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又仔細將近日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與我說了一通。
天宮上果真不太平,可謂電閃雷鳴,波濤洶涌,風風火火接連着出了幾件大事。
先是真與仙君尋到了失蹤的小混蛋,其後,碧雲向真與仙君求愛未成,隨後彪悍無比地下藥爬牀,真與仙君咬緊牙關抵死不從,並心聲去意。蓬萊仙山是個連玉帝王母也不敢輕易開罪的地方,奈何碧雲是個不肯善罷甘休的主,竟想着將人強留下來,這一回,便再度撞上了小混蛋,碧雲一氣之下將小混蛋扔下了界。至此,我以爲整件事便幾近尾聲,卻不想真與仙君再度在天宮這潭湖水中投下一塊巨石——他竟瞧上了碧雲座下的小仙婢,且在臨走時大張旗鼓將人拐走了。天宮整個徹底凌亂了。
這事的起因便要從碧雲耍無賴破皮纏着真與仙君說起。
俗話有云:強龍不壓地頭蛇。前幾回碧雲邀真與仙君外出遊玩,真與仙君雖不大願意,但顧及天家顏面卻也未拒絕。哪知碧雲會錯了意,一日竟大張旗鼓跑去叫真與仙君迎娶自己,真與仙君不從,尋了個由頭婉拒她。
我早說過,天宮素來便是個道貌岸然的地方。明面上衆仙對碧雲畢恭畢敬,背地裡卻亂嚼舌根,有一回堪堪被碧雲親自撞破。碧雲騎虎難下,加之自己熱戀貼了冷屁股,面子上更是過不去,着實氣的不行,立誓要扳回一局。
恰遇前些日子蓬萊仙翁夫婦大手筆地贈與王母一枚奇嵐果。好事的王母心下一轉便打了個注意。
據傳,那奇嵐果確是件難得寶貝,到底作何用途老妖怪倒未探得,只道王母接了那奇嵐果,一張老臉生生笑出朵花來,接下來幾日待人也十分和顏悅色。足見奇嵐果何等寶貝。
蓬萊仙翁夫婦常年旅居行蹤不明,此番王母特特舉辦筵席招待真與仙君,便存了兩個意思:一爲感謝蓬萊仙翁夫婦、聊表天宮與蓬萊仙山間的純摯情誼,而則爲緩解碧雲與他二人間的關係。
不想她這侄女平日仗着自己耀武揚威驕縱慣了,膽子着實肥得流油,竟想着將生米煮成熟飯真與仙君不認也得認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這回宴請偷偷在真與仙君酒水裡下了蒙汗藥。
真與仙君自然中招了,回去便暈暈沉沉倒在了牀上。
翌日醒來時,身旁便多出個玉膚赤腳的碧雲來。
真與仙君何等聰慧,一下便明白箇中玄妙,惱怒中冷着臉將碧雲掃地出門。
碧雲哪會這般輕易放棄,哭訴着告到王母跟前。添油加醋黑白顛倒自然不在話下,總而言之,自己如何悽慘如何說,將原委全推到真與仙君身上。
王母自然不是個笨蛋,心知一切定是碧雲所爲,然,女子的閨譽固然重要。茲事體大。王母好言說盡卻說不動真與仙君,卻見他心生去意,想了想,親自修書一封將信寄予隱居萬里之外的仙翁夫婦,欲先攔下真與仙君,藉着仙翁夫婦對真與施一施壓。
未料,那也是對極不靠譜的父母,回信只短短一句話,言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其意不言而喻。
王母無法,也撒手不管了。
感情講究的是個你情我願。真與仙君面上雖力持鎮靜,心底卻十分不恥這等下作行徑,其後不論碧雲撒嬌扮弱俱用一碗閉門羹招待她。
