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
早春枝頭泛了新綠的桃樹,將將才現出一抹粉嫩花苞,便被人悉數摘下,捆成一束,放到了門前。
俯身拾起,端望着細小的花鼓,未及盛開,便要零落成泥,能做出如此不懂惜花的舉措,她所知的,也惟有那一個人了。
視線緩緩遊走,不大不小的院落裡,人已早無影跡,心中有惱有傷,手中花束卻有些不忍丟棄......
沒由來地,憶起了去年花期正盛,出嫁時帶走的那一簇開得正豔的桃枝。
那棵她悉心打理過的桃樹,今年,是否依舊能開得灼灼其華。
這極近的一年光陰,呼嘯而過,卻讓她覺着歷過了人生中所有最波折不虞的一切。
花開年年,人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終是將手中花枝放回了原地,掩了門,回了房。
籬笆掩映,柵欄角落,隔得並不太遠,卻能不被她看見,緩緩直身,望着門前那束桃枝,久久茫然而不能自持。
幾日昏迷,夢裡夢外,卻都是初見時,桃花樹下的落英繽紛,她幽幽而立,不染纖塵。
魂魄癡迷,醒來後,他便去芬逝園摘了幾簇剛現了新蕊的花枝,顛簸着半日路途,想着將花送予她,至於門前,卻是連門都不敢敲,躲到柵欄邊,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盲目而忐忑.......
直到,見她終是開了門,可拾起花束,她臉上竟是無語的平靜和漠然.......
那是他最害怕和忌憚的神情,淡的沒有一絲痕跡,沒有一毫情緒.......
找到了她,卻難以挽回。
她是認真的,認真的想要徹底的忘卻他,不再留戀和原諒......
悔不當初,又有何用。
江宛心是被他逼瘋的,她是被他逼走的。
他們婚姻的悲劇,是他一手造成,事到如今,他已看的太過清楚......
身子在初春尚凜的風中僵冷筆直,走到門前,俯拾花束,攥在手心,卻是痛襲百骸。
一門之隔,心牆以外,是否,已是咫尺天涯.......
但是,原諒我真的不能再放開你......
那日之後,他在離周家不遠的一塊空地上,砌了一座茅屋,在她的瞠目之下,堂而皇之的住了進去.......
哪怕,窮極一生的癡守和等待.......
只要,能看得見,你的存在.......
*******************************************************分割線*******************************************************
四個月的身子,開始漸漸顯形,手落在微隆的小腹上,心下就是一片溫情寧靜。
拿起停了些許日子的針線,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料子雖只是尋常人家裡的棉布,但手感柔軟,穿在身上亦是暖的,再繡上幾團花開富貴,男孩女孩,都可得宜。
薄衫冬衣,不知不覺就做了一堆,各種式樣,厚薄不一,卻還是覺着不夠.......
要做娘了,心裡便對過世的母親莫名更添一份思念,也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時常想着想着,眼裡就噙了淚水。
再過不到一個月,便是孃的祭日了。
去年祭日歸家,以爲今生有了依靠,今年卻又回到了最初的孤單.........
手中針線無聲停了下來,目光幽幽落至窗外那座茅屋上,片刻,卻是又闔上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
“在做什麼?”身邊不知何時來了人,心中一晃,定眸而望,便是一張帶了些許落拓的臉。
他已多日不曾出現在她面前了,只是讓周和拿來不少補品和穿用,她將東西和司徒宇送來的棄置一旁,周和每每見了,想對她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她不能再接受他的施捨和牽掛,那對他真的太不公平......
.......
“原來在給孩子做衣服......”他喃言續道,心卻是在抽搐着,方纔一進門,便見得她望着外面那座茅屋出神,而那屋裡住着誰,他早已有了聽聞。
她斂下眉目,莫名,有些心虛,只能藉由着手中的針線平復和驅散......
他也不再出聲,坐到桌前,靜靜的看着她一針一線的給未出世的孩子縫衣,目露癡惘,深深凝望,恍若想要將眼前一幕牢牢記予心中,再不忘懷......
屋內恢復了安靜,日光從精盛,到黯淡。
他只看着她,沒有再說一句話。
......
太陽漸漸落山了。
天跟着黑了。
他走時,欲語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