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出去!出去!變態!殺人犯!”玉傾顏掙扎,推拒着黑衣殺手,全身緊繃,眼淚止不住如開了匣的洪水源源不止。
嗚嗚嗚……爲什麼她的命運這麼悲哀……爲什麼這樣慘無人道的事情會發現在她身上……嗚哇哇……她不要啦……她不要啦……她不要啦……
“女人,你敢欺騙本尊!”
他竟然露出一副受到欺騙的憤怒嘴臉,受傷的眸光讓人錯以爲對不起他的人其實是她。不可思議的,讓她心裡蒙生出一股濃濃內疚。
內疚?呸呸呸!她竟然感到內疚?!瘋了!她一定是瘋了!
他掐住她的脖子,陰狠道:“女人,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騙本尊!你將會爲你所說的謊言付出代價!”
毫無憐香惜玉,全然不顧慮女子悽慘尖銳的嘶叫。玉傾顏只覺得身體被痛得她死去活來。胸口的傷因爲男人的暴力而崩裂,再度流出腥紅鮮血,火辣辣撕心裂肺的劇痛讓玉傾顏眼前陣陣發黑,幾乎暈厥過去。
如果暈過去就好了吧?如果暈過去就不用感受這樣的暴行了吧?爲什麼我的神智還這麼清醒,爲什麼我還沒有暈過去啊……
軟綿綿的身體如同一葉扁舟,顫抖破碎有如秋天落葉,迷濛的視線之中,是男人黑玉暗紅的嗜血瞳眸。好漂亮的顏色,卻好可怕,好駭人!
爲什麼還不讓我暈過去……爲什麼……
胸口悶痛,火燒火燎,撕裂般的巨痛讓她幾欲氣絕。太猛,太兇,太暴力,她受不了這種非人的折磨。突然口裡噴出一道血光,雙眼翻白,她終於如她所願暈了過去……
暈迷前,她似乎聽見男人在她耳邊陰狠地警告:
“記住本尊的名字,本尊叫夜未央!”
……
當玉傾顏深陷黑暗痛苦之中,無法自拔。另一方面,裴葉凱和鳳喻離正在焦急地尋找着她的下落。而綺紅樓的紅媽媽在聽說玉傾顏被人擄劫後,慌忙派人通知了綠君柳。綠君柳聞言大驚失色,當即縱身躍入漆漆夜幕之中,四處尋找玉傾顏的下落。一顆懸着的心臟揪得緊緊的,從未有過的恐懼籠罩心田。他忽然很害怕很害怕!他害怕自己會從此失去她!
傾顏!傾顏!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不要嚇我……千萬不要嚇我呀……
縱身,飛躍,將輕功運用到極致,漫無目的地尋找,從內街,到外巷,從城南,到城北,從內城,到外城,箭步如飛,不敢有半刻停留。
從前來報信的人口中只知道,有殺手刺殺鳳喻離不成,就抓走了玉傾顏。至於爲什麼要抓玉傾顏,抓去了哪裡,他沒有半點線索。想去找鳳喻離問個清楚,到綺紅樓時,紅媽媽說,玉傾顏被劫後,鳳喻離和裴葉凱很快就離開了,再沒有回來。來到鳳喻離府上,管家說鳳喻離尚未回府。京城如此之大,漫無目的,他該上哪兒尋找。
站在寒風呼嘯的漆黑寂靜的街道,任寒風冷冷刮過面頰,刺痛渾身冰冷如墜冰窖,綠君柳茫然四顧,生平第一次迷失了方向。
傾顏!傾顏!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遠方,似乎飄來一股迷人的曼陀羅花香,那是玉傾顏身上熟悉的味道。
綠君柳猛然睜大眼睛,全身功力運到極致,尋着花香而往。黑暗中,只有一個虛無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聞到了,又或者是思慮過度產生的錯覺。這樣毫無頭緒的尋找,他不知道是否會有結果,但是他必須去找,一定要找……
夜風冰寒,吹得他的背心處涼颼颼的一片,那是浸溼的冷汗。
牽掛的心,竟然開始痛恨自己的功力不能更快,更快,更快……
夜已深,路上沒有半個行人,沒有人發現在屋頂上如狂風一樣刮過的他,他也同樣看不到記憶中那抹熟悉的粉紫。
是他聞錯了嗎?真的是他聞錯了嗎?
