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的水月聽得童明口中的稱呼,不由擡起眼,望向了站在門口處,脣角含着淺笑的美人兒,心中多少有些複雜。
一個已然深埋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那是一個連她自己都快要遺忘的夜晚,原本是準備抓她的人,抓走了偶然間絆倒她的一個女子,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那張與她相似的容顏最終還是讓她原本焦慮的心情第一次浮現希望,亦是第一次生了那般念頭,將眼前這本該是童家大小姐都女子那身外衣替換成自己的,然後悄悄躲起來,眼睜睜看她被人帶走。
也正好撿到她遺落的錢袋,然後再數月之後突然被一羣陌生人找到,帶回了童家。
那時她很害怕,爲了活命,也爲了那不能夠有一餐溫飽的日子,謊稱自己失了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隨後便成了童家的小姐童江月,雖然最後還是被戳穿了真相,可最終還是認了童家的老爺爲義父,並且在不久之後得了一門還算不錯的婚事。
雖說蘇家三公子體弱多病,可也是府臺大人家的公子,還是嫡系的公子,能得這般好的姻緣,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只是府臺大人家雖然有些地位,卻也是個清廉之人,加之三公子的病也讓蘇家的境況大不如前,若非如此,也不至於連一根救命的五百年老山參都拿不出來。
而水月自己也很清楚,老山參就算拿到了,也不過是隻能夠讓蘇平安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罷了,若是無法徹底根治,這便是一個無底洞。還如天氣一般反覆無常,隨時都可能生了變故,發生不願看見的結果。
此次前來求藥,水月原本是保持着六成機率能夠求來東西,哪想到還沒進門就被人攔下,只給了五十兩銀子打發她離去,無奈之下只能到後門碰碰運氣。可最終的結果。卻不過是童明的阻攔,而且還告知她死了這條心,那藥是求不得的。而且。童家的人都不會見她,讓她早早歸去,免得壞了本來還算融洽的關係。
因爲大小姐歸來,她的存在會影響到歸來大小姐的心情。讓她以後再說。
可是蘇平安的病等不得呀。
“大小姐,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您還是先回去用膳,這裡的事情奴才會處理妥當。”童明陪着笑臉,立馬轉過身喝道:“還不趕緊關門,免得擾了大小姐的心情。”
守門的婆子立馬跑過來準備關門。水月焦急的想張口說話,不過舞悠然卻是較她快一些開了口。
“慢着。顯然我瞧瞧是什麼人在那,總覺得有幾分眼熟。好似在哪見過一般。”舞悠然喊住了將要關門的婆子,童明心中略微焦急。可是又不敢惹怒了舞悠然,畢竟如今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貨色,更別提此刻那個金國侍衛已然站在舞悠然身後,更讓吃過虧的童明不敢亂說話,免得真的惹了不快,倒黴的會是他自己。
舞悠然見童明這神色,再看看此刻出現在身後的哈爾,知道他這是顧慮着哈爾的武力值,不敢輕舉妄動才這般妥協。
舞悠然走到了水月的跟前,道:“擡起頭來。”
水月把頭一擡,兩人雙眸隨之對上。
好像,真的很像。
沒想到這世上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也能夠長得這般相似,如同雙胞胎一般。
雖說這種事情曾經也有所聽聞,已經算不得稀奇,可真的看見時,心中難免會有種奇妙的感覺。
只覺得神奇。
“咦,莫非你就是被誤認成我的水月?”舞悠然淡笑着說道,直接道破了水月的名字,讓她微愣之餘,心中立刻有了別樣的想法。
水月那是在山莊時的名字,哪怕在童家她也有着另外的名字,童月。
也就是說,水月這個名字只有去過山莊的人才會知曉。
而舞悠然可以道破這個名字,絕對不可能從童家這邊得知。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山莊。
不過轉念一想,水月又覺得這個解釋非常合理。
若非如此,豈能知道這個被她早已經隱藏的名字。
水月不知道舞悠然爲何叫出她這個名字,可也感覺得出眼前這位童家大小姐對她並無惡意。
一切都念頭看起來不少,卻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小姐,您又記錯了,是童月,不是水月。”春花心領神會的開口道,讓舞悠然呵呵一笑道:“抱歉,口誤口誤。管家,你是怎麼做事的。童月好歹也是童家的幹小姐,你只是童家的奴才何德何能讓童家的小姐給你下跪。”
從淺笑到言辭凌厲,舞悠然把眼睛一掃,掃向童明,讓他立馬就給跪下了,而舞悠然也順手將地上跪着的水月扶起身來,牽着入了後門。
“小姐恕罪,奴才,奴才知錯,知錯。”童明忙下跪求饒,其它人見此也立馬給舞悠然跪下了,也被嚇得不輕,顯得戰戰兢兢的。
“哼,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定然不饒你。春花,帶着幹小姐去我的攬月閣。”
“是小姐。”
因着舞悠然的突然出現,原本被拒之門外的水月被帶着舞悠然領入了童家,到了攬月閣這個只有家中身份最尊貴的小姐纔可入住的地方。
初入攬月閣時,水月就感覺到攬月閣這邊的清靜,一點都不似她曾經遠遠感受到的那般熱鬧,感覺這些伺候的丫鬟都顯得謹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錯,免得自誤。
跟當初的四小姐在的時候,那成羣的丫鬟比較起來,這裡的人也不過是一個夠用而已,完全是天差地別。
莫非是眼前這位正牌大小姐不受寵?
