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死人”醒了,玉傾顏相當興奮。她對坐在一旁烤燒雞的綠君柳說,“綠君柳,快過來,木乃伊醒了!”
木乃伊?她在叫我嗎?
白如霜不禁抽了抽眉角,這是什麼變態稱呼!他有名字的好不好!他不叫木乃伊,他叫白如霜!
聽見玉傾顏興奮的聲音,綠君柳放下手中烤了一半的燒雞,走到白如霜身邊,食指和中指探出,叩住白如霜的手腕,給白如霜把脈。
白如霜本欲閃躲,卻因全身無力而躲避不開。
“你的體質真獨特!纔不過兩三個時辰,體內的毒素竟然就已經被吞噬殆盡。”放下白如霜的手,綠君柳驚歎。
“這麼說,木乃伊沒事了?”
玉傾顏聞言興奮,就跟自己中了彩票一樣高興。
“吃些藥調理調理,休息幾天,自會痊癒。”
說完這幾句話,綠君柳坐回火堆旁,繼續烤燒雞。
“哇噻!聽見沒有!你沒事了耶!”
玉傾顏亮晶晶的瞳眸直視白如霜,興高采烈地說。
“嗯!”
自己的體質自己清楚,即使沒有這兩個人的多管閒事,他的獨特血液也能夠將體內的毒素緩緩吞噬,就是花的時間或許要長些。
這兩個人或許沒有真正意義上救了他,卻的確幫了他大忙。
“對了,木乃伊,你叫什麼名字?”
眼尾餘光掠過玉傾顏那張清麗媚俗的絕世容顏,白如霜在心裡狠狠一驚。他不禁回頭,多看了玉傾顏幾眼。那雙紫羅蘭般清澈如流水的眼眸,純淨不沾染半點雜質,竟然跟他在夢裡看見的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莫非這個女人就是……
“喂,木乃伊。”
玉傾顏捅捅像只死魚般躺在地上一直沉默不語的白如霜,調侃道:“你該不會是啞巴吧?”
“你……”
“你什麼你。我有名字的,我叫玉傾顏。”
玉傾顏?傾顏嗎?
“木乃伊,你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怎麼還是一副虛弱的樣子,你該不會在騙我吧?”玉傾顏納悶。綠君柳明明說木乃伊已經沒有大礙,怎麼這傢伙看起來還是一副病央央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死去?
玉傾顏哪裡知道,雖然白如霜體內的毒素已清,但因爲毒素的侵襲導致他身體能量消耗極大,體力透支,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夠完全恢復過來。
“玉傾顏,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這是什麼問題嘛……
“人家路過此地。”
“路過此地?”
“對啊!人家準備上山看莊稼漢大叔的……”
原來是上山探親嗎?
“有沒有看見一個男人?”
“男人?”什麼男人?
這時,正在烤燒雞的綠君柳開口了,“是你的仇家嗎?”
白如霜看了綠君柳一眼,目光落在綠君柳那頭醒目的銀髮上。
順帶一提,由於這裡是深山老林,人煙罕至,所以綠君柳把頭髮放下了,也沒有戴帽子。因此,他那頭醒目的銀行一下子就衝斥了白如霜整個眼簾。
“銀髮……”
這個男人竟然是銀髮……莫非……
想起前幾天看見大哥時大哥所說的話,白如霜在內心驚疑,莫非大哥的預言成真!
“喂——木乃伊!”
看見白如霜一直盯着綠君柳的銀髮發呆,玉傾顏不得不提醒白如霜注意自己的存在。她戲謔道:“別再看了!你再看我會以爲你就這樣突然愛上了綠君柳!”
白如霜“……”
綠君柳“……”
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包紮的綁帶,突然明白了玉傾顏所說的木乃伊究竟是什麼。他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像殭屍耶……
該死的!是誰把他包成這個樣子的!完全有損他的完美形象!可惡——
“白如霜……”
一怔,馬上明白了他在說自己的名字。
“那我以後就叫你小白!”
小白?!
白如霜開始抽眉角。
“白如霜!我叫白如霜!”
玉傾顏我行我素,她纔不理人家那麼多,“喂,我說小白呀——”玉傾顏抱着腿坐在白如霜身邊,無視白如霜不斷抽搐的眉眼,淺仰着笑臉純純地問他,“你會報恩的,對嗎?”
“什麼?!”
報恩?!他的血液幫他自愈,與他們何干?爲什麼要他報恩?!
“我知道,你會報恩的!”玉傾顏以一副“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不然我鄙視你”的邪邪表情認真地看着白如霜。
白如霜極度無言中。
遇上了這麼個無賴女人,算他倒黴!
綠君柳一邊烤燒雞,一邊輕輕搖頭,他在心裡爲白如霜捏了一把同情之淚。
兄弟,不是哥哥不幫你!實在是誰攤上玉傾顏這麼個魔女,誰倒黴!
……
水囊裡的水喝完了,玉傾顏說她去山下的小溪裝點。綠君柳仍坐在那裡烤燒雞,眼尾餘光飄向已經坐起身子開始解身上綁帶的白如霜,綠君柳淡然開口:“銀髮傲雪,神醫妙術,我沒有認錯人吧,白如霜?”