傾顏,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腳尖點地,尋着香氣而往,出了城門,箭步如飛,樹枝連點,落在一處孤野荒涼的亂葬崗。空氣中的花香味兒似乎更濃了。綠君柳放眼四望,突然,他呆住了。
悽迷慘淡的乳白色月光之下,森寒陰冷的陰陰寒風之中,那抹無色蒼白,那抹刺眼腥紅,那股刺鼻腥臭,是什麼?是什麼?!是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
反反覆覆的高熱暈迷之中,隱隱約約聽見有個男子在她耳邊反反覆覆低聲呼喚,“傾顏……醒來……傾顏……醒來……傾顏……醒來……”
是誰,用如此憂傷的語調呼喚她?是誰,如此悲傷地撫摸她的容顏?爲什麼她的身體,痛得就彷彿要死去!爲什麼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卻重如千斤,任她怎麼努力也睜不開。
隱隱約約,耳邊似乎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對另一個人說:“她的傷雖重,卻比不上心裡的傷重。不是她的傷太重無法醒來,而是她不願意醒來。”
“傾顏,我該拿你怎麼辦是好……”
好悲傷的聲音啊……
是誰?如此悲傷痛苦的聲音,聽得她心都碎了。
“傾顏,對不起……是我食言了,我沒有好好保護你……”
不!不關你的事!是我的錯!都是我!如果我聽你的話早些離開綺紅樓,說不定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傾顏,你醒來……求求你醒來……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求求你醒來……只要你醒過來,無論你想怎樣我都會答應你……”
君柳,我不想怎樣……我只想那個男人死!我只想那個叫做夜未央的男人死!
是的!她還記得!暈迷前男人在她耳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記住本尊的名字,本尊叫夜未央!
夜未央!夜未央!夜未央!無論天涯海角,我玉傾顏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你,將你碎屍萬段!
“傾顏!傾顏!”
有誰焦急地握住她的手,然後她聽見他的聲音在說:“白如霜,傾顏的眼皮動了!你看見沒有,傾顏的眼皮動了!她爲什麼還不醒來!她爲什麼還不醒來!”
“大概,她還在逃避……”
一滴冰涼的**落在玉傾顏的眼瞼上,玉傾顏眼皮動了動,涼涼的感覺一直滲入她的心尖。她在心裡嘆息:君柳,你竟然哭了……
“傾顏……傾顏……不要睡了好不好……求求你醒來……求求你醒來……傾顏……傾顏……我很擔心你……我真的很擔心你……”
君柳……君柳……君柳……
不要爲玉傾顏悲傷!不要爲玉傾顏難過!所有事情都是玉傾顏自討苦吃!君柳,不要因爲我而哭泣,好嗎?
“傾顏……傾顏……等你醒來,我們就成親好嗎?傾顏,我們成親,相信我,我會愛護你一生一世。……”
君柳,你這又何苦……玉傾顏已是殘花敗柳,不值得啊……
綠君柳握住玉傾顏的手,吻上她的手背,深情地說:“傾顏,我說值得就值得!”
君柳,你待我如此情深,我怎能負你……
緩緩睜開眼睛,望進綠君柳那雙碧色瞳眸。明明是那般明亮的目光,卻暗含濃重的憂鬱和悲傷,點點滴滴的淚花兒,看得她的心臟陣陣酸澀發麻。
君柳……君柳……
何苦呢……
看見玉傾顏醒來,悲傷的眼睛剎那間綻放出五色異彩,他緊緊握住玉傾顏的雙手,激動地說:“傾顏,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君柳……”
深深凝視着這個在自己最悲慘之時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的男人,看見他眼睛下青紫的黑眼圈,看見他下巴細碎的鬍鬚渣,看見他憔悴卻難掩狂喜的容顏,玉傾顏的心被深深地感動了。
“得君如此,夫復何求!”
伸長手臂緊緊摟住綠君柳的脖子,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之中,她動情地說。
“傾顏……”
用力抱住玉傾顏瘦削的身子,用力汲取她身上的芬芳,綠君柳在她耳邊深情承諾,“此生定不負卿!”
手,輕輕撫上綠君柳的臉蛋,癡癡凝望,玉傾顏禁不住問:“君柳,你當真不介意……”
綠君柳捧住玉傾顏的臉頰,神情專注而認真,“傾顏,我介意!我介意自己在你最需要保護之時沒有在你身邊,我介意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苦卻無法爲她承擔!傾顏,我是個沒用的男人!竟然連爲你報仇都做不到!傾顏,我答應你!無論尋遍天涯海角,我都一定要找到那個男人,將他碎屍萬段!”
“君柳……”
玉傾顏感動,緊緊偎入綠君柳懷中,聆聽那動人心絃的心跳,脣角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很慶幸……能夠在這裡遇見你……”
我很慶幸,能夠來到這裡,得到你的愛……
君柳……
白如霜端着碗熱氣騰騰的藥步入,看見綠君柳和玉傾顏緊緊相擁的身影,他把藥放在茶几上,聲音淡漠如常,“藥好了,趁熱喝!”
玉傾顏連忙離開綠君柳的懷抱坐直身子,綠君柳則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起熱氣騰騰的藥碗,端到玉傾顏面前,輕聲呵哄,“傾顏,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