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周圍又冷場下來,慕然失笑道,“那可不行,孩子還小,離了母親豈不是很可憐,要不……皇上您把容姐姐也一併借慕然幾天?”
一聲容姐姐,已經表明了慕然的認可和維護,衆人神情中都不免訝異和微妙,至少不管魯家認不認容貴妃的身份,凌慕然是認下了,這便已經足夠。
容貴妃並沒有因爲不喜爭和淡漠性情而少樹敵,反而在這後宮中她的敵人是最多的,因爲她大概是後宮中唯一得君王真心所喜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對皇帝那麼冷淡卻依舊得寵。
可這後宮什麼最多,美女最多,世上什麼人最無心無情,便是帝王。
帝王的寵愛或許能維持幾年,那麼還是否能維持更久,這很難說,何況容貴妃不惜福,總給皇帝臉色看,這樣的情況下,自尊心那麼強的皇帝總會對她厭煩的。
因此後宮的女人們即便看不慣容貴妃,卻不會是害她,因爲她們篤定,穆容霏,一定有被皇帝厭棄的一天。
而這現象,在這兩年越來越明顯了,特別從婉貴妃得寵開始,如今是燕妃,現在一月中皇帝已經極少去過毓霏宮。
不少妃子們正等着容貴妃下臺,想找機會落井下石推波助瀾一番,哪知如今穆容霏竟然又突然空降了這麼一位親戚,那豈不是要翻身了。
皇帝也有些疑惑,不着痕跡的掃過容貴妃一眼,笑道,“哈哈,這自是可以的,不過朕甚是不捨霏兒,慕然可要把人放回來啊。”
“呵呵,皇上說笑了,慕然難不成還會把容姐姐藏起來不成。”慕然也含笑回,轉頭看面上不顯情緒的容貴妃道,“就是不知道慕然此番自私之舉會不會給容姐姐造成麻煩。”
“自是不會。”穆容霏也朝她看來,只是眼中難掩疑惑。
一頓午膳用過後,穆容霏便以身子不爽利請求告退,慕然以醫師的藉口也跟着去了。
皇帝自然不會放過讓她們姐妹聯絡感情的機會,立刻都放行。
少了主角,這會自也聚不下去,很快就紛紛散場。
“容姐姐身子底子其實很不錯,可惜心思太重了,這樣總會憂思成疾,壞了自己的身體。”進了殿,慕然只是隨意打量了下大殿裡邊。
燕妃的寢宮雖樸素,卻顯素雅,而且可以說樣樣有,而穆容霏的宮殿,怎麼說呢,就是又空又冷,也可能因爲宮殿太大,東西太少,冷清清的,不免讓人感覺也跟着冷。
“好不好,也就那樣了。”穆容霏垂眸淡淡道,“坐吧。”
“貴妃娘娘宮中怎麼這麼冷清,好像都沒見多少人?”林曉曉忍不住問道。
都說容貴妃極得皇寵,但現在看着,感覺更像進冷宮似的,一點都不像受寵的人。
穆容霏沒說話,倒是端了茶進來的宮女嘆道,“心冷了,再多的人,也熱不起來,何況都是一些陽奉陰違的牆頭草,不要也罷。”
這話一落,林曉曉就不說話了,感覺有點尷尬,看來所聽有虛啊,難道容貴妃其實並不得寵?
“曉曉。”慕然轉頭低聲和林曉曉說了一句。
林曉曉偷偷看了一眼容貴妃,隨後點頭笑道,“我也好奇這兒,剛剛進來好像有看到一片梅園,有些好奇,小霜霜帶小姑姑一起去好不好?”