聽見綠君柳的聲音,白如霜擡頭,清冷的目光飄向綠君柳,停頓了一兩秒之後,他低頭繼續解身上的綁帶。話也懶答,似乎將綠君柳當作不存在的空氣忽略。
而這團空氣當然不甘心被人忽略啦,只聽綠君柳繼續說:“銀髮傲雪,號稱天下第一妙手神醫,能夠生死人,肉白骨,傳言世間沒有你治不了的病,沒有你解不了的毒,沒有你救不了的人。”
終於,冰山有反應了,他淡漠地問:“你見過銀髮傲雪?”
“不曾!”
“既然如此,你怎敢肯定我就是銀髮傲雪?”
“最先,引起我懷疑的是你那頭獨特的髮色。傾顏說因爲你跟我同爲銀髮所以才引起了我的好奇,其實不是。
“我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你那頭銀髮之中微微透着藍,略白。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銀髮,因爲它不是天生,而是後天練毒而成。
“我給你把脈,注意到你脈像極怪,不似正常人的脈像。你身中劇毒,體內血液卻能夠自動消除毒素,很顯然,那是因爲你擁有百毒不侵的特殊體質。又或者說,因爲你的血液本身含毒,所以才能夠抵抗侵入身體的毒素。
“擁有這樣體質的人,不是常年練蠱,就是練毒。而你的特殊髮色和脈像,就是因爲常年血液中的毒素積聚所造成的。
“當今世上,只有兩個人擁有這樣的特殊體質,一個是號稱‘百毒絕世無人解’的‘百毒妖仙’,另一個就是號稱‘天下第一妙手’的‘銀髮傲雪’。”
“你何以認爲我就是‘銀髮傲雪’而非‘百毒妖仙’?”
“‘銀髮傲雪’之所以叫‘銀髮傲雪’,一來因爲他擁有一頭相當漂亮的銀髮,當然,這不是天生的,而是因爲他長年以身試毒,以身養蠱所造成。二來因爲他生性清冷高傲,不喜與人往來,隱居於山林之中,不問世事,性冷如雪,故而有‘傲雪’之稱。而你,有一頭相當獨特的銀髮,性格冷情,言語不多。即使我們救了你,你也沒有好臉色給我們看,甚至嫌我們多管閒事。並非不自愛,而是早有自救之策。所以,你就是‘銀髮傲雪’。”
“哼!還有嗎?”
“還有就是……我猜測你口中的死對頭,能夠對你下如此劇毒幾乎令你命喪黃泉之人,就是一向與你不對盤的‘百毒妖仙’,對吧?如何,他就在附近?”
白如霜正眼看向綠君柳,清冷的目光之中沒有半分被人識**份的憤怒。他就彷彿一具沒有感情的機器,漠然相詢:
“綠君柳,你又是何人?”
“我?”綠君柳笑笑,翻動手中燒雞,語帶自嘲,“普普通通逃犯一個,被人詛咒怨恨的銀髮妖人……”
“你以爲我沒有看見你身上彆着的玉簫嗎?玉傾顏或許不識貨認不出你,我可不會!你腰間別着的那隻玉簫分明就是‘碧玉催魂簫’!你就是江湖上傳言‘一簫攝魂笑傾城’的‘碧玉靈簫’。”
揚眉,微笑。
自從他被關進大牢以來,已經很久沒有聽過“碧玉靈簫”這個稱呼。十年前“碧玉靈簫”曾經因一曲“攝魂催命曲”而名動江湖,其後曾有無數武林高手找他比試,皆大敗而歸。“碧玉靈簫”之名漸漸響徹江湖,“碧玉催魂簫”更成爲他的標誌。因爲“碧玉靈簫”平日裡青紗蒙面,行蹤詭異,武功高深,武林顯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而唯一見過的那個,已經成爲死人!
沒想到白如霜竟然單憑“碧玉催魂簫”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真令他好生驚訝。看來白如霜並不像世人所說的那樣不問世事,對江湖事,白如霜還是相當清楚的嘛!
“白如霜,既然知道‘碧玉靈簫’,你就應該知道,世間無人見過‘碧玉靈簫’真面目,唯一見過的那個,已經成爲死人!”
言下之意,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用最最溫柔的表情說着最最冷酷的威脅,兩種極端情緒同時完美無缺的融合在他身上,真叫人毛骨悚然。“一簫攝魂笑傾城”的“碧玉靈簫”的殺傷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抗得住的。膽小一點的,恐怕已經嚇破膽了。
可白如霜偏偏不在那個一般人之列,對綠君柳的威脅,他冷漠地當作耳邊風忽略,“你的事情,我不關心!”
這就算是他給予綠君柳的保證。
不管,不說,不問!
綠君柳放了心,繼續烤他的燒雞。
白如霜雖然性冷如冰,卻是個說一不二的實心人。他的承諾,絕對算數!
一人忙着烤燒雞,一人忙着拆綁帶,各幹各事,片刻無言。
終於將身上的綁帶拆完,活動活動筋骨,摸摸皮膚上尚未完全痊癒的疤痕,從隨身攜帶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取了粒藥丸,嚥下。又拿出另一個瓶子,倒了此許透明**,塗沫在疤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