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舍爾是卡着時間回到他們租住的房間之中的,回來的時候涅可利亞還再三確認了一下外面並沒有人跟着他回來,這也意味着米哈伊爾找出精靈叛徒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完成了,接下來需要執行的計劃就是讓鉤吻自己頂替自己,然後帶着費舍爾和米哈伊爾他們進入建木宮。
因爲之前和槻的交談,費舍爾突然想起了自己一行人中轉移之人的身份會被精靈們發現,他覺得可以順帶將計就計,讓鉤吻將自己一行三人順帶藉由柏侯上供給精靈王。
既然精靈王將那位之後竊走世界樹淚滴的轉移之人留在身邊一定有他的目的,那麼他留下自己三位轉移之人的概率會大得多,而屆時,被精靈王留下的費舍爾他們也能在建木宮與那位轉移之人相遇,揪出世界樹淚滴失竊的真相。
大體的思路是這樣,而且由於這是在桃公的結界之中而不是真實的世界,他們的計劃甚至都不需要考慮後手,因爲只要查明真相和叛徒的身份,桃公的結界大概率就會自己解除就是了。
那麼,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到三天之後了。
費舍爾和鉤吻他們商量着商量着,那個划水摸魚的赫萊爾也緊跟着費舍爾回到了房間之中,而且看起來表情還苦巴巴的,
“赫萊爾,你回來了.你怎麼了?”
唐澤明日香和她打了一個招呼,但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還是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沒想到赫萊爾直接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臉,吐槽道,
“本來想在這裡好好玩玩的,但我忘記這裡只有命運的幻影了,吃什麼都沒味道.”
“那你還回來得這麼晚?”
費舍爾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惹得赫萊爾躲在了唐澤明日香,好像拿着她當擋箭牌一樣回懟道,
“你不是也剛剛回來嗎?”
“.”
費舍爾看着她躲在唐澤明日香身後只露半張臉看着自己的模樣,愈發覺得這個傢伙的動作、行爲舉止更偏向了女性一些,他沒接着理她,反倒是看向了米哈伊爾那邊。
他還在有條不紊地確定着那棵樹上這次來訪王都的精靈們,費舍爾猶豫片刻,還是將今天下午遇見從樹上下來偷偷閒逛的槻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但表示自己沒有泄露一點關於之後的計劃。
當然,費舍爾有意忽略了自己是追尋着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熟悉幽香從而發現她的,只說覺得她很可疑而已。
鉤吻摸了摸下巴,驚訝道,
“真的有膽子這麼大的精靈嗎,十八階位的侯爵應該不算多,只可惜我對樹大陸這一百多位的精靈只認識少數的幾位而已赫萊爾大人,你聽說過這位名爲‘槻’的精靈嗎?”
赫萊爾果斷地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而就連樹大陸的本地人涅可利亞也不太清楚,據她所說,樹大陸東邊方向的那些精靈國度她都不太瞭解,或許她做上卿的外公會知道。
既然沒有關於槻的情報,米哈伊爾也只是表明自己會多用機器人留意那些上供的精靈名單的。
時間很快就一晃而過來到了第三天,房間之中的所有人都來到了城外,除了負責監視精靈們的米哈伊爾,其餘人都按照鉤吻給的時間提前埋伏起來了。
來的三十多位精靈米哈伊爾忙活了兩天才確定了快二十位,首先是精靈們在王都的居所內都很低調,基本上不會像在外面那樣懸掛昭示屬於自己身份的標誌,米哈伊爾都是倚靠着對方的隨從和官員的隻言片語來確定其真實身份的。
其次就是,米哈伊爾沒辦法一直負荷地使用那個什麼納米機器人,用一會他的精神就會開始不穩定,爲了避免他又犯病添麻煩,鉤吻嚴格限定了他使用納米機器人的時間範圍,所以確定身份的效率才一直都不高。
但米哈伊爾確定會在今天他們頂替掉結界之中的鉤吻之後弄完全部的精靈身份的。
於是,正是清晨時候,一行人就這樣來到了城外,蹲守起了獨自一人進入王都的鉤吻。
這個時候世界樹淚滴還沒有失竊,所以都城的防守遠不如現實之中那樣嚴格,費舍爾一行人出城都沒怎麼受到盤問。
他們蒙着面,避免讓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直接相見,裝作野外的劫匪一類閒散成員,這樣也好下手一些。
“你當時就是從這條路來王城的?靠走的?”