小丫頭轉頭看自家母親。
容貴妃朝她點頭,又看那位宮女一眼。
宮女會意,區了一禮笑道,“那奴婢陪公主和林小姐去吧。”
“呵呵,勞煩了。”林曉曉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所以說她討厭和宮裡的人或者說貴婦千金小姐區的人打交道。
“有何指教麼,淩小姐。”待人都走了,穆容霏纔看嚮慕然。
慕然輕輕抿了口茶,握着手中是茶盞,低着頭道,“容姐姐不用如此生分,以後喚我慕然便可。”
“不敢,既然你知我的事,那便也知當年魯家的事,魯相是不是真和你說過這事我不知道,但卻絕對不會承認我的身份。”
“呵呵,容姐姐果然冰雪聰明。”慕然勾脣淺笑,放下茶盞,“不錯,義父從未和慕然說過容姐姐隻言片語,這是慕然無意中得知的。”
穆容霏也說不準是意料之中還是失望,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緒。
她能如此篤定,只是因爲當年入宮前晚曾和魯開言見過一面,那時候魯開言已經說得清清楚楚。
他並不怪他們母子,但是父母之命不可違,魯開言的意思,從今往後,大家還是各自爲政,保持陌生人的距離。
魯開言是非分明,但也是孝子和嚴守諾言的人,既然答應過兩老,那麼就一定會做到,所以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想要承認她。
可即便知道,在慕然說的時候,心裡其實還是會抱有一絲期望吧,即便知道不可能。
人人都有家,人人都有根,可惜……她卻沒有。
“魯相是守信諾的人,當初對兩老發了誓,不可能被打破。”
“容姐姐,當年如何,已是當年的事,其實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時間不夠,沒有給大家足夠的時間來磨合。”
慕然擡頭認真道,“義父是發誓了,可誓言終究有限,只是不得入宗籍而已,容姐姐對這樣的名分真如此看重麼,慕然這一聲姐姐,並非只是尊稱,而是慕然真心想認這個姐姐。”
穆容霏有些訝異擡頭。
“容姐姐想必也知慕然身世,如今表面的風光,大概讓衆人也忘記了慕然曾經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怎麼樣的一個處境,時過境遷,時間不等人,人也不等人,站在原地固步自封,只能看着一個個背影遠去,什麼也留不住,倒不如轉眼珍視眼前景。”
“我與你素無相交,怎麼……”
“大概是和容姐姐有緣吧,第一次見到容姐姐的時候,便覺得好像見過很多次似的,這便上心了,而且……呵呵,大概也有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之感吧。”
“這……從何說起?”一個籠中鳥,一個是開始展翅的白鶴,如何相比。
“容姐姐是無法認親,慕然卻是不能認親,同樣有着不得已,豈不是同病相憐麼?”
“不能認?可是說的……靖康候?可靖康候似很想慕然回去。”
“我知道,可惜不可能,從我得知我母親之死乃是他促成開始,我們父女的情分也就盡了。”慕然垂眸搖頭苦笑。
“……”穆容霏有些詫異,卻也知道不合適再問下去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說說容姐姐吧,容姐姐是聰明人,從剛剛姐姐的隻言片語,聽着似乎並不喜歡這皇宮?”
穆容霏一頓,沒有說話。
慕然輕輕把玩着茶盞蓋,突然問道,“容姐姐可曾想過要離開皇宮?”
叮的一聲,穆容霏手不小心碰上茶盞,差點打翻了茶盞。
慕然手指輕彈,一股氣把茶盞穩住,笑道,“容姐姐小心啊。”
穆容霏看着恢復原位,一滴水都沒濺出的茶盞,有些詫異,“你……”
“容姐姐,慕然覺得你是個聰明人,聰明的人,不應該把自己困死的,以姐姐的聰明,想必若願意的話,要離開這皇宮並不難,還是說,是因爲皇上,容姐姐是不捨皇上?”
穆容霏沒說話,但眉宇間多了一抹愁怨。
慕然嘆氣,“雖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可是容姐姐在這宮中也多年了,看的事情想必也比慕然清楚得多,自古有一登九五,六親不認之說,帝王必定是要無心無情的,並非本性如此,而是需要,只是這需要慢慢也成了本性。”
“……我何嘗不知,可就算能離開,又可以做什麼,何況,我身上維繫的,還有穆家。”穆容霏無力的閉上眼睛,露出了第一個笑容,卻是苦澀入骨的無奈之笑。
“穆家麼,說句不近人情的話,容姐姐你這麼多年,爲穆家付出的已經夠多了,穆家也並非沒了容姐姐就不行的。”
她可是知道,上輩子穆容霏一被打入冷宮,穆家立刻就除了她的名,甚至以罪人的藉口把穆容霏的母親也趕了出來。
這樣的一家白眼狼,這樣付出還真不值得,可惜她不能說這事。
“穆家待我有養育之恩。”穆容霏搖頭,養育之恩,無以爲報。
慕然冷笑,“容姐姐心善,是時時刻刻想着別人的恩,但卻不知道別人有沒有想着你的恩,姐姐在這宮中,恐怕很多事情並不知曉吧,姐姐可知伯母在穆家是過着怎麼樣的生活?”
“什麼意思?”穆容霏立刻擡頭。
“很抱歉,之前因爲無意中得知了姐姐的身份,所以查了一下,便也查到了伯母,伯母性情溫和溫順又善忍讓,這樣的性情很好,可惜卻不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家族中,這隻會助長某些人而已。”
只是簡單的幾個形容詞,穆容霏便已經能猜到母親的處境可能不會很好了,“慕然可否詳細說說?”
從進宮五年來,她見母親的次數也不超過十次,每次都是舅母她們來,說母親身體不適長途跋涉。
每一年她送回去的東西都不知道有多少,她何嘗不知道以母親的性子容易受欺凌,在她未入宮前,她們母女在孃家就一直倍受冷眼欺負,就連她入宮都是她舅母自作主張去報名的。
她以爲她入了宮,幫着穆家一些,母親或許會過得好一些,哪知……
“伯母年老了,卻要日夜刺繡營生,食不飽腹,姐姐說她好不好。”
(嚶嚶嚶,這章設置成明天的了,還好我臨時起意來檢查,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