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動盪

誠如龍誠璧所料,蘇紫瑤沒能等來蘇錦瑟失寵被禁的消息,倒是等來了喬氏一門牽扯進私鹽官案之事。

漕運私鹽古來有之,因着炎炎夏日,利於煮曬鹽水,製成粗鹽,故而盛夏道晚夏這段時間便成了私鹽漕運最猖獗是時刻。

薛毅先是在兩淮隱姓埋名潛伏了一段日子,後登門拜訪喬雲霆,放低姿態,極盡奉承之語,好話說得喬雲霆舒坦,將他留在了府中。

之後薛毅並未冒進,又花了一兩個月蟄伏喬府,讓喬雲霆放下了戒心,並依着剛開始打聽到的消息,投喬雲霆所好,巴結獻媚。不過幾月時間便奪得了喬雲霆的器重。但私鹽之事甚爲隱秘,喬雲霆也不是傻子,雖器重薛毅卻從未讓其插手。然百密必有一疏,喬雲霆謹慎卻不代表他家的二世祖兒子嘴巴嚴。

薛毅早在進了喬府之後便極富先見之明的交好了喬府的二少爺。萬事俱備之下,終於被薛毅等到了時機,在某個陪同二少爺出外花天酒地,將他灌得口無遮攔的日子,薛毅終於套到了喬家最近一次偷運私鹽的時間與地點,早早用上龍誠璧贈與他的先帝匕首,暗中調兵部署一切。在指定那日,先行埋伏江畔,一舉扣下裝着私鹽的幾艘大船,並將喬家連同偷運私鹽的賊子一網成擒,人贓並獲。

此事牽涉朝廷重臣,事關重大,沒過多久便傳回了王城。一時之間,舉國譁然,繼蔣氏一族覆滅之後,喬家一脈也牽扯進了這樣重大的是非之中,百姓的鼻尖再次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朝堂開始動盪,保守激進中立言論不一,原本便暗流涌動的朝堂一下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衆人各執一詞,吵得龍玄頤頭都大了,只得求救於龍誠璧。

龍誠璧至始至終作壁上觀,直至龍玄頤開口才懶懶的回一句:“此事事關重大,得慎重處置,先將落網之人盡數關入牢中,再作商議。”

朝堂上議論紛紛,喬家更是滿門淪喪,本以爲少了蔣氏一族的欺壓,終於能在朝中吐氣揚眉一番,面子大到相爺都不得不親自示好,卻不想這番榮耀不曾維持幾月便迎來了這樣一個噩耗,一時間喬府愁雲慘淡,人人自危。

“王爺今兒一大早便往九王爺府中去了,說是要去商議政事。”挽星看着低頭剝着一個水靈靈的橘子的蘇紫瑤,低聲回道。

“知道了,外面現在怎麼樣?有什麼風聲沒有?”

“怎麼沒有?私鹽一事鬧得滿城風雨,現今街頭巷尾的小老百姓們可都在談論着這事,都說這下子喬家怕是難保了。平日見喬家那般富裕,沒成想這番富裕竟是靠着鑽官府的空子所得。”

“自古帝王之家,最忌諱大權旁落。只因山高皇帝遠,地方上的事情皇帝總管不着,久而久之難免出現一些據地爲王,不甚安分的亂臣賊子。兩江總督雖未作出什麼以下犯上之事,卻危害了國本,動搖江山,正好犯了皇家禁忌。此事即便百官願意爲他求情,皇室也絕饒不了他們。更何況喬家雖不似蔣家那般仗勢欺人,但懷璧其罪,那般充裕的金銀財富,早不知被多少人眼紅,覆滅之時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蘇紫瑤將剝好的橘子皮丟到一邊,開始動手擇去上面的白絲。

“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喬姨娘平日在這府中如魚得水,還不都靠着她母家幫襯?如今母家也快倒了,定然心急上火,指不定現在怎麼急得團團轉呢。”挽星頗爲幸災樂禍的笑道。

“我早提醒了她不要只專注於眼前利益,是她自己沒長心眼,怪不得別人。這後院的女人,有多少都是因着母家榮寵纔可享有一處立足之地,母家一倒,牆倒衆人推,到時候誰也救不了她。她若是聰明,便該知道現在該找誰滅一滅她家這火。”

“喬姨娘平日與太妃最爲親厚,如今出了事,定然會去找太妃幫忙。”

蘇紫瑤搖了搖頭:“太妃在這府中還有幾分地位,但說到底不過是個深宮婦人,便是找了她只怕也弄不出什麼事來。而且太妃本就是欺軟怕硬之輩,她怕死更怕事。現在的喬家就像個燙手山芋,誰碰一碰都得被燙出一身傷。喬雪薇去找太妃非但討不了好,只怕還得惹一身騷。”

“那王妃口中救得了喬家之人……是王爺?”