王都位於樹大陸的最北的海岸邊,而此時此刻,他們蹲守的位置正在都城的東邊一段距離。
聽到費舍爾的疑問,蒙着面、一身黑的鉤吻看向費舍爾,解釋道,
“我是從家裡回來的,就從王都旁邊上的岸。就這麼一點距離,我換了一身衣服就直接走過去了唄.待會別猶豫,打我就是要快準狠,我老婆每次動手我都反應不過來,免得一會我操縱你們的五臟讓你們難受。”
“.”
費舍爾聽着鉤吻教導別人怎麼打他本人,一時之間也是無語,沒開口應聲,只掏出了流體劍和唐澤明日香鐫刻好的魔法,準備看見人就直接動手。
直到有了一個親傳弟子,費舍爾才覺得有多麼方便,可以隨時以“練習魔法”的名義讓唐澤明日香幫自己鐫刻備用的魔法,自己就不用動手了,而唐澤明日香鐫刻魔法還很亢奮,好像怎麼鐫刻都不會累一樣的。
嗯,有沒有可能當年海爾森老師讓自己練習魔法時也是這樣想的呢?
隊伍之中,費舍爾、鉤吻和涅可利亞負責正面主攻,赫萊爾以及拿着幾道風魔法的唐澤明日香負責斷後,避免鉤吻逃跑
“來了!”
他們沒等多久,很快在王都之外、靠近海洋的一片叢林之中,費舍爾他們便看見了一個緩緩朝着王都靠近的人影,那人影同樣穿着一件由某種海草製品編制而成的衣物,只不過和費舍爾第一次遇見時穿的款式不太一樣,左手還拎着一個由某種貝殼組裝成的小箱子,正是受柏侯邀請前來王都爲精靈王看病的鯨人遊醫鉤吻。
只不過此時此刻,那向來帶着溫和笑意的鉤吻臉上卻冷得出奇,他修長的藍色長髮還未完全乾燥,看起來纔剛剛從海中登岸。
唐澤明日香和赫萊爾在另外一邊,費舍爾看了一眼那行走的過去鉤吻,對着身旁的正主問道,
“你當時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回去和老婆吵架了?”
鉤吻苦笑了一下,敷衍地解釋道,
“倒也沒有,只是家裡出了一點變故而已好了,咱們準備動手。我先擾亂我自己的氣,然後你和涅可利亞直接上就行。”
“好。”
涅可利亞一言不發地扇動了一下自己的翅膀,毫不留情地豎起了自己的那柄長槍。
而不遠處,那冷着臉、拎着一個藥箱走在大路上的鉤吻走着走着便忽而覺得身邊的溫度降低了好幾度,隨後他又陡然覺得自己的雙腿開始發軟起來。
就在那鉤吻眼瞳一縮開始意識到不對的時候,他反應極快地右手一探,一柄由流動的黃金液體構成的小刀便立刻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但那襲擊之人明顯比他反應還要快,或者說十分了解他。
還沒等他看看見人,鉤吻便發現自己右手的經脈好像被什麼東西無形地擊中了,隨後,旁邊的樹叢中又忽而猙獰地躥出了三道黑影,其中一人生着巨大的翅膀,另外一人手中還攥着一柄靈活無比的刀刃,手中好像還捏着一張散發着奇怪波動的樹葉;最後一個人空着手,但鉤吻很快就意識到剛纔自己的經脈就是被眼前這個傢伙給擊中的。
就在對方即將動手的時候,被包圍的鉤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大概掃了一眼對方的階位,一個人只是十三階位,但三寶之中的“神”部分古怪得很;另外一個十四階位,一看就是鳳凰,而且還是身經百戰的那一種;最後一個,好像和自己一樣,都不怎麼擅長戰鬥,是最垃圾的那一個.
只見鉤吻吞嚥了一口唾沫,很快做出了決斷,隨後在費舍爾和涅可利亞驚詫的視線之中,他果斷地將那柄黃金的刀刃收回懷中,隨後將手中的藥箱丟在了地上,然後果斷地膝蓋一彎就跪倒在了地上,英俊的臉立刻就哭喪起來,掛滿了苦楚,
“好漢啊!饒我一命啊!!你們要什麼都拿去吧!我只是一個命苦的醫生啊,上有老下有小,家中還有個胃口極大的嬌妻要養。一家這麼多張口,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饒我一條小命吧!”