碧雲裝了幾回,此次無功而返,終於破罐子破摔帶了幾個仙將去捉拿真與仙君,妄圖將他囚下。不想半途撞見悔她婚事的小混蛋。碧雲正到氣頭上,小混蛋卻還不知死活往她裙下滾。這一滾,便徹底將碧雲惹怒了。
她也不去攔真與仙君了,風風火火帶人將小混蛋抓起來用捆仙繩鎖着拘起來,一頓報復抽打後將小混蛋扔下了界。
真與仙君本也要走,曉得此事後不知爲何格外惱怒。他一刻也呆不住了,乾乾脆脆去順陽殿抓了個仙婢。
碧雲聽聞此事,又惱怒去追,直至南天門時,終將兩人攔住。
碧雲要真與仙君將人放下,然,真與仙君並未鎖着那仙婢。甚至在碧雲開後後,對着碧雲陰險火光的面貌支支吾吾坦言道,自己願隨真與仙君離去。而那仙婢,據老妖怪形容不是別人,卻正是初冬。
碧雲未想到坐下婢子臨陣倒戈叛變,簡直要氣瘋了,命人將兩人拿住。奈何那些草包根本不是真與仙君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便全數被擊倒在地。真與仙君並未爲難碧雲,默默無言瞧了碧雲一會子便帶着初冬囂張離去了……
這便是整個事情的詳細經過。
我簡直聽得一愣一愣的,手裡的茶水撒了也渾然不覺。
老妖怪講得口乾舌燥,牛飲了兩碗茶水,砸了咂嘴感嘆道:“嘖嘖,那真與仙君瞧着冷冷清清的,跟
鐵樹似的,想不到竟也能開出兩朵桃花來。”
我抹了把汗,十分贊同地點一點頭。老妖怪的形容雖則詭異,話粗理卻不粗。真與仙君那性子,還就用鐵樹形容最爲貼切。
小風從窗外灌了進了,傳來一陣淡淡的香甜。
我頓了頓,只覺心下有些不對勁,即便那天宮生了幾件大事,可方纔說的那些事,卻與他有何干系?我與他鋪牀疊被時,他那副架勢卻是打算常住下來的樣子。
“怎麼了?”見我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老妖怪眨了眨眼,“爲何如此瞧着我?”
“石爺爺,你今次下來,不會還有其他事情瞞着我罷?”我眯着眼試探道。
“怎,怎麼會、”圓溜溜的雙眼轉了轉,眸底閃過一絲心虛,乾巴巴道:“老頭子今次下來,便是打算投靠你的。上次去太上老兒府中拿丹藥的事好像被王母知曉了,我,我專程下來避一避的,怎麼,丫頭你過了河便想着拆橋了,老頭子方歇腳,你這便要趕人了?”
老妖怪的性情十分好猜,只要一開口,我便知他在想些什麼。此刻那副顧左右而言他急着轉移話題的樣子,分明是有事瞞着我。
我搖了搖頭,“你愛住多久便住多久。”
“這還差不多。”老妖怪齜牙咧嘴,擠了擠眼,又從腰間取下如意袋,一面往外掏果點一面吭哧吭哧嘀咕道:“你瞧,你收留我也並不吃虧嘛,老頭子可與你帶了好多吃食來。”
頓了頓,翻了個奇奇怪怪的物什出來,驀然想起什麼事情似的,咋呼道:“呀!竟差點忘了仙翁要我尋那鳳凰蛋的事。”
我雙耳一豎,“仙翁?哪個仙翁?”
老妖怪忙捂了嘴搖頭,不敢置信地瞧着我,眸底閃過一抹悔意。
腦中一轉,索性換個話題繞一繞,“你尋那小混蛋作甚?”
神神秘秘的,竟不想讓我知曉。這,難道便是他瞞我的事情?
“老頭子什麼也不知曉。”老妖怪這回卻十分精明瞭,半個字也不透露,又忙搖了搖頭,一溜煙往牀上鑽,“啊,我困了,先歇一歇。”
說着,便拉過錦被紮紮實實將自己捂住,生怕我再問他話似的,誇張地打起了呼嚕。
我嘆了一氣,瞧他那模樣,今日怕是問不出來了。遂不多問,替他關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