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幕天蓋地。狂風捲動枝葉搖曳,天邊閃電劃破漆黑的天幕,滾滾轟雷由遠而近,在頭頂炸響。
才探出低矮的門扉,飛濺的雨水打溼了繡花鞋。院子裡坑坑窪窪的地方早已堆積了一潭又一潭水,雨水細密如針,連綿不斷,落在水坑中,盪開一個又一個漣琦,濺起一片又一片水花。
“傾顏,別在門口站着,小心雨水濺溼了身子着涼。”
綠君柳端着一壺熱茶走進客廳,對守在客廳門口看雨的玉傾顏說。
玉傾顏拎着裙襬走回室內,她放下裙子在白曉月身邊坐下,探身拿果盤裡的葡萄吃。她一邊剝葡萄皮,一邊感嘆道:“這場雨好大啊!”
鳳喻離正在嗑瓜子,聽見玉傾顏的話,他插口道:“這場雨挺大的,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好無聊啊——”
下雨天,最無聊的人當數藍翎羽了。他雙手託着下巴蹲在門口眼巴巴地看着連綿不絕的大雨,表情鬱悶,整個人越發地無精打采。
“下雨天,不能夠上山捉毒蟲,不能夠上山打野兔,好無聊啊……好無聊啊……好無聊啊……我要發黴了……”藍翎羽無比哀怨地控訴,無精打采地蹲在那裡打瞌睡。
軒轅知命手執黑子,與執白子的白曉月對羿。眼尾餘光掃過百無聊賴的藍翎羽,軒轅知命說:“小藍子,別像個怨婦似的了。過來看我和月下棋。”
“下棋?”藍翎羽抱頭哀號,“你殺了我得了!像下棋這種花費心思的活兒,最適合你跟月兩個腹黑鬼了!”
手執棋子,落下,思慮間,軒轅知命緊追不捨很快又落下一子。白曉月托腮深沉,揚眉而笑,“你的棋比你的人有趣!”
軒轅知命挑起白曉月耳邊一縷垂髮捻玩於指尖,眼神曖昧調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很無趣羅!”
“是挺無趣的!”白曉月揮開軒轅知命折磨他頭髮的手,落下一子,揚起自負的笑容,“前有追兵,後無退路,你的大龍已經被我截斷,我贏了!”
“可惜啊……”軒轅知命扔下黑子,看着那盤殘棋,扼腕嘆息,“只差一點啊……就差那麼一點點……月,你怎麼就不能夠讓讓我?”
“讓你?”白曉月輕笑,開始收拾棋子,“你需要我讓嗎?”
“哈哈!”軒轅知命大笑,跟白曉月一同收拾棋子,“再來一局?”
“好!”
白如霜抱着小沐雨走進客廳,玉傾顏看見連忙揮手招呼白如霜把小沐雨抱給她。白如霜把小沐雨交入玉傾顏懷中,玉傾顏接過小沐雨,低頭細看。小沐雨睜着大大的漆黑明亮的眼睛牢牢地看着玉傾顏,眨巴眨巴,薄薄的鼻翼動了動,咧開無齒的牙齦,笑得像朵花兒。
“孃親,叫孃親!”玉傾顏逗弄着小沐雨,不氣壘地一次又一次教小沐雨,“跟着孃親學,娘——親——”
懷中的小寶寶動了動,揮舞着小手揚起牲畜無害的笑容,重複着單調的音符,“吱吱——”
玉傾顏連忙換了個姿勢,抱穩小沐雨,不厭其煩地教他,“不是吱吱!是孃親!看着孃親的口形,娘——親——”
小沐雨咯咯亂笑,小嘴一張一合,沒心沒肺地叫道:“吱吱——”
“唉!”百教不改,玉傾顏喪氣地嘆口氣,埋怨身邊聚精會神跟軒轅知命下棋的白曉月,“月,你的兒子好蠢呀!到現在還不會叫孃親!”
白曉月落下一子,專注於眼前的對羿,信口回答:“不是我兒子蠢,是你這個做孃親的太心急!”
“我心急嗎?”玉傾顏問一旁坐下品茗的白如霜,“我真的很心急嗎?”
白如霜端起茶杯輕輕吹走水面上懸浮的茶葉,淡然回答:“挺心急的!”
玉傾顏“……”
靠!臭小白!臭月月!你們合夥欺負我!
裴葉凱和夜未央肩並肩走入,兩人一身狼狽,頭髮被雨水淋溼,溼漉漉地粘在額頭上,渾身衣裳被雨水澆溼,緊緊貼在身上,袖口衣襬不住地淌着水,活脫脫兩個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人。
玉傾顏吃驚瞪大眼睛,指着他們兩個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人,驚呼,“你們掉水潭子裡啦!”
鳳喻離眼尾餘光掃過,淡笑以對,“怕是剛練完功回來吧!”
習武之人的習慣,每日清晨必定晨起練功,風雨無阻。裴葉凱和夜未央一陽一陰兩個武癡,湊到一齊,肯定練功切磋武藝去了。
玉傾顏聞言立刻趕人,“快快回房洗個熱水澡換件乾淨衣服,大冷天的淋着雨練功,也不怕練出病來!”她忍不住埋怨。
“這點小雨不礙事的!”裴葉凱豪邁不羈笑道,“以前行軍打仗那會兒,再惡劣的雨雪天氣我也經歷過,這點小雨不算個啥!”
