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氏被嚇得臉色慘白,死死抓住凌子忟擋在身前。
凌嫣然也被嚇得狠了,但天生的高傲和嬌蠻還是令她沒有大失理智,擋在母親面前怒瞪父親道,“爹爹,她不過是個只會讓侯府成爲笑柄的傻子而已,娘這麼多年爲侯府盡心盡力,難道你要因爲一個沒用的傻子受點委屈就要殺了我們嗎?”
一聲一聲不屑的傻子如雷貫耳,凌浩身子晃了晃。
他以爲的手足情深,他以爲的姐妹深情,他以爲的母女貼心,他以爲的和樂美滿,原來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
是啊,是手足情深母女貼心,但卻只是他們認爲的自家人情深。
凌子忟黑着臉扯住還火上澆油的姐姐拉到後邊,抿脣儘量平緩聲音道,“父親,娘或許有錯,但這中間可能也有什麼誤會,現在還正操辦大婚,此事可否稍後再辦,免得傳出去傷了侯府和王府的臉面,到時候徒增是非。”
見父親沒有反駁,凌子忟再接再厲道,“而且大姐現在情況不佳,是不是趕緊爲其看醫診治一番纔是。”
這句話纔是重點。
凌浩轉頭看着被薛娘抱在懷裡安撫的女兒,明明十八歲,嬌小的樣子還不如十五歲的凌嫣然,心中不由越發酸澀。
擡手一甩,手中的刀回到護衛的刀鞘中,冷聲道,“把夫人送往別院,沒有本候允許,不準任何人進出別院半步,違者,驅逐出府,不論身份。”若非因爲婚事,他現在肯定直接把她送回靖康城去。
說着便走向一臉怯意的凌慕然,主動拉住少女髒兮兮的手,儘量柔聲道,“走,爹爹帶你回去。”隨之又冷聲道,“管家辦事不利欺上瞞下目無尊卑枉害主子,杖責五十驅逐出府,讓德明過來掌管府中事宜。”
德明,從靖康候年少便跟隨的管家,也算是另一個對凌慕然比較好的長輩,因雪卿夫人曾對其有恩,所以也總多方照料凌慕然,只是舉家遷入王都,封地需要可靠的人打理,凌浩便把他留在靖康城,府中的管家是林氏後來安排的。
現在只要一想到這府中有多少雙眼睛不懷好意的要害自己的女兒,凌浩便膈應得恨不得立刻拔掉這些刺。
凌嫣然怒紅着臉還想說什麼,卻被凌子忟捂着嘴扯回來。
一場鬧劇暫時落幕。
凌慕然回了蘭卿苑,身邊藥師醫師圍堆,丫鬟陪侍左右,邋遢的容貌整修起來,卻越發讓人心酸,枯槁發黃如皮包骨的臉頰沒有少女該有的圓潤光澤。
想到數月前的紅潤嬌俏可人對比現在可謂恐怖的樣子,可見這短短的幾月她是吃了多少苦。
“侯爺,小姐營養不均身體羸弱,加上本身體質就孱弱,而且之前似還受了鞭刑之苦,能活到現在……可謂奇蹟。”一位醫師皺眉嘆道。
聽得慕然心中暗笑,可惜真正的奇蹟並未發生在凌慕然身上,若非自己這異世的孤魂佔了好處,凌慕然早就成了枯骨。
靖康候聞言臉又沉下,擰眉看向薛娘道,“怎麼會有鞭傷?”
薛娘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之前她也真的一直以爲林氏和凌嫣然對小姐的折磨是老爺授意的,真的打算放棄小姐,逼近小姐也不是才這一次被苛責,小時候也有多次被不公平對待,只是侯爺從不過問,也沒人敢說敢問。
但是這次看了那樣一齣戲,侯爺的反應和憤怒似乎並不似做假,難道這其中真有什麼誤會?
“侯爺,您忘了麼,兩月前小姐被誣陷給汝陽王下藥,之後被關在柴房受了二十鞭刑,還是老爺下令的,雖然後來查明小姐是無辜的,但小姐卻未得到醫治,連日高燒又昏迷不醒半月……”
“胡說,本候什麼時候……”凌浩下意識的想反駁,卻突然頓住,隨之臉色更難看,因爲他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
那次的事情他一開始就沒有懷疑大女兒做的,大女兒癡傻單純,怎麼可能會有給汝陽王下春///藥這樣的心思,只是那時候人贓俱獲,他也只能先下令把女兒禁足在院中待查明真相。
後來也查明瞭原因,是一個婢子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給汝陽王下藥,事蹟敗露後又怕被論罪才嫁禍。
之後他本還想去安撫受委屈的女兒,只是被林氏勸住,說是女兒正鬧小脾氣不想見他,當時又接近自己的四十五壽誕,便也讓林氏好好照顧着,再後來每每都被林氏哄住,卻沒想差點就害自己失去了女兒。
想到林晚晴那毒婦竟然敢如此虐待自己的女兒,最後幾分夫妻情誼都快消失殆盡了,恨不得砍了她的腦袋。
“你先起來吧。”沉默許久,凌浩才收起了眼中的戾氣,示意薛娘起來,又看向幾位醫師拱手說道,“幾位醫師,還煩請你們爲舍女好好調理身子,需要任何藥物儘管提出,本候會盡量弄到。”
“不敢不敢,侯爺不必憂心,我等必會全力爲小姐調理,保證一個月後還侯爺一個健康的小姐。”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醫師擺手說道。
確實,凌慕然的身體初看似乎挺糟糕的,但也不是很難醫治,多半也因爲營養不良而已,只需要好好養着就可,至於本身體質,雖天生孱弱,但以前肯定經常調養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
“如此便好。”凌浩笑着點點頭。
忙到大半夜,待女兒睡去他才離開,可惜的是這幾個月的遭遇讓女兒對他生分了許多,都不怎麼願意讓他近身。
一想到此,凌浩便只能化爲聲聲嘆息,揉了揉眉心,剛剛進入院中便聽到護衛報說小姐已在院中等待多時。
現在他只要想起這母女心中便煩躁不已。
走到院中,果然見到少女獨自站在寒風之中,抱着雙臂瑟瑟發抖,大概已經等了很久,身上都結了水珠子。
看到少女如此可憐的樣子,凌浩原本帶怒的情緒微微緩和了下來,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寵了多年的女兒。
“進來吧。”冷聲說了一句,便轉身走向書房,命人拿來炭爐點了火,坐到書桌之後,漠然看着面色白中帶青的少女,皺了皺眉,還是咬牙問道,“什麼事?如果是爲你孃的事情就不用說了。”
“爹爹,我們都知錯了,當時也是氣瘋了纔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