證蔣大人剋扣軍餉,通敵賣國,蔣家的案子只怕還真不能這麼快就結案,更不能這麼快就……滿門抄斬！";
";啊……啊……";蔣玢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爾後驚聲尖叫了起來,腦中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入宮求柳若汐之時,那個女人的模樣.前腳允諾自己會幫忙周全蔣家,後腳就告訴了柳瑞海斬草除根,一不做二不休的滅了整個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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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賤人……賤人！";蔣玢嬈雙目赤紅着從牀上跌了下來,頭髮散亂,形同惡鬼.
蘇紫瑤倒沒有被她嚇到,瞧了好一會,覺得差不多了才又開口道:";想必是你和她說了什麼吧,那個女人不只想要蔣家全族覆滅,還想要殺了你滅口,若非她在這府中安插的探子早被我連根拔了,你以爲你還能活到現在?";
欣賞着蔣玢嬈憤恨到極點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蘇紫瑤走近幾步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低語道:";看你這麼可憐的模樣,我便再告訴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好了.還記不記得你那個好不容易懷了又快速滑掉的孩子?";
蔣玢嬈猛地別過臉來,驚恐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面,仿若這.湊近她身邊的女子是令人懼怕的洪水猛獸.
蘇紫瑤伸手掰過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一字一頓的說道:";那碗安胎藥裡面的藥確實是盼兒下的,盼兒也是你陪嫁入府的丫頭,但是她是柳若汐的人,真真正正的柳若汐的人.";
";不可能！那個賤人……那個賤人竟然……";蔣玢嬈一把揮開蘇紫瑤的手,揚手就要往蘇紫瑤的身上打,卻被蘇紫瑤早一步看穿,反手一推將她推倒在地.
";有什麼不可能的,從你入府的那一刻你就是柳若汐安插在這王府中的棋子,你張揚跋扈,所以得不到王爺的另眼相待.但是你蔣家的身家背景卻讓王爺無法輕易將你拒之門外,所以柳若汐便放心的藉着你的手壓制着者王府中的所有女人.替她排除異己,先是蕭茹玉,爾後是我.";
一步步的上前,一步步的踐踏蔣玢嬈的尊嚴,蘇紫瑤等這一日等了何其久:";你可知道爲何你入府四五年都不曾有孩子,偏偏在我進王府沒多久就懷了嗎?因爲在此之前,柳若汐一直安排你身邊的人在你的膳食之中摻了避孕的藥.後來之所以讓你懷上孩子,不過是因爲她準備用那個孩子來對付我,她壓根就沒想讓這個王府中的任何人留下王爺的孩子,任何人……";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蔣玢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終於忍不住嘔出幾口血來.
蘇紫瑤毫不動容,垂眸看着地上掙扎的女子,好似看着一隻早已失去了四肢,苟延殘喘的螻蟻:";你自以爲是的在這王府之中橫行數年,到頭來只爲了他人做了嫁衣裳,什麼都沒得到,最後還失意賠上整個孃家.來日你下了地獄,可知蔣家一百多口人會如何恨你,如何在地獄下等着你?";
蔣玢嬈聞言終於忍不住癱軟了身子,一雙眸子瞪得老大,驚恐的望着四周,似在瞧着什麼,雙眸之中盡是恐懼與瘋狂.
蘇紫瑤冷冷一笑,最後看了一眼那癱在儀態盡喪的女子,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雕刻着花鳥的門扉開了又關,蘇紫瑤看了一眼在門外等候多時的男人:";接下來交給你了.";
";多謝王妃.";葉思誠躬身朝着蘇紫瑤一拜,帶着一羣人推門而入.
精緻的木門再次關閉之前,蘇紫瑤看到了幾個男人手掌心處一閃而逝的金絲魚線以及蔣玢嬈恐懼到了極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