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宛如萬花筒一般層層疊疊不斷輪轉的夢境之中,費舍爾的靈魂被那巨大的魔法力量拖拽着離開現實進入了靈界與世界的夾縫之中,昏昏沉沉之中,他的意識彷彿在不停墜落,在這漫長的墜落之中,他之前被基座所傷到的神智一點點恢復,艱難地看向了那依舊戴在自己手指上散發着暗紅色光芒的魔法卿戒指。
“瓦倫蒂娜!”
隨後,他纔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呼喚起了瓦倫蒂娜的名字,但四周沒有任何人作答,迴應費舍爾的只有突如其來的着陸感。
“碰!”
費舍爾的意識宛如流星一樣猛地墜落在了可以觸碰的地面之上,隨着下墜感消失殆盡,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涌上了心頭,和上次在營地和瓦倫蒂娜進入夢境時的感覺很類似,自己的靈魂再一次脫離了身體,可和那次不同的是,這次的夢境給他的感覺異常真實。
剛剛墜地,他的鼻腔中就瞬間被一種極其強烈的惡臭味所佔據,那強烈的惡臭直衝他的大腦,即使是費舍爾都覺得有些反胃起來。
“哎”
“啊!”
“疼”
費舍爾喘息了片刻,隨後勉強支撐着站起身子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大片大片死活不論被堆砌在一起的死屍。
在那位費舍爾頗爲熟悉又頗爲警惕的安靜背影之前,是一尊巨大而破碎的母神雕像,那母神雕像的頭顱上半部分已然破碎,象徵着母神慈愛的視線消失得無形無蹤,而在那母神像之前,是一尊巨大的十字架,在那十字架上被釘着一位身着麻衣麻布的紅髮女孩,那女孩低垂着目光,嘴角帶着虔誠的笑容,就這樣被釘死在了母神的神像之前。
兔子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爲它被森林中一隻毒蛇咬中了,而那隻毒蛇在母神教義中便代表着苦難以及疾病,所以,在施瓦利開國時,皇帝殺死那隻巨蛇纔會如此有象徵意義,因爲這代表着施瓦利人被奴役壓迫的苦難都將終結。
納黎的歷史書中很少記載關於施瓦利那場疫病的事情,因爲正是因爲那場疫病中斷了施瓦利對納黎的進攻,將納黎從亡國滅種的邊緣拉回了談判桌上,納黎人對於那段恥辱的歷史閉口不提,正如之前巴爾扎克所說的那樣,費舍爾能大致清楚疫病的發生過程已經實屬不易了。
厄爾溫德一動不動,只是看着眼前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安靜的紅髮女孩,他似乎有些想要觸碰眼前的女孩,但卻被她臉上的刺眼笑容照得擡不起手,
“只有力量才能矯正愚昧,只有理智才能剋制慾望”
迎風飄來的,是一張張論證結構嚴謹,寫滿了密密麻麻實驗記錄、研究報告的稿紙,上面的每一張,每一個字,都是由一位叫做“托爾加·達萊爾”的醫生所著的。
而也就是在此時,費舍爾才發現,這些所有醫生胸口上的名牌都是同一個名字,那就是,
“托爾加·達萊爾”
“費舍爾,你真的是一個天才,靈界和現實的夾縫中所有的介質都是潛意識和靈魂的集合,尋常構造出魔法所消耗的魔力肯定是一個天文數字,你居然能將魔法的鐫刻一層層拆開構造,再最後組裝在一起生效,這個思路雖然簡單,但完成起來卻難如登天。”
更爲標誌性的,是這些人頭上所佩戴的、似乎是由某種皮製品製成的簡陋面具,長長的、如同鳥嘴一樣的修長面具從他們所佩戴的黑袍中蔓延出去,在眼睛的開口處則又鑲嵌了一對如眼鏡一樣的鏡片,將躲藏在這些面具之下之人的疲憊與痛苦放射得很大。
“死腐病來源試論一·魔力來源論”
費舍爾手中的魔法一點點消散,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一點什麼,那女孩拽住自己褲子的手已經一點點無力地放下,順着她手指墜落的痕跡,那膿血在褲腿上流出了好長一道痕跡,她依舊睜着眼睛卻呼吸不再,剛想說一些什麼的嘴巴立刻被一縷縷混濁的膿血所佔據,變作了和這巨大修羅煉獄中無異的衆生一員。
費舍爾看着那病死在人堆裡的幼小生命,緩慢地站起身子來繼續向前,很快在這比山還要高大的人堆之間,看見了難得的、還在行走的人。
那愚昧信徒讚頌死腐病的聖歌逐漸變得昂揚,同時,那些大量數不清具體數目的血肉也全部都匯入了厄爾溫德的體內,他原本虛幻的靈魂變得萬分凝實,即使是遊離於世界之外也依舊產生了一種神魂逐漸合一的實體感,而這,也是厄爾溫德距離神話階位只一步之遙的證明。
“凡此種種,我都未曾放棄,一次次嘗試、創新、研究,試圖用我有限的學識窮盡無窮的疾病,將和平還予我所居住的故鄉。”
“施瓦利卡西草次級分泌物與病菌的對抗性研究·失敗一論”
“天才.你知道,費舍爾,天才是最不爲人類所容的東西,這個天地間,向來只有天才的高位者向下兼容,從不會有下方的芸芸衆生向上觸碰,因爲格格不入是衆生最厭惡的東西。”
厄爾溫德的身體聽到了身後費舍爾的聲音,沒有否認也並沒有回頭,只是看着眼前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安詳女孩,隨後開口道,
“啊,尊敬的母神使者,純白無暇的無刃騎士!!”