費舍爾和涅可利亞手中舉起的兵刃驟然在眼前哭着求饒的鯨人種面前停下,只見這過去的鉤吻身後巨大的鯨魚尾巴如同一條鹹魚一樣拍了拍地面,隨後他便果斷地舉起了雙手,從心地投誠了。
“.”
想象之中的惡戰並沒有發生,甚至來說,好像結束得過於輕鬆了,看着眼前哭得那樣誠懇和真實的過去的鉤吻,蒙着面的費舍爾和涅可利亞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正主。
只見他捂着自己的臉,似乎是有些無地自容,過了好幾秒之後,費舍爾見鉤吻實在沒話說,他才主動對着鉤吻開口道,
“別耍花樣。”
“我幹嘛要耍花樣啊”眼前的鉤吻臉上表情更是不忿,好像費舍爾說的話冤枉了他一樣,只聽着他接着道,“反正我這趟也掙不了什麼東西,就這點錢玩什麼命啊!”
不是,你不是受柏侯邀請前來王都爲精靈王看病嗎?
按照道理而言,不是應該給你很多財寶什麼的嗎?
費舍爾回頭看看正主,卻見他捂着臉腦袋便更加低了,但也沒否認過去的自己說的話,似乎柏侯事後真的沒給他什麼值錢的賞賜。
“.給他捆起來。”
眼見事情這麼順利,費舍爾便打算按照原計劃將結界裡面的鉤吻給綁起來,然後丟到海里面去。
鉤吻之前說,只要自己被丟進海里自己絕對會走掉的。
涅可利亞面無表情地用鐵索給鉤吻捆了個渾圓,然後還裝模作樣地將他身上所有看起來值錢的東西都給搶走了,不過費舍爾沒發現他那把黃金的小匕首,只能直接將他給直接丟下去。
看着海洋之中被捆得死死的鉤吻一點點下沉,即使這裡的一切都只是幻影,涅可利亞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這樣把你丟下去應該沒事吧?”
“.我是鯨人,在水裡比在岸上還要痛快,能有什麼事?”
後方的鉤吻將蒙着面的黑色面罩給摘了下來,喘了兩口氣,隨後纔看着海洋說道,
“我和你們待在岸上這麼久估計都折壽了,而且我的妻子也很久沒見到我了,等要做的事情完成之後我會回到海洋裡面去的。”
費舍爾不置可否,因爲等他將死亡給驅逐了之後他也會立刻回到屬於自己的時間與蕾妮以及其他淑女重聚的。
遠處結束埋伏跑過來的唐澤明日香和赫萊爾兩個人都憋不住笑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向了鉤吻,顯然,剛纔那個過去的鉤吻那麼簡單就認慫的樣子讓她們兩個看見了。
她們兩個那什麼都不說就光笑的模樣看得鉤吻臉色一黑,嘴裡嘟囔起了什麼“我只是一個醫生”、“不擅長打架”、“家裡還有妻子在等我,要惜命回去團聚”這種話語來。
不過取笑的事情沒有持續很久,看着唐澤明日香他們笑也笑夠了,鉤吻纔將身上作爲遮掩的黑衣給脫了下來,穿上了自己水草製成的衣服,拎起了搜刮來的藥箱。
他看了一眼王都,好像又一次看到了什麼棘手的麻煩一樣,嘆了一口氣說道,
“先說好,原本這件事情就很麻煩,我是不想重溫一遍的。但既然是爲了幫忙,我也義不容辭。就是千萬千萬記得聽我指揮,柏侯那個傢伙不太正常,我們現在最好就快點過去,現在有可能已經遲到了.”
“不太正常?”
唐澤明日香有些疑問,費舍爾也對那位邀請鉤吻前來樹大陸的精靈有了一些好奇,但就在衆人想向鉤吻瞭解更多情報的時候,他們忽而感覺地面開始微微晃動起來。
地震?
好像不對,又沒有地震那樣劇烈
“小吻!!你在哪裡?!你遲到了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我來找你了喲!!”
也就是同時同刻,伴隨着極其明顯的地面震顫聲,一道高亢的女聲恍若從天邊傳來,響徹了城門外的荒野,但王都之內卻依舊安靜,好像一點聲音都沒傳進去一樣。
聞言,鉤吻的臉色一白,渾身上下都僵住了,隨後他連忙對着那不能被一起帶着的涅可利亞與赫萊爾說道,
“你們,快跳進海里躲起來!柏侯來找我了!”