“王爺確有這本事,可惜這段日子,王爺就似當初蔣氏一族那般也不會見她。”本就是他弄出的事情,若真插手扶喬家一把倒纔怪了。

“那……”挽星怔然,眼中滿是疑惑,“奴婢實在猜不出府中還有什麼人了。”

邊上的碧淵聞言忍俊不禁,低笑一聲:“傻丫頭,小姐不是人了?”

挽星一愣,雙眸猛地一亮,剛要開口便被蘇紫瑤塞了片剛剝好的橘子,只得止住話頭,努力嚥下去。

蘇紫瑤輕笑:“沒錯,她若聰明,就該知道這時候不能步了蔣玢嬈的後塵,放下身段來求我纔是她最後的一線生機。”

“可是,王妃你會幫她嗎?”挽星有些猶豫的問道。

“即便她明知我不會幫她,也不得不來求我,求了我還有一線生機,不求我她連最後這一點點的生機都不會有。”

蘇紫瑤冷笑,當初她高估了蔣玢嬈,沒等到她親自在自己面前求饒,這次她絕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她要親手把這個女人推到地獄裡面去。

“這今夏新貢的早橘吃着真甜,小孩子一定喜歡吃,待會挑些送去給茗煙和曲姐姐。”

“是。”挽星應了聲卻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這下子安姨娘可該看清自己應該站在哪邊了吧?”

蘇紫瑤擡頭瞧了她一眼,但笑不語。

安瑾言這個時候若只是慶幸自己沒有站錯邊,那赫連氏這個時候便當真是悔不當初了。

“蕊初,你說這喬家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出事了呢?你說會不會因此連累到我們……”赫連氏這幾日總有些心神不寧,沒想到才幾天預感便成真了,喬家出事,她也嚇了一跳。

蔣喬柳蕭,當年可以算是朝堂上隻手遮天的四大家族,如今竟然一下子落馬了兩個,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素來看好,有一定牽連的,怎不讓她驚慌失措。

若是早些年,這樣的陣仗倒也不會真嚇到她,畢竟她混到如今這個地位,若沒什麼本事早被生吞活剝了。

但人都是同樣的性子,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養尊處優了這麼些年。現今想到行差踏錯,自己這份榮華富貴便可能付之東流,難免心生懼意,加之這一年來赫連氏處處受蘇紫瑤轄制,之所以看重喬雪薇一方面是因爲她性子謙和,不會過分忤逆自己,這與她庶女身份大有關係,更重要的一方面便是看重她母家顯赫,但事到如今卻發現自己所託非人,自己倚仗的這枚棋子很可能連累到自己,赫連氏便真的怕了。

“太妃您先不要着急,您是攝政王府的?...

太妃,喬家即便出了什麼大事,也犯不到您的頭上來。”蕊初蹙着眉拍了拍赫連氏的手道,“只是這蔣家纔剛剛因着剋扣軍餉一事倒了沒多久,喬家就出了事,這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這朝堂也就瞧着平靜,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何時見過這前朝後宮的事少過了?”赫連氏輕嘆一聲,竟是染上了幾分倦意。

蕊初也是一聲輕嘆,剛要說點什麼寬慰赫連氏,外面忽然走進來一小丫頭道:“太妃,喬姨娘帶着喬大人求見。”

赫連氏與蕊初俱是一驚,赫連氏臉色一白:“這個時候來找我們,定然是想讓我幫着他們求情,不行,我不能見他們。”

“太妃,您若是不見,喬姨娘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日日來此纏着您,怕更招人詬病。倒不如趁着這個時候見見他們,絕了他們的心思,也讓外面的人不至於議論太妃翻臉無情。畢竟他們家這次犯得可是大事,太妃縱然有心,也無能無力不是?”

經蕊初這麼一提醒,赫連氏倒是冷靜了下來:“沒錯,本宮雖爲攝政王母妃,但這王府真正主事之人並非本宮,而是璧兒。本宮一介女流之輩,如何攙和這樣的軍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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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初微笑着點了點頭,朝那丫頭道:“去請二姨娘和喬大人進來。”

不多時,便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喬雪薇臉色蒼白的領着其兄喬雪峰快步走來,對着赫連氏就是一拜:“求太妃救救我喬氏一族,只要太妃保我一族性命,妾身願意當牛做馬報答太妃再造之恩。”

“求太妃救救我喬氏族人,只要太妃能夠就我們於水火之中,臣願代喬氏一族向太妃承諾,今後太妃但有吩咐,喬氏一族鞠躬盡瘁,必報得太妃萬一。”喬雪峰見狀也忙跪下,對着赫連氏便是一陣叩拜。

赫連氏與蕊初對視一眼,驚呼道:“雪薇與喬大人這是做什麼,行這般大禮本宮可承受不起,快快起來。蕊初,還不快把他們扶起來?”

喬雪薇與喬雪峰見赫連氏臉色與平日無二,微微鬆了口氣,因着擔心赫連氏見死不救而提起的心也稍稍放下,就着邊上丫頭的攙扶站了起來,卻想不到事情遠沒有自己想的那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