“被懲罰的孩子愚昧,分不清您到底是劇毒還是解藥。”
費舍爾的周圍,如小山一樣的屍體堆砌得到處都是,呻吟聲如同這一方天地的哀歌一般彼此迴響,如河流一般的膿水在屍身上不斷流淌、匯聚,將施瓦利的土地染成了鮮紅與漆黑交雜的未知色彩,燈油點燃的火焰如何焚燒屍體都快不過源源不斷被堆砌在馬車上拉來這裡的屍體,就連原本高大的駿馬也被這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不停地從口中吐出黑色的膿水。
“死腐病來源試論二·施瓦利長尾鼠變體來源假說”
“我們奉上一生所對抗的敵人轉眼間就變成了他們感恩戴德的天啓,變成了值得歌頌的母神使者‘無刃騎士’;我們奉上一切所保護的人轉眼間就變成了他們肆意壓榨剝削的奴隸,變成了予取予求的牲畜,被他們踩在腳下唾棄的動物”
在他們的黑袍之上、胸口的位置處,先是一個寫着施瓦利文字的名牌,上面一般會寫着這個人的姓名,隨後是他的家鄉,而在名牌的下方,則繪畫了一柄修長的寶劍插在一隻將死之蛇的腦袋上。
但這樣做的前提是,你必須對構造這個魔法的過程和理論非常熟悉,而且在腦海中的構思萬萬不能出錯和停頓,否則就會直接導致魔法鐫刻失敗被抽乾魔力。
“一封關於一線醫療人員防護物資的求援信”
“沒有刀刃的鞭打下,用死亡見證洗滌靈魂的純潔。”
“嘩啦啦~”
“費舍爾,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欠了伊麗莎白什麼人情才讓我在納黎這樣幫她嗎?”
費舍爾熱着手,一邊走一邊緩慢地從低環的魔法開始練習起,因爲自從上一次和瓦倫蒂娜那次之後,他就沒再進入過這裡了。
費舍爾稍稍停頓了腳步,看着那戴着厚重鳥嘴面具、從黑袍中泄露出一點點紅色頭髮的醫生不斷在疫區中奔跑,他看着那位醫生日復一日地研究,在滿是屍臭和膿水的天地中堅持不懈地的擺弄屍體。
她手上沾惹了許多黑色的膿血,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她身邊早已死去的其他人的,她就這樣無力地拽着費舍爾,明明用的力道不大,她那已經被擠壓成幾乎只有一條縫的眼睛中卻依舊閃爍着微弱的求生光芒。
但看着那宛如雕像一樣安靜,只是看着眼前十字架的厄爾溫德,費舍爾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
“托爾加”
那是好幾位身上穿着厚重黑色長袍的人,馬匹和耕牛都病倒了,再沒有畜牲能推動這些源源不斷送來銷燬的病人,只好用人力推着那堆了好幾十具屍首的推車向前。
“進入教會沉眠的條件苛刻,哪怕我的妹妹因爲那場瘋狂已經死去了數百年,即使她作爲一個虔誠母神信徒的名字都已經黯淡,她還是揹負着因爲反抗強暴而被處死的莫須有罪名無法進入教堂卡度、施瓦利,甚至是那些小國都不曾有一座教堂能正式容納她進入母神的座下沉眠,而伊麗莎白給了我這個機會。”
“.”
