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醫務室,李恨水和一個極高極瘦、穿着青色大褂的男人一起站在窗口,看着打坐的白靈槐和上躥下跳的魏猛。
極高極瘦、穿着青色大褂的男人是學校的唯一的校醫,魏猛昨天剛剛見過的柳三先生。
“柳三,還真讓你說着了,真正的人妖體。”
“道生萬物,千變萬化,正是這樣才讓人期待。世事無常,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
“都是他□媽□的瞎折騰。小一百年不見,你還玩起偈語了?開始投身佛爺的懷抱了?”
“天道使然,我們要順應天命吧。”
“那小子我喜歡,就是根基太差,練上一百年也未必能築基。”
“也許老天會垂青他,讓他吃了佛祖的舍利也不一定。”
“羨慕人的一對小情人啊,可惜了,那個白老太太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就算他們如我姐姐和許仙一般恩愛,你也會像法海一樣,棒打鴛鴦!”
李恨水“嘿嘿”笑了笑,沒有說話。
“別蹦躂了,按我教你的方式打坐。”白靈槐調整了幾次內息,可每次運功到了一半就感覺進行不下去了,就好像她從井裡打水,眼看着就要把桶提上來,桶的底兒就掉了,整桶的水掉到了井裡。試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爲什麼出現這樣的情況呢?白靈槐也不明白,看到魏猛轉來轉去她就心煩,所以給魏猛安排個活幹。
“你可別扯了,在這地方打坐,讓老師和同學看到,還不得把我當神經病啊。”魏猛往四下看了看,這正是馬上要上課的當口,只有他敢盤膝往地上一坐,就能有幾百個腦袋從窗戶伸出來,幾十人把他圍住喊着讓他做法跳大神,那樣他就在高中□出大名了。
“那你就背誦《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你就會這個一篇經文,不會忘了吧。”
“誰說的,大□爺的腦子好,記住就忘不了!”
“那就背一遍!背不下來,你就是小□胡力霸。”
“我可沒這樣的兒子。”魏猛順着聲音一看,胡力霸竟然站在車棚頂上,把腦袋仰着,玩着獅子王辛巴的經典姿勢。魏猛上學沒帶它出來,這時候他竟然自己跑來了,兩米多高的車棚,他是怎麼跳上去的呢?
“我靠。你就是隻哈士奇,玩什麼獅子王!快滾下來,我接着你,別一會兒你自己掉下來,把你的狗腿摔折嘍。”魏猛張着雙手,等着胡力霸往他懷裡撲,可沒想到胡力霸朝他投來一個鄙視的眼神,高昂着頭“嗷嗷”地叫了兩聲,朝着空中一躍而起。
“這隻傻狗,它是往哪兒跳呢!”魏猛忍不住罵了句,他都把手伸到胡力霸的腳邊了,可胡力霸怎麼往旁邊跳啊。
胡力霸在空中的動作極其的舒展,就像一隻飛翔的小鳥,小鳥有兩隻翅膀,而胡力霸有四隻,胡力霸的身體就這麼在空中飄過來蕩過去,還圍着魏猛轉了兩圈才平穩地落地。
魏猛和白靈槐驚訝地看着胡力霸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地在空中飛舞,不止魏猛不明白,連白靈槐也不明白鬍力霸怎麼就會飛了呢?和他“混在一起”也有一天多了,看着他從一個人變成一隻狼,從一隻狼又變成了一條狗,這有是這麼了,變成一隻會飛的狗了,難不成還來個“數碼寶貝超進化了”,變成了胡力霸獸了?
魏猛一把抱起胡力霸:“沒想到啊,你個小東西還會飛啊。來,給大□爺再飛一圈!”魏猛把胡力霸往空中一拋,原本以爲胡力霸會像剛纔一樣優雅地滑翔,沒想到胡力霸在空中四爪亂刨,“嗷嗷”叫着,啪嚓摔在地上。
魏猛一咧嘴,三米多高摔在地上,他都替胡力霸疼,他忙跑過去把胡力霸抱起來:“胡力霸,你沒事吧。你說這是咋整啊,我也不知道你這玩意一會兒好使一會兒不好使啊。摔壞了兒沒有啊?”
