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交換一個眼色,彼此傳遞着一個只有他們才懂得的信息。玉傾顏莫名其妙,在旁邊瞪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看白曉月和白如霜眉來眼去,好不古怪。
白曉月從懷中掏出嗜魂玉,放在夜未央纏繞着層層紗布的胸膛上。他閉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辭。一股淡淡的紫色暗光從嗜魂玉中幽幽散發而出,越來越亮,越來越光,緩緩爬上夜未央的身體,將他緊緊籠罩在紫光之下。
“咦?這是……”
玉傾顏目瞪口呆看着白曉月醫治夜未央,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白曉月用法術救人。長久以來,她一直以爲白曉月的法術只能夠變幻殺人,卻不知道竟然也能夠救人。
彷彿洞悉玉傾顏內心的驚訝,白如霜解釋,“嗜魂玉雖然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卻也能夠致人於死。而月的法力恰恰能夠釋放嗜魂玉中的治癒能力。不過,這樣的法術具有強大的反嗜作用,把握不好,被法力反嗜,分分鐘鍾可能危及生命。”
“啊!這麼危險!”玉傾顏驚訝,憂心忡忡看向正凝神幫夜未央療傷的白曉月,想出言阻止,被白如霜攔阻。白如霜怒瞪玉傾顏,眼帶警告,“在月做法期間,不能夠遭遇外界任何干擾。如果你真的想幫月,那麼你就安安靜靜地什麼都不要說。”
“哦!”玉傾顏用力點頭,自覺地捂住嘴巴,舉手向白如霜發誓,她絕對會乖乖的,安安靜靜的,什麼話都不說。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紫光漸淡,白曉月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略顯急促。終於,當紫光最終隱去的那一剎那,白曉月睜開緊閉的雙眸,長鬆一口氣。身邊,有一雙小手及時拿軟巾拭擦他的額頭,動作溫柔似水,帶着憐惜。白曉月回首,對玉傾顏微微一笑,柔聲道:“不必擔心!我沒事!”
玉傾顏溫柔地拭擦着白曉月的額頭,語帶埋怨,“月,下次不準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放心!沒有下次!”白曉月溫柔地撥開玉傾顏額前垂落的柳海,輕撫她細膩如絲的面頰,眷戀她佼好如玉的面容,微笑着說,“傾顏,我累了!陪我回房休息!”
“咦?好……”
眼尾餘光不自主地飄向牀上死氣沉沉躺着的比剛纔稍微多了點活人氣息的夜未央,玉傾顏指尖輕點脣瓣,弱弱地問:“那夜未央……誰照看?”
白曉月深遂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盯視着玉傾顏,眼神黯沉如墨,如一汪深潭,直望進她心底最深處,玉傾顏覺得自己在白曉月深遂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她忍不住打個哆嗦,白曉月的眼神讓她心裡毛毛的。她張口想說話,冷不妨白曉月忽然換上笑顏,繞過玉傾顏,對身後的白如霜說:“如霜,我們回去休息。夜未央就留給傾顏照顧。”
玉傾顏一臉驚詫,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驚訝地問:“咦?爲什麼是我?!”
白曉月一臉“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眼神看着玉傾顏,看得玉傾顏毛骨悚然,忍不住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向白曉月示弱,“月,人家錯了!人家不該提起夜未央的!”
白曉月眼神淡淡回望玉傾顏,表情淡淡道:“傾顏,不用道歉!你只是說出了你心底真實的聲音。”
玉傾顏苦瓜乾着臉,覺得自己好冤枉,“月,人家錯了!人家下次不敢了!不要把我扔給夜未央……”
“放心!夜未央現在半死不活苟延殘喘,他傷不了你!”
說罷,白曉月不理會玉傾顏的再三抗議,轉身離開。而白如霜跟在白曉月身後,走到門口,回頭看向一臉鬱悶站在原地的玉傾顏,沉吟片刻,告訴她,“他的傷勢已經穩定。不過由於失血過多,沒有這麼快醒來。你可以在旁邊的軟榻上休息。明早,我會過來!”
“嗚嗚……還是小白好啊……”
玉傾顏哭喪着臉,在心裡狠狠地詛咒了白曉月一頓。把她這麼一個青春正茂花容月色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女孤伶伶可憐兮兮一個人扔給夜未央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月,你也忍心……
清晨,明媚的陽光灑入窗櫺,夜未央在窗外悅耳清脆的鳥鳴聲中緩緩張開雙眼。他仰面靜靜地躺着,感受到體內的內息在慢慢恢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在鳳無殤的致命攻擊下,他竟然還能夠饒幸生存。他直覺地認爲自己一定在做夢。然而身體的感覺清晰地告訴他,這個夢相當真實。
他真的沒有死嗎?