厄爾溫德能說出這句話也就說明,他在剛剛進入這夾縫中後,便立刻察覺到了這裡的性質並能對發生的現象給出定論,那麼,他也一定很快就能發覺這裡是不能構造生命和複雜的物品的。
“可無數屍首和犧牲換來的卻是一無所有,施瓦利依舊在疾病滋生的土地上接連發動戰爭,染病的士兵將原本能控制的疫病帶去更遠的地方;我們所信仰的、原本引導信徒堅強的教會鞭笞着虛弱的生命,壓榨着他們的血肉構築了大量的解腐教堂;貴族們的城堡緊閉,華貴的衣物穿不完都丟在書櫃裡,食物即使壞掉也不肯發給其他人,因爲只要開一個口子,那些瘋狂的民衆就會連同他們一起吃掉。”
厄爾溫德就那樣單薄地站在十字架之前,直到一點點白色的、彷彿由世界上最純潔光華所構成的披風從他的背後一寸寸生長出來。
一滴滴、一縷縷,最後再變成一場鋪天蓋地的雨幕所覆蓋這一片天地,費舍爾動了動鼻子,卻只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腥味,他擡手一看,卻見天空的雨滴落在自己手上卻留下了一抹抹如同血液一樣的鮮紅,他擡眼一看,這才發現這一片天地都已經被無窮無盡的血液所染紅。
費舍爾也終於認出,那站在十字架面前沉默的黑色人影不再是夢境的一部分,而是真真切切的厄爾溫德。
那些沾滿了血跡和膿水的稿紙一張張從費舍爾的指尖流過,他一步步向前,一道道更加光怪陸離的畫面接連印入眼中。
“死腐病防治概論”
一位推着推車的醫生痛苦咳嗽着倒在了地上,而旁邊推着車的醫生們卻彷彿麻木一般,將那位倒下將死的醫生也扔到了推車上,一同仍在了一堆屍體之間,澆上了油,默默地看着那脆弱的火焰燃燒那些屍首。
“轟隆隆!”
“呼呼~”
這些黑色長袍的人外表着裝十分統一,一身在這個天氣格外炎熱的厚重黑袍,不用想也能知道,只是穿着這東西站在施瓦利此時的夏日裡,你就會立刻滿身大汗,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可這些黑袍對於這些人而言還只是最基礎的東西。
同樣站在那滿天的血液雨幕中,厄爾溫德一如百年前呆立在懸掛妹妹屍體的十字架前,仰起頭來注視着那滿天的大雨,母神沒有迴應他的困惑,只是任由那無情的雨水拍打在曾經見證過他拯救蒼生的鳥嘴面具上,直到將那面具一點點一寸寸、嚴絲合縫地鑲嵌在他的臉上再也取不下來爲止。
費舍爾一言不發,手中的魔法愈發明亮,直到構造的魔法環數一點點擡高,迸發極其危險的顏色來。
天空上,雷聲再響過,一陣陣寒風吹拂的溼潤最重即將匯聚成一滴滴液體,向着大地洗刷而來。
天空上,暗沉的、魚鱗形狀的烏雲互相勾連着碰撞,直到那猩紅色的天光被力量所牽引形成了一記極其明顯的雷聲,
純白的披迎着狂風雨幕與雷霆飄揚而起,厄爾溫德一點點扭過頭來,空着手的他沒有攜帶任何有形的刀刃或武器,卻宛如母神的天啓一般安靜地注視起了眼前的費舍爾來。
“滴滴答答.”
絕望之中,他們歌頌、讚美着這場無情的疫病,可笑地認爲它是母神派下凡間懲罰她親愛孩子的使者.