可也不對呀,若是如此,豈會有怕她的出現惹了大小姐不高興,將她拒之門外的道理。
水月只覺得滿心的矛盾感,不知如何說纔好。
舞悠然回來的時候,飯菜也已然全數擺上了桌子,絲毫不比前面宴前喬世明這位喬家三公子的差多少。
“看你獨自一人過來,想來也餓了,正好陪我一道用膳,應該不會介意吧。”
“多謝小姐賞賜。”水月福了福身子,坐在舞悠然的對面,實在是有些餓得慌,便也不扭捏接受了舞悠然的好意。
吃飯之時,舞悠然並未開口詢問什麼,一餐飯吃得很安靜,吃過之後,直接去了隔壁的茶廳,水月也跟了過來。
落座之後,下面的丫鬟送上了兩杯茶水。
舞悠然抿了一口香茶後,方纔開口道:“聽聞你嫁給了府臺的三公子爲妻,還是正妻的身份,在蘇家那邊過得可好?之前聽聞你前來求藥,可是爲了那位蘇家三公子?”
水月立馬從凳子起身,當場跪在了舞悠然跟前。
“大小姐,求求您幫奴婢跟老爺說說,求他老人家將那支五百年的老山參勻一些給奴婢救救三公子,奴婢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大小姐的恩情。”
砰砰砰,水月說着就給舞悠然磕了頭,磕得那叫一個響亮,一下子就將地面都染上了血色,磕破了頭皮。
“春花,將她扶起來說話。”舞悠然開口道,春花過去就將水月從地上扶起來,掏出帕子給她擦拭頭上的鮮血,方纔不會顯得太過嚇人。
“水月,想來你也是個聰明人,也知道我跟童家的關係如何。讓我去求他,你覺得可能嗎?”
水月一聽舞悠然這般一問,心情頓時一沉。
是呀,哪怕是她這個外人也多多少少知曉當初的童家大小姐在童家的境況如何。
更別提當初初遇時她看到的狀況,又怎麼可能看不出點什麼。
這樣的結果,她也是有所預料的,可真的聽見時,這心裡頭,真的是說不出的難過。
“不過……”
舞悠然話音一頓,讓原本已經絕望的水月心裡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忐忑的望向舞悠然,好怕再聽見讓她失望的話語。
“雖說童家不可能給你藥救人,卻不代表救不了人。你若是信得過我,今晚在此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陪你去一趟府衙,看看這位蘇家三少爺,或許能夠救他。”
水月一聽舞悠然這般一說,原本生出的那一絲希望也隨之熄滅。
童家人的醫術如何,水月早已領教過,哪怕是醫道世家也好,可並不能治好蘇平安的病。
畢竟是出自孃胎的病,醫術不夠高根本不足以治療,童宇崇都做不到,她不覺得這位剛回來的童家大小姐能夠做到。
可對方畢竟也是一番好意,水月都無法拒絕這份好意,至少眼前的舞悠然待她相較於童家而言,卻是極有人情味的了。
“多謝小姐。”
水月的心思豈能瞞過舞悠然,知道她這是對她沒有信心,隨即笑着說道:“我記得蘇家的三公子應該叫做蘇平安,對嗎?”
“回小姐話,是的。”
“正好我的兒子也叫平安,雖然不同姓氏,卻也是個緣分,既然明日要去蘇家,關於你想要的五百年份的老山參,就當作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你就沒必要求到童家的上頭,這點東西以我的身份而言算不得什麼,想來你應該很清楚,對嗎?”()
ps:感謝玲瓏一、夙依影、熱戀的紅包哇,唉,下個月最少日更兩更,說不定會是三更。
琢磨着也該完本開新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