“得!你說不算個啥,我擔心行不?快點給我進房洗澡換衣服!”玉傾顏轉身對綠君柳說,“君柳,叫廚房煮兩碗薑湯。順便吩咐他們準備早餐。”
“嗯!”綠君柳應了聲,轉身離去。
“傾顏,真沒事兒,不用這麼麻煩。”
裴葉凱剛開口就被玉傾顏喝住,“你不怕病,我還怕你把寒氣傳染給小沐雨呢!小沐雨可是我家寶貝,他要是病了我可不放過你!去去去!回房洗澡換衣服!一會兒把薑湯喝了!”她嚴肅地命令。
“好吧!”
一聽說怕把寒氣傳染給小沐雨,裴葉凱唯有乖乖妥協。小沐雨可是全家人的重心,小心肝寶貝,他的健康最重要!
鳳喻離嗑着瓜子,忍不住失笑搖頭。他心裡其實挺羨慕裴葉凱的,能夠被心愛的女人嘮叨,能夠被心愛的女人訓斥,那也是一種幸福啊!
“我餓了!”
藍翎羽揉揉乾癟的肚子,可憐兮兮地挪到白如霜面前,睜着一雙可憐無辜的湛藍眼瞳,向白如霜求救,“小白,我餓了!”
白如霜小口小口喝着茶,面無表情地回答:“餓了自己去廚房找吃的!”
“可素……人家想吃你做的……”
伸出手拉拉白如霜的褲角,見他沒有反應,再扯扯。那慘兮兮可憐無辜的純然表情,跟軒轅知命平日裡的裝腔作勢如出一轍,讓玉傾顏歎爲觀止,直覺地認爲藍翎羽跟軒轅知命有一腿子!
如果軒轅知命是腹黑攻,那麼藍翎羽就是小受受?可素藍翎羽那麼八卦嘰喳的性格,玉傾顏實在想象不出藍翎羽做受是個什麼樣的情形,還是軒轅知命比較適合做受,而且還是個腹黑受!
“滾——”
玉傾顏在哪裡YY藍翎羽和軒轅知命呢,白如霜面無表情地踢了藍翎羽一腳,端着茶杯繼續品茗,將藍翎羽當作不存在的空氣忽略。
被白如霜拋棄了,藍翎羽滿臉抑鬱地盤腿坐在地上,單手支着下巴,無比哀怨的目光牢牢鎖定白如霜。小腦袋一歪,小嘴巴一撅,眨巴眨巴眼睛竟然還擠出兩滴眼淚,活脫脫一個被拋棄的怨婦。
玉傾顏對藍翎羽的變臉功夫真的歎爲觀止。如果放在21世紀,藍翎羽和軒轅知命合夥登臺演出,別說金鐘獎了,就連奧斯卡獎也絕對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他丫的演技真神了!
錢三少挺着胖敦敦的肚子走進客廳,呵呵笑道:“早餐已經備好,幾位可賞臉與我一同用餐?”
鳳喻離扔下手中瓜子皮,拍拍手,站起來,對錢三少點頭微笑,“多謝錢三少!”他伸手推了推還在看藍翎羽調戲白如霜的玉傾顏,溫和地說:“傾顏,走吧!吃早飯去!別餓壞了小沐雨!”
“嗯!”玉傾顏抱着小沐雨跟着鳳喻離站起來,她看了眼仍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藍翎羽,伸腳踢了踢藍翎羽的大腿,“還賴着幹什麼!不是餓了嗎,快吃飯去吧!有吃的送到嘴邊都不吃,這可不像你喲!”
聽見有吃的,藍翎羽不鬧白如霜了。他一個骨嚕翻身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也不瞧瞧自己烏七八糟的爪子,直接拍上錢三少精美華麗的新衣,很哥們兒地說:“兄弟,夠意思,謝啦!”
說罷,留下五個黑漆漆的爪印,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玉傾顏忍不住抽了抽眉角,對錢三少抱歉道:“錢三少,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藍翎羽就這個混賬脾氣,敢明兒我一定教訓他!”
錢三少寬容笑道:“衣衫乃身外之物,洗洗就好,不礙事的。傾顏姑娘,一起到偏廳用餐吧!”
“多謝錢三少!”
眼尾餘光掃過仍在那裡聚精會神對羿的白曉月和軒轅知命,又看向捧着杯茶就彷彿捧着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的白如霜,玉傾顏問:“喂——你們三個是不是都不餓,都不用吃早飯了啊?”
白曉月落下一子,滿意地看着棋局,對玉傾顏揮揮手,“你們先吃!我下完這一局就來!”
軒轅知命摸下巴,苦惱地思索着眼前棋局,眼尾餘光掃過一臉不悅的玉傾顏,語帶戲謔,“月呀,你的娘子看起來很不高興喲,不用去哄哄人家嗎?”
白曉月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揚起自負的笑容,“還有兩步棋,你就輸了,你想提前投降嗎?”
“兩步棋啊……”軒轅知命凝神思考,“還真是那麼回事兒!”他瀟灑一推棋盤,認輸道,“罷了!罷了!不下了!肚子餓了,尋東西吃去!”
“哈哈!”白曉月大笑,左手順勢握上白如霜的右腕,止住了白如霜喝茶的動作,“如霜,走吧!”
“嗯!”
白如霜放下茶杯,那廂軒轅知命和白曉月已經收拾好棋盤站起來。白曉月緊走幾步攬住玉傾顏的纖腰,指尖輕彈小沐雨的鼻尖,笑問玉傾顏,“生氣了?”
“沒有!”
玉傾顏瞪眼,將小沐雨塞入白曉月懷中,甩臉,不理白曉月,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