“摔你一下試試!嗷嗷!嗷!”胡力霸疼的一個勁叫,只是他的叫不是“哎呀”,而是“嗷嗷”。
“怪我,都怪我。回去給你弄兩根骨頭,好好補補!”
“不要骨頭,要西冷牛排啊,西冷牛排!”
“好好,西冷牛排,給你買一塊!”西冷牛排啊,八十八一塊啊,魏猛想想都心疼。
“一塊不夠啊,起碼四塊啊。嗷嗷!嗷!”
“滾犢子!”魏猛手一鬆,把胡力霸丟在了地上,胡力霸再怎麼叫喚,他都沒再看上一眼。四塊西冷牛排,開什麼玩笑,沒有人請客,拿牛排喂狗,那就是犯罪。
“你虐□待動物,我要去保護動物協會告你。我要去找愛狗人士,讓他們砸你家玻璃!”胡力霸躺在地上,用一隻狗腿指着魏猛,就差聲淚俱下地控訴魏猛的罪行了。
“愛找誰找誰去,聽蝲蝲蛄叫我還不種地了。”
“魏猛,你怎麼能這麼對胡力霸呢。放心啊,胡力霸,一會兒我們就去吃牛排,我陪你一起吃。”
“少扯犢子,你那是陪他嘛?我看是你想吃。你做完妖沒?要是完事了,感覺起來,我還要去上課呢。”
“你還上什麼課啊,你看看我身上破破爛爛的,你先去給我買衣服。”
“那可不行,我都好幾天沒上課了,再說了,班主任看見我了,車鑰匙還在我這兒呢,我出不去。”
“那好,你把《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背誦,我這邊就差不多了。”
“爲啥要背那玩意啊,我數數不行嘛?”
“不行,快點背。不然,我就要吃蛇肉了。”
“拉倒吧,那玩意太貴了,中午我們吃拉麪啊。不放肉的那種啊。”不等白靈槐說不同意,魏猛就捂住耳朵,開始背誦起《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只有不到六百字,魏猛很快就背誦完畢,可就在魏猛背誦完最後一個字,魏猛的白眼球一翻,普通一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畝畝的良田,一根沖天的石柱,在茅草屋前,一個老頭兒,戴着個破草帽,穿着個破蓑衣,正笑眯眯地挑着種子,一個穿着百衲衣的老和尚,左手拿着鑿子,右手那個錘子,正在石柱的腳上,開鑿臺階。
天是那麼藍啊,水是那麼清,風是那麼溫柔,陽光也多情,就是這個白老太太太煩人,沒事就弄個圈套讓他鑽,背個屁《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背誦完就來到了神識世界,大白天的來這裡幹什麼啊,剛纔都打上課鈴了。
魏猛往小河的方向跑,他沒別的想法,就是想盡快跳到河裡,把腦袋埋在河水裡,他就能回到現實世界了。這裡雖然很好,呆着也很舒服,可這裡沒有奚羽月啊,他要把鑰匙還給班主任,然後就去醫院看望奚羽月呢。
白靈槐身影一飄攔在魏猛身邊,魏猛也不和白靈槐廢話,拐了個彎繼續往河裡跑,魏猛認爲他的動作很快,可是白靈槐的動作更快,無論他怎麼跑怎麼拐,白靈槐都擋在他面前,不讓他往河邊靠近。
“你幹嘛啊?打上課鈴啊,我要不去上課會被老師收拾的。”魏猛停下□身子,盯着白靈槐道。
“你的老師同學應該看到你暈倒了,官不踩病人,你們老師怎麼會難爲你呢。你現在有的是時間打坐了,快點,跟我一起念《黃庭經》。”
“拉倒吧,我纔不念呢。你跟我說說,剛剛打咱倆的那是個什麼東西?是妖精嗎?你也太慫了,還沒打就給人家下跪,你咋想的?”魏猛不理解白靈槐是怎麼了,好像上次見到龜蛇二將軍她也是如此,難道他們神仙都這樣,遇到比自己強的就認慫下跪?還不如人類呢,人類還講究給富貴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色不能軟呢。他們可倒好,慫。
“慫就慫吧,咱倆現在能活着,我都感到不可思議。”白靈槐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依然心有餘悸,就是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到李哪吒會下了天界,還到學校當個體育老師,李哪吒就是好鬥的坯子,降服九十六洞魔王毫無心慈手軟,看到妖精心裡就癢癢,今天若不是自己和魏猛魂混在一起,讓李哪吒有些顧忌,若是自己一個人,只怕已經小命不保了。
這一段是怎麼了?奎木狼下凡了,二郎神也找上了自己,現在連李哪吒都出現了?奎木狼找九尾狐塗山,二郎神給她“約法三章”,這個李哪吒是爲了什麼呢?還跑魏猛的學校當體育老師,他可是三十六員第一總領使,不守着天門到人間來幹什麼呢?