涅可利亞還沒反應過來,赫萊爾就豎了豎自己的大指拇,隨後拉着旁邊愣神的涅可利亞就跳進了海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而站在原地的費舍爾、唐澤明日香也很快隨着那搖晃的地面感到不安起來。
他們轉頭看去,卻見王都的方向隱隱地濺起了漫天的煙塵,唐澤明日香看不清楚,但以費舍爾的目力卻能隱隱看見那煙塵的中央好像有一個人影正在奔跑。
“轟隆隆!”
隨着那身影離王都的距離越遠,那奔跑發出的聲音就越是巨大,遠遠地聽來如同雷霆一般讓唐澤明日香的耳膜疼痛起來。
而鉤吻的臉色也越來越白,手也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物。
很快,那煙塵之中奔跑的人影越來越清晰。
原來,那是一個穿着高腰紅色襦裙的黑髮美麗女性,那女性紮了一個十分典雅的垂鬢分肖髻,一對長耳上掛滿了鑲嵌着水晶的耳環,看起來是那樣的華麗與優雅,但如果忽略掉她那狂放的奔跑方式的話.
她的胸懷博大,一看便非平庸之輩,一雙粉色的繡花鞋絲毫沒有收斂她的氣質,反而使得她的能力因那反差而放大了不少。
她十八階位的氣息毫不收斂地清掃過大地,隨後很快就發現了遠處站立的鉤吻和費舍爾、唐澤明日香和米哈伊爾等人。
“小吻,幹嘛不進城?待在那裡幹什麼?!”
看見鉤吻,柏侯臉上的表情瞬間就明媚起來,她的腳步一點點放慢,由狂放變得優雅起來,順帶還能理一理自己鬢角散亂的黑色髮絲,連帶着那地面的震顫也遲緩下來,直到一點點消失不見
費舍爾和唐澤明日香都微微一愣,回頭看向鉤吻,卻見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掛不住了,都快變成一副苦瓜相了。
隨後,鉤吻強擡了擡嘴角,對着費舍爾他們解釋道,
“柏侯很難纏的,她有病。”
“.”
費舍爾他們沒應聲,只老老實實地將臉上蒙面的物品全部都藏起來,看着那款款走入樹林之間的優雅精靈柏侯一言不發起來。
鉤吻咳嗽了一聲,表情正色起來,將拎起的藥箱放了下來,正準備標準地一禮,
“柏侯,實在是冒昧,勞駕您萬忙之中還出來迎接,鉤吻實在是”
但話語還沒說完,柏侯便輕而易舉地攥住了鉤吻的手掌,看都沒看旁邊的幾人,只目光火熱地將他的雙手強硬地揉入了自己的掌中。
鉤吻渾身微微一顫,表情也不自然起來,下意識地想要抽手,但無論怎麼用力抽手都無濟於事。
“啊呀,小吻還是這麼容易害羞,讓我歡喜得緊這不是擔心你嗎,王城外多危險啊,萬一遇見什麼毛賊,傷了你這嬌貴的醫生聖手,誤了王上的病機該如何是好?”
說着說着,柏侯更加用力地摩挲過鉤吻手掌上的所有部分,卻怎麼都不肯放開。
而同時,柏侯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麼,她臉色紅潤地低頭對着鉤吻的手說道,
“小吻的手怎麼這麼幹燥,難不成”
都忘了,鉤吻已經很久沒回過水裡了。
就在唐澤明日香緊張起來的時候,鉤吻卻強笑着解釋道,
“柏侯大人,近日我身體不適,這才”
“叫我柏就好”鉤吻還沒說完,柏侯就打斷了他,隨後她又眯着眼睛掃了掃鉤吻的全身上下,隨後這才嘆了一口氣,說道,
“啊呀,你的妻子真不會憐香惜玉呢,尋日裡定欺負你得緊.不像我,在我這裡就能好好放鬆一下了。快隨我進城吧,我在城中備了飯食咦,這幾位是?”
柏侯寵溺一般地揉了揉鉤吻那生無可戀的臉,就在她準備拉着鉤吻回頭離開的時候,她好像才後知後覺地看見了旁邊的費舍爾一行人。
隨後,柏侯那紅潤的臉龐一點點褪色,眸子裡也閃過了一點詫異,還沒等鉤吻作解釋,她便已經開口了,
“哦,轉移之人,還是三個真有意思。”
她微笑起來,卻和在鉤吻面前的女人羞澀態截然不同,反而顯得那樣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