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幻雪……他……他不正是夜未央的祖父嗎?!
另一條通道,玉傾顏、白曉月、白如霜和綠君柳選擇了“生則死”!
昏暗、陰森、詭異的一條漫漫長路,一路向前延伸,看不到盡頭。他們一個接一個默默地走着,壓抑住內心的忐忑不安。在黑暗中慢慢前往。看不見目的地的道路漫長彷彿永遠沒有盡頭,就連一向最多話的玉傾顏也罕見地默然無語。
突然一股陰冷的邪風捲着陳腐破敗的氣息撲面而來,颳得他們東倒西歪。陰森森的刺骨寒心,凍結了他們的身體,僵硬麻木毫無知覺,就連身體都彷彿不再屬於自己了。
玉傾顏迷迷糊糊地走着,彷彿被人牽着鼻子,昏昏噩噩地走到一個窄小的洞穴。青綠色的光芒照亮了昏黑的洞穴,玉傾顏驀然清醒,瞪大眼睛,環顧四周。堆積如山的森森白骨,全部都是骷髏的身體,沒有骷髏頭,玉傾顏立刻聯想到他們最開始走過的那條鋪滿骷髏頭的長廊。
“月,你看這些……”
話音未落,她怔住了。
她突然發現,狹小的洞穴內,除了這些散發出致命青色熒光的森森白骨,就只有她孤身一人。白曉月、白如霜和綠君柳都不見蹤影,她甚至連自己是什麼時候跟他們走散的都不知道。
天哪!怎麼會這樣!
“月——”
“小白——”
“君柳——”
玉傾顏驚惶失措,連忙揚聲高呼。迴應她的除了這些越來越綠越來越冷的熒綠色光芒,就只有石壁空洞而冰冷的迴音。
“月——”
“小白——”
“君柳——”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玉傾顏茫然四顧,狹小的洞穴,一眼看清。除了無數堆積成山的白骨,根本沒有白曉月、白如霜和綠君柳的身影。那些陰森森白骨,散發着熒熒綠光,就彷彿無數幽靈的眼睛,陰惻惻地盯住她,發出猙獰可怖的森森笑意,準備隨時將她一口吞噬。
玉傾顏忍不住打個寒顫。
一個人的無聲黑暗的世界,她感到倉皇恐懼和害怕。
月——
小白——
君柳——
你們在哪裡啊——
你們究竟在哪裡啊——
……
這裡是哪裡?
白如霜用力敲敲腦袋,茫然看着眼前堆滿珍寶的石室。他不知道自己是幾時與白曉月、玉傾顏和綠君柳失散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甩甩頭,清醒清醒腦袋,環顧石室。
偌大的石室,堆滿金銀器、黃銅器與青銅製品,珍珠、項鍊和鑲有寶石的飾物比比皆是。珠光寶器,金燦燦,白花花,耀花了人的眼睛。但是,白如霜卻覺得,在黑暗陰冷的石室中,這些金燦燦的珠寶財富,更像死神的奪命追魂號角,在陰暗的黑暗中更加顯得冷冰冰、陰森森,讓人不寒而悚。
白如霜腳步稍挪,踩在一枚珠子上,發出“噼哩啪啦”的脆響,在空洞黑暗陰冷的石室中迴盪,讓人脊背生寒。
忽然耳邊響起歌聲,悽絕的低吟,忽高忽低,似是從遠處傳來,又彷彿近在耳邊,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那陰惻惻的歌聲,時而像凌空發出的悽戾尖叫,時而像地底鑽出來的亡命幽靈。在這毫無規則而懼人的驚恐悲歌中,不時帶出幾串尖銳的嘶吼,邪惡,冷酷,殘忍,無情,還夾雜着攝人心魄的痛苦,就像黑夜因錯過晨光之後的空虛冷寂,又像深陷寒冷而得不到溫暖的致命詛咒。
白如霜覺得頭腦昏沉沉的,昏然欲睡。他狠掐自己的手臂,驚然怔醒,頓悟這些歌聲具有催眠的作用。一定就是這些歌聲將他催眠,誘使他跟白曉月等人走散,然後走到這個堆滿寶物的石室之中。
白如霜從懷中掏出一枚藥丸,扔進口中。此藥是他最新研製的成果,能夠對抗催眠效果,振奮精神,不想今日竟然派上用場。
吃下藥丸後,白如霜忽然想看看這個想把他催眠的幽靈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究竟想對他做什麼。於是,他決定裝昏。他相信,只要他倒下了,這個幽靈就會出現。
想到這裡,白如霜裝出頭暈目眩的樣子,緩緩地軟綿綿地躺倒在金銀珠寶中,輕輕閉上眼睛。他側耳靜聽,等待着,等待着那個歌聲幽靈出現。
眼皮動了動,悄悄掀起一條縫,他仔細地觀察着驟然安靜下來的石室,靜靜地,等待着……
腦後,響起蟋蟋嗉嗉的聲音。白如霜動了動手臂,悄悄側臉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藉着珠寶的閃閃熒光,他隱約看見一條長長的手臂從後面摸索而來,手指動彈着朝着他的方向摸來。寒光閃爍,他看見,在自己腦袋後方橫插着一把鋒利的寶劍,劍光淬寒,閃爍着攝人的光芒。
白如霜看着那隻手抓住寶劍,緩緩拔出,朝着他摸索而來。
這個幽靈想殺他!