“爲啥啊?就因爲他長了八隻胳膊?對了,人家都是三頭六臂,他怎麼三頭八臂,還長着九隻眼?二郎神不才三隻眼嘛?他咋這麼牛逼呢?”
“玉帝封他三十六員第一總領使,天帥元領袖,永鎮天門,佛祖在靈山會上稱呼他是通天太師、威靈顯赫大將軍,你們人間習慣叫他三壇海會大神。”
“頭銜越多越騙人,我都見多了這樣的人了,頭銜越多,越不靠譜,要是牛的人,一個頭銜就夠了,你看人家比爾蓋茨,到哪裡都一個頭銜,世界首富,比有的人一萬個狗屁頭銜都管用。”
“他還有個頭銜,三太子爺,他的大名叫李哪吒!”白靈槐沒好氣的說道,李哪吒的頭銜,那都是一個個戰績換來的,怎麼在魏猛這裡就成了“狗屁”頭銜了?
魏猛一臉緊張,道:“三太子,李哪吒?鬧海那個?”
白靈槐用力地點了點頭,道:“嗯!”
魏猛“嘿嘿”傻笑了兩聲,道:“你騙我呢吧?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白靈槐道:“我騙你幹嘛。你不是剛剛見過他的真身嗎?”
魏猛瞬間癱軟在地,兩條腿在地上踹着,就像小孩撒潑一樣:“我了個去,不帶這麼玩呢!”
“現在知道怕了?你剛纔不罵的挺過癮嗎?一會兒繼續罵,說他是近親結婚的產物,我可告訴你,他爸是托塔天王,天庭的衛戍司令,天天和玉皇大帝見面!”白靈槐拿柺杖輕輕敲了敲魏猛的腦袋,一副同情的表情。
魏猛一把抱住白靈槐的大□腿,道:“你逗我玩呢,是不?你一定是逗我玩呢!”
白靈槐頗爲遺憾地道:“我也希望我是在逗你!可惜啊,我真沒逗你。”
魏猛道:“不可能,你肯定是逗我。哪吒三太子是個小孩,李恨水是個大老爺們,他怎麼可能是哪吒呢。”
白靈槐道:“我騙你幹什麼。不過你放心,天條上有規定,神仙是不能對凡人動法力的。如果他用法力對付你,他也會下律令地獄。”
魏猛道:“什麼是律令地獄?”
白靈槐道:“二十四地獄之一。”
魏猛道:“不都是下十八層地獄嗎?怎麼又出來個二十四地獄?”
白靈槐道:“凡人作惡按罪惡大小,由七十二司裁決,是下十八大地獄或三十六小地獄,神值人員若犯了天條,由東華帝君或西王母裁決,根據所犯的天條判下二十四地獄。”
“你就是說,我沒事了唄?李哪吒不敢拿我怎麼樣唄?好好的李哪吒不叫,叫什麼李恨水,要是真恨水當初鬧什麼海啊。”聽了白靈槐的話,魏猛的臉上泛起輕鬆的微笑。
白靈槐故意板起臉,道:“罵神仙也會被三尸神記錄,會折壽的。”
魏猛道:“我福大命大,再說了,生死簿上也沒我名字,讓他們隨便折。哎呀,可嚇死我了,我沒事了,那你呢?你有沒有事兒?”
白靈槐有些傷感地道:“我?別說是現在的我,啥精氣都沒有,就是過去的,一千多年的道行都在,李哪吒他隨隨便便吹口氣,就能讓我魂飛魄散了。”
魏猛一咕嚕爬起來,又朝着河邊跑去。
白靈槐飄身又攔在魏猛面前:“你幹嘛去?你還沒練功呢。”
“還練個屁功啊。我去給李恨水下跪道歉去啊。不然你的小命不就沒了嗎。你別攔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