夜未央不可置信自己的幸運。他運氣調息,發現自己的內傷已無大礙,甚至氣息順暢,內力較之以往更加充沛。夜未央猛敲自己腦袋,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在做夢,絕對是在做夢!上蒼悲憫,又怎麼會眷顧他這等惡人。
擡頭望見頭頂上方那牀潔白的蚊帳,眼睛不由覺地往四周瞟了一圈,忽然意識到,自己身處某家居所,看似簡單樸素的擺設,卻處處透露出一股禪心。夜未央心頭希望頓生,莫非有人救了他?
夜未央想坐起身看清房間全貌,然而他的動作太大,牽拉傷口,痛得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他摸着胸前被包紮好的傷口,小小的碰觸,讓傷口再度霍霍作痛。夜未央更加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有人救了他!
救他的人會是誰呢?
夜未央剛剛發出吃痛的聲音,驚醒了斜靠在軟榻上沉睡的玉傾顏。玉傾顏猛然睜開眼睛,眨巴眨巴。因爲剛剛從睡夢中驚醒,頭腦有些發矇。她定定神,翻身坐起,看見牀榻上已經醒來的夜未央,她揉了揉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穿鞋下地,走到牀前,看着一臉震驚牢牢注視自己瞬也不瞬的夜未央,她撇撇嘴巴,掩飾過因爲初初見到他醒來而由然而升的喜悅之情,嘟噥着問:“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玉傾顏?!”
夜未央不可置信地牢牢盯住玉傾顏腥鬆的睡臉,不敢相信救自己的恩人竟然就是恨自己入骨的玉傾顏。說不清楚的喜悅在心底泛涌澎湃,夜未央努力剋制住想要將玉傾顏摟入懷中的衝動,卻無法掩藏雙眸中烈烈炙熱的火光。
玉傾顏在夜未央的炙熱視線下渾身不自在,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面無表情地問:“要喝水嗎?不要喝水我走了!”
“不要走!”
看見玉傾顏要離開,夜未央心中一急,連忙握住玉傾顏的手臂,目不轉睛地凝望着眼前雖然已經做了母親風采卻絲毫不減當年甚至更多了七分女人嫵媚的女子。歲月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數月不見,她出落得越發美麗動人,越加的讓人移不開眼球。想起曾經第一次在綺紅樓見她時的稚嫩清純,他忽然很後悔,如果當年不是將對鳳喻離的仇恨轉嫁到她身上,他就不會傷她甚深。
有句話深埋心底已久,他一直想對她說……
“對不起……”
原本以爲永遠都無法啓齒的話語,卻不料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從口中吐出。大概堪堪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很多事情他忽然看開了,也釋然了,不再那麼執着,有些話反而更加容易出口。
玉傾顏好像看個怪物似地看着夜未央,不敢相信竟然會從他口中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夜未央的心性何等高傲冷酷,他怎肯向他人低頭認錯。
被玉傾顏看得渾身不自在,夜未央偏過臉去,彆扭地道歉,“當年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我以爲,這輩子都等不到你的道歉!”
玉傾顏自然知道夜未央所說的當年是指哪一年。回憶當年,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臉上飛上兩抹紅霞,火辣辣地滾燙。
他,曾經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得到了她的身子,也傷透了她的心。
“我錯了!”
他錯了!當年他固然恨鳳喻離,但是他不應該將對鳳喻離的仇恨發泄在一個無辜的女子身上。
“我接受你的道歉!”
當年的她或許恨他入骨,曾經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然而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的心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再像當年那麼執着於仇恨。
因爲她發現,除了仇恨,世間還有許多美好的東西值得她去追求,去享受。總是固執地將自己禁錮在仇恨的枷鎖中,她得不到任何快樂!
那支金鳳釵,幸運地沒有要了夜未央的命,卻也扎醒了她曾經被仇恨矇蔽的心靈。她慶興,夜未央沒有死,不然,她將揹負這份罪債一生一世!
“夜未央,我已經原諒你了!”
他的道歉徹底解開了她最後的心結,她的原諒讓他如釋重負,心底剎那闊然開朗。
“傾顏,謝謝你!”
他的感謝,既是感謝她的原諒,也是感謝她給予了他第二次生命!
相視,而笑。
靜下心來,玉傾顏第一次認真打量夜未央的模樣。
以往每次相見,夜未央總是帶着黑色金絲溜光面罩,她從未有機會看清夜未央的真容。這一次機會難得,認真打量,她發現夜未央長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雖然她的夫君個個都是人間極品,終日混跡美男堆中,她對美男早已有了很強的免疫能力。然而乍見夜未央,她仍免不了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