他是,潔白的無刃騎士,厄爾溫德。
看着眼前那些咳嗽着託運屍體的醫生們,費舍爾一言不發地皺起了眉頭,因爲那些簡陋的醫療面具壓根抵擋不住恐怖的死腐病的襲擊,奮戰在一線的醫生們面臨着極高的風險染病,即使耗盡了他們的生命的與學識,在如此恐怖的疫病面前,他們很多人能做的都只是不停地焚燒數之不盡的屍體。
費舍爾深知,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只是被夢魔法構造出來的虛幻,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嘆了一口氣,因爲既然這裡的景象能出現在夢中,那麼這也就意味着,這裡曾經有人真切地見過這些畫面,不然夢境是構造不出來的,就像是瓦倫蒂娜夢中所看見的那一抹蒼白一樣。
“托爾加解腐論”
天空暗沉沉的,彷彿魚鱗一樣鋪墊的黑色烏雲中沒有透露出太陽的微光,只是顯露出一絲絲接連不斷的猩紅色來,空氣中的惡臭夾雜了一些水汽,讓這裡變得又悶又熱,讓人一秒都恨不得不待。
“傳播抑制假論”
一陣腥風拂過,一張張被施瓦利文字塗滿的論文、草稿、實驗證明撲灑而來,沾滿血跡的稿紙被夢境中模糊的時間與歲月覆蓋,費舍爾捏住了其中散落的很多原稿,只看到了結論,但還有更多更多,還有更多被日復一日重複的死亡、日復一日見證的瘡痍大地所見證的過程沒被他看見。
費舍爾看着那釘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忽然明白,在那個年代擁有着優越的魔法天賦對一個人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爲和魔女種極其相似的性質,他們之中有許多人死於非命,而托爾加眼前的那位少女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此時此刻費舍爾才忽然發現,之前那些他所看見的景象壓根不是夢境所構造的,而全部都是厄爾溫德靈魂的一部分!
“咳咳.”
還記得嗎,在母神創世的神話中,她救了一隻受傷的小兔子,吃下了兔子收贈的蘋果後她便有了“人類”這個孩子,實際上,在這個充滿着宗教隱喻的故事裡,真正的人類就是那隻受傷的兔子。
遠處的天穹之上,雷霆與雨幕交雜着,一如慈愛母神座下虔誠的僕人所歌頌的那樣,
“在母神慈愛的注視下,你潔白的披肩沾惹了灼痛的狂風。”
而換句話而言,有着將一柄利劍插入毒蛇的腦袋的標誌,這也同時昭示了眼前這些人的身份.
他們都是在母神教義面前宣過誓,發誓要用盡一身學識對抗疾病與苦難的醫生。
“費舍爾,這裡只有我們了,來吧。”
“死腐病來源概論·死腐病菌”
“我們一家人都是虔誠的母神教徒,我的妹妹猶甚。我因爲遵從母神的指引走上了醫學的道路,企圖用微薄的學識拯救天下被疾病折磨的蒼生。而每當看見你這個名聲鶴起的魔法天才,我都會想到我的妹妹,她天生的魔力量就比尋常人大,對於世界迴響的感知也遠超一般人,她是很有可能成爲和你一樣的、施瓦利歷史上少有的魔法大師。”
是的,托爾加那時並沒有得到作爲破格道具的補完手冊的幫助,他當時和那些萬萬千千倒在一線的鳥嘴醫生一樣,佩戴着一副簡陋的鳥嘴面具和每天燒都燒不完的屍體與無處不在的疾病搏鬥,並總結出了死腐病的性質與規律,創造出了至今都還能使用的【萬能藥】.
“呵,魔法卿也是這樣稱讚我的,她和我說,在她們的世界,這樣的藥物要到好幾百年後才能被人類設計出來,她稱呼我爲絕頂的天才,親自將前任生命卿留下的筆記贈送給我研究.”
他們兩個都是極端聰明的學者,即使彼此爲敵,但在看見剛纔那些密密麻麻的稿紙之後,費舍爾還是非常敬佩眼前之人的聰明絕頂和強韌意志來,
“謬讚.你在幾百年前,連觀察魔法都沒有創造的時候竟然就能推斷出死腐病的真正致病源和傳播途徑,而且還發現了卡西草的次級衍生物對死腐病菌的抑制作用。而且,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得到生命補完手冊。對比而言,我的所作所爲根本算不了什麼.”
費舍爾的腳下,身後的那些屍山血海,身後那些或大或小的膿水,厄爾溫德所對抗的敵人和所庇護的同胞,此時此刻全部都順着那地面上的厚重血水,伴隨着天空不斷落下的雨幕與雷霆悉數流入了眼前厄爾溫德安靜站立的身體之內。
下雨了.
“漫長的時間裡我逐漸意識到,造成那樣多苦難的原因不是死腐病,不是戰爭,不是伊麗莎白,不是布萊克.而是愚昧。這是鐫刻在脆弱人類本質上的屬性,時代如何更迭、世界如何變化,愚昧依舊驅使着人類犯下一次又一次的過錯”
“轟隆隆!”
這是死腐病?
費舍爾緊皺眉頭捂住口鼻,將身周極端恐怖的畫面一點點收入眼睛,施瓦利的衣物和那扭曲畸形的染病景象讓他一下子回想起了歷史書上記載過的大疫病——死腐病。
“爲了探尋真理,擺脫人類的愚昧,我理應放棄倫理道德、社會構架、作爲人類的身體、姓名、過往,將我之所得,我之所想,變作未來的道路.”