洞悉的剎那,白如霜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手不動聲色地悄悄在懷裡摸索,抽出一把精緻的匕首,這是臨進古墓之前白曉月贈予他防身之用。
那條手臂伸得更近了。
白如霜凝神聚精,突然橫下決心,猛然抓住匕首用盡全力撲向那隻慢慢摸過來的手臂,抓住,狠狠劈了下去。刀起腕斷,劍身與劍柄也斷爲兩截。隨着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所有珠寶的光亮在剎那間倏地消失,黑暗裡傳來一聲悽慘的哀號。
白如霜迅速翻身坐起,他看向突然失去所有華光的珠寶,巡視濃黑如墨的無邊黑暗,朝着手臂剛纔伸來的方向撲去,果然看見一道細小的裂縫。他拿起匕首殘斷的劍柄朝着裂縫狠狠刺落,只聽見“轟隆隆”震天巨響,岩石從側面崩塌翻滾,揚起漫天塵土,濺到白如霜頭髮上、臉上、身上。
石塊翻落,一道白光透射而入,白如霜忍不住擡起手臂半擋額頭,面露喜色,他終於找到了出去的路。
……
淡淡的花香,沁人肺腑,那似乎是曼陀羅甜美的味道,又帶着濃彌玫瑰的芬芳,散佈在空氣的每一個分子中,一點一點,侵入毛孔,麻痹了人的感官,沸騰了燃燒的血液,滾燙了人的軀體。
妖豔的紅紗飛舞飄揚,嫋嫋薰香惑人慾醉。這是一個充滿蠱惑的世界,紅色的海洋焚烤着人的靈魂,甜美的花香蠱惑人的理智,就像蘿莉塔的邪惡招喚,催人慾醉,誘人瘋狂。
一張圓形的紅牀上,沉睡的白曉月緩緩醒來。眼神蒙朧着妖冶的紅色,純真而茫然的神情就像初生嬰兒。究竟是純潔的白雪公主吻醒了沉睡的王子殿下,還是邪惡的蘿莉塔喚醒了沉睡的幽靈?
妖冶的紅光襯托着那方雪白,映襯得那方雪白光芒耀眼難以側目。
這裡是哪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白曉月輕捶昏沉沉的腦袋,睜開眼睛第一次環顧石室。
紅紗飛揚的石室,牆壁上鑲嵌着精美的壁燈,上面墜滿無數珍珠瑪瑙。斗大的夜明珠放在壁燈正上方,晶瑩圓潤的色澤照亮了那方角落。
珠簾玉帳,紅紗翻飛,無風自動。紅牀上鋪滿了曼陀羅和玫瑰花瓣,鼻翼間兩種花香的味道交織。白曉月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躺在紅牀上,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來了這裡,自己怎麼又會躺在這張紅牀上?
“喝水嗎?”
少女迷人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白曉月驀然回眸,瞳眸驟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端着水碗俯身溫柔直視他的絕美女子。
“你……”
才吐出一個字,白曉月竟然發現自己喉嚨乾啞得就像着了火。他嚥了咽口水,試圖滋潤喉嚨。然而那乾啞沙痛,讓他痛苦地皺起眉頭。
“渴了,喝口水吧。”
女子將水碗送到白曉月脣邊,無限溫柔地凝視着他,溫柔似水地說。
白曉月張了張口,女子手中碗微傾,甘甜的水緩緩流入白曉月乾澀的喉嚨,滋潤了那就像着了火的喉嚨。
“謝謝……”
低低吐出兩個字,雖然沙啞,卻比剛纔舒服多了。
女子盈盈低笑,笑語盈然,“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客氣。”
“你……”白曉月感到無法置信,“真的是夢離……”
潔白如玉的小手憐惜撫上白曉月疲憊的臉頰,寸寸溫柔地撫摸着,女子語帶誘哄,“爲什麼你會懷疑……”
“你不是已經……”
“死了?可是親愛的,你覺得,我像一個死人嗎?”
女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雙手拉着裙子,原地轉了個圈。她的動作,揚起了那頭烏黑流金的完美青絲,白曉月的呼吸驀然緊窒。他想象着那頭青絲曾經鋪滿他的胸膛,曾經在他的指縫間穿棱流走。那完美的感觸,至今仍勾動着他的心絃,讓他怦然心動。掌心中,似乎還殘留着那細膩如絲的手感,讓他留戀不捨。
“親愛的,你摸摸,我像不像一個死人。”
她握住他的手。掌心中的那片溫暖細膩無可辯駁地告訴他,她是真實的存在。
“你……沒有死……”
百年歲月蒼桑,白曉月無法置信。一個世人口中早已作古百年的老人,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她竟然還保留着年輕時不曾改變的容顏。
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