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 困

我靸了鞋,揉着迷迷糊糊的困眼走進他的屋子。南柯人不在,桌上空懸了一架微斜的光屏,我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手輕輕一滑,屏恢復了原有的光度,我迷眼託着下巴,朦朦朧朧瞧着,只見那屏上中央乾乾淨淨的寫着“君姚”兩個字。

我稍稍一愣,回神微微一笑,又在那屏上添了幾個字,才搖搖擺擺的出了屋子,回到自己房間。

07:55 回籠覺;

08:31 樓下吵吵鬧鬧,君姚起了身;

08:35 君姚急急忙忙穿上了踏踏鞋,跳到窗外;

08:39 身後的人追了上來;

08:40 黑貓躥在腳下;

08:41 君姚急閃忙躲;

08:42 一大羣人團團圍了上來;

08:43 君姚站在正中央,圈越來越小;

空中開始彌散大量的煙霧,我捂着嘴,不停的嗆着聲,眼越來越沉,渾身使不上力氣,意識漸漸的迷離……

“嘀——嗒——”這是哪裡,“嘀——嗒——”我虛着氣,睜大眼睛,黑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頭暈暈沉沉的,撲鼻的是一股子消毒藥水的味道,我蠕動着脖子,環顧着四周,手腳掙扎的想要起身,卻不知被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牢牢捆住。片刻,眼前忽的一亮,強光刺目,我趕緊虛眼躲避,好一陣才慢慢的適應了過來。

“感覺怎麼樣?”籠子外面的人懶懶問道。

“很好!”看清了來人,我笑環顧四周道,“就是這籠子不怎麼漂亮,有些好些地方都生鏽了。我個人呢,比較喜歡金絲的,要不你們合計合計湊點兒錢,給我換一個?”

“哼,你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嗎?”

“說實話,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金貴着呢,即是金貴,自然待遇規格要高一些。高凱,你把我關在這種地方,就不怕我凍着、病着,一命嗚呼了嗎?”

“一命嗚呼?你們以前的人似乎沒這麼嬌貴吧?據說,天天吃着一些化學添加劑的食品,還能活到六、七十,難道當時你們有什麼靈丹妙藥不成?”他繞着籠子踱着步,悠悠的問道。

我冷哼一聲,不着調道:“靈丹妙藥可沒有,不過是如你所說的那樣什麼都吃,生生相剋中煉成了百毒不侵之身,若不信呀,你倒是可以吃着試個幾年,保管你死後百年不腐,自然天成的乾屍木乃伊!”

“你們那時還真是這般的?”他調笑道。

“當然,可惜我偏沒趕上個好時候,那時地兒太少正流行着挫骨揚灰呢!若不是如此,我日日吃着泡麪,到百年後,可不就熬成了木乃伊嗎?”

他站在鐵絲網外,一邊噠噠的按着什麼,一邊又道:“那手上的編號可是我精心爲你挑選的,看看可還合意?”

我撇了一眼手上的標籤,一長串的阿拉伯數字倒貼,瞅的人頭暈。但編碼的尾數,卻有些膈應人,18、18,這算什麼精心挑選,我恨恨道:“早上我還沒吃飯呢?”

“今天有人過來抽血樣,等抽完再說吧!”高凱踏進鐵籠子,端視着我的臉燦爛的笑,問道:“你不怕嗎?”“怕!當然怕!”我懶洋洋笑道,“但怕有用嗎?不過,我還是比較好奇,你想拿我做什麼?”“好奇?哈哈哈……既是你這麼關心,那我就格外開恩,給你詳細講一講過程好了。”高凱更加得意了,“我們會先取你的血樣子檢驗,然後呢,”他指着籠子外的高架子道:“看到那上面的東西了嗎?那些藥會一樣一樣在你身上用着,讓你處於半醒半睡的狀態,然後我們再用小刀把你的心肝脾臟一點、一點的切下來,對了,我很好奇你的腦袋裡裝了些什麼,要不先打開你的腦袋看看?”“你有病!”我煞白了臉,罵道。他得意的看着我,繼續道:“哦,忘了告訴你,那藥只是讓你老實着不動,至於刀割的那些痛會原封不動的傳到你的全身上下,而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開膛解腹、默默的滴着血挨着痛,什麼不能也不能做,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好呢?最後,我還要送一些給南柯。你說,是送送手指頭好呢,還是送眼珠子好呢?”

我的臉嚇的煞白,他這是開玩笑的吧?對,一定是故意嚇唬人的。

15:44針扎進了君姚的血管裡,看着紅色的液體源源不斷輸出,君姚卻產生了的錯覺,這怎麼和獻血那麼像呢?等血抽夠了,是不是就會放她出去?那袋子中的血越集越多了,這是幾百毫升了呢?君姚的頭犯了迷糊,身上虛虛的透着寒意,精神漸漸有些不濟,忽然君姚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次體檢的時候,醫生好像說她是嚴重貧血來着,這會兒還貧嗎?眼前猛的一黑,不省人事……

16:44 刀輕輕的在君姚的手背上劃出兩條斜印子,君姚嘶嘶的痛着,那人又提着鑷子,挑起了一塊軟皮,用力一扯,血、紅汩汩的流着,手木木的刺痛;

17:17 籠子裡擺滿了各式儀器樣表,大大小小的軟管細線遍佈在君姚頭上、胳膊上,

19:44 君姚被人拗開了嘴,強行灌着黃湯,不一時,又有人緊捂着大白口罩,拿着針管,朝她身體裡注射着什麼藥物,心裡好難受,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烤着一樣,嘴大口大口的搶着吸入空氣,白皙的手臂上滲出大片大片的紅疹,那大白口罩不耐煩的嘟噥着“消毒劑”,君姚一個勁兒的蹭着脖子,渾身作癢,像是小時打點滴過敏了一般,大白口罩對着她的胳膊又是一針,稍許,君姚神智漸漸迷糊了過去;

00:00 高凱焦躁的翻動手中的數據結果,恨的咬牙切齒;

07:56 高凱端了食物進了籠子;

他一邊替我鬆開鏈子,一邊笑着說道:“你快些吃吧,我們等會兒就繼續。”“這裡面沒放其它東西?”我歇着氣問道。他寒着臉,沒有迴應。我拿起了食物,大口大口的吞着,管不了那麼多了,橫豎就是一死,早死早乾淨。

恢復了力氣,我冷眼道:“你們今天是打算讓我上刀山呢還是下油鍋?”他微微一怔,摸摸下巴笑道:“這個還真沒想好,不然你自己提些建議好了?”我眨眨眼睛,愜意道:“建議就是給我幾瓶安眠藥讓我順順利利的安息,省的天天攪得你們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