整個厄爾溫德的夢境完全變得潔白無瑕,彷彿那些骯髒的、噁心的血肉與死腐病都不曾存在過,在他的夢境中,原來只有簡單的兩物,便是他面前那釘着他妹妹屍首的十字架,以及那十字架之後頭部損壞了一半從而讓人看不見母神慈愛視線的殘破雕像。
費舍爾警惕地朝着四周打量着,手中,一點點魔法的紋章成了型,這是他之前研究殺手鐗夢魔法時想到的法子,直接在夢中構造出成型的魔法對於靈魂的消耗非常重,但如果是構造出相應的魔法材料,再在腦海中重複鐫刻的過程,就能以一個相對較低的成本於手中快速鐫刻出一個可以使用的魔法來。
“我並不是要向比我們階位更高的生靈哪怕是神靈跪下,但我必須要攀登,要如同他們在災難中所歌頌的那樣,用鞭子鞭打和矯正他們的過錯,用智慧的真理去引導他們不犯錯誤.”
“解腐劑的製造試論”
費舍爾皺着眉頭接着向前,越過眼前最大的一座屍山,越過那被夏日熱風攜帶着襲來的惡臭,眼前的景象,他忽然看見了和前面醫生穿着十分類似的人捏着一個本子,在用某種容器採集着那些死腐病患者分泌出的膿水。
“直到那年戰爭四起,死腐病橫生,我與無數醫生應召進入疫區對抗死腐病。我見識過太多被死腐病折磨的苦難,我見識過只一日就人員減半的城鎮,我見識過比山還要高的屍堆,見識過享譽的醫學大師被疫病擊垮,將一生豐富的學識以膿水和鮮血揮灑在大地上。”
“醫咳咳”
在身體上突兀生長的腫脹膿皰如同敲骨吸髓的惡魔一般,將原本纖細、美麗的女人變成惡臭的濃水包裹的骷髏,極端的痛苦刺激着人類脆弱的神經,讓他們如發瘋一樣將自己的指甲深深刺入薄而脆弱的肌膚,從那傷口中流出濃稠變爲黑色的血水。
這些死屍全身上下都穿着百年前施瓦利人所着的衣物款式,男女老少、各種職業的人都這樣被簡單地堆砌在一起,透過已經死去之人殘缺身體的縫隙、還奄奄一息之人的臨終呻吟,費舍爾清晰地看見那些人全部都不成人樣。
就在費舍爾警惕地向前緩慢行走時,他的右腿卻忽然被一隻小小的手給抓住,他的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就要擡腳掙脫,可低頭一看,在他身邊的屍體堆旁,一位臉上全部被死腐膿皰所覆蓋完全看不出她原本形象的小女孩正艱難地呼吸着,用那隻剩下一隻的、混濁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即將走過的費舍爾。
“救救救我.醫生”
他看見了一座座由活着的病人與屍骨堆砌的解腐教堂,他看見了一位形如骷髏、面目可憎的教會人員在帶着一位位咳嗽的死腐病患者在念誦創世經,他看見了一扇扇緊閉的貴族堡壘,他看見了一位位太陽騎士手持長槍與巨炮在血肉中衝鋒,只不過那些騎士腳下的駿馬全是畸形的血肉,而所踩踏的地面也是一位位匍匐的病人.
沉默的踱步中,光怪陸離的場景接踵而至,直到那些喧鬧全部都遠去,費舍爾這纔在道路的盡頭看見了一位身着黑色皮衣、頭上佩戴着一副彷彿要鑲嵌在他臉上的鳥嘴面具的奇怪紳士,他背對着自己,身上沒有名牌也沒有那巨劍刺入巨蛇頭顱的醫生標誌。
“救好.痛.”
眼前的敵人沒有本來的姓名,只因爲其肆虐的恐怖與信徒的愚昧被冠以了尊貴的名字。
“愚昧和瘋狂都不曾讓我止步,我屏蔽視聽,堅信着只要我能研究出解藥,這一切的瘋狂都能結束。可那種被慾望驅使的瘋狂卻完全沒有減弱,主教們以‘祭祀無刃騎士’爲名吸取着錢財,以‘獵殺魔女’爲名侮辱一位位好不容易從疫病中活下來的少女,被飢餓和疾病折磨的男人再度被施瓦利拉上了對外攻伐的戰場”
沿着潔白披風飄揚的聲音,下一秒,天地已然無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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