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緩兵（上）
聖堡，是魯爾士西部最大的城市，與對面的蘇麗爾東域都城祖代，只隔着一條數十米寬的彼得遜河。
隨着兩國無限期關閉通商口岸的命令，原本繁華喧鬧的街市一片蕭條。
取而代之的是大量涌入的軍隊和老百姓驚恐的目光。
友好了幾代人，一向和平相處，互爲依靠的蘇魯兩國，戰爭一觸即發。
聖堡市政廳的會議室裡，一場脣槍舌劍，激鬥正酣。
“謝洛夫總長大人，我提醒你，一味的退縮，只能令敵人更加猖狂。野狼的獠牙，從來不會自己脫落！”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用打雷般的聲音吼道。
“柯尤金將軍！我也提醒您，盲目的戰爭，比爲了貪圖一塊奶酪而落入陷阱的麝鼠更加愚蠢。”謝洛夫也大吼道，聲音一點也不比對面的將軍小。
坐在主位，酒糟鼻上架着金絲眼鏡的胖老頭，捂着額角，無奈地說道：“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總是見面就吵個沒完？簡直和爲點小事便爭執不休的潑婦一樣！成何體統？！”
“小事？羅傑副元首，您這話說得可不對！這是小事嗎？我手下二十萬軍隊，日夜兼程，到昨晚才集結完畢。本想休整一天，明日便渡河讓東域的那幫雜種見識見識什麼纔是真正的軍人。”柯尤金說到此處，已經氣得滿臉漲紅。
他將蒲扇大小的巨掌一揮，指向謝洛夫，接着吼道：“可他，這位外務總長大人，剛剛夾着尾巴逃回來，就說什麼不能操之過急。靠！打仗的事情，能有不急的嗎？這是小事嗎？”
謝洛夫聞言，額角青筋暴跳，正要反駁，卻被另一個在座的金髮男子打斷。
這傢伙四十幾歲，比其他三人都要年輕不少，他始終一言不發，面色陰沉。
此刻，這位仁兄，對三個老頭的相互指責謾罵與和稀泥已經是忍無可忍。
“柯尤金將軍，您說昨天部隊才集結完畢。可據我所知，早在三天前，各軍團便已經到位。您既然這麼着急發動攻擊，又爲何拖到現在呢？”金髮男子冷聲問道。
“馬蘇羅先生，您身爲國家安全高級顧問，管好份內的事情就行了。至於軍隊，還是讓熟悉它的人操心吧！可能在您的眼裡，集結完畢與部隊到位沒什麼區別。可是，在軍人眼中，集結完畢意味着人、器械、運力、後勤、計劃、協調等等都搞定了才行。否則，就是再多的人‘到位’，也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別說打仗了，能不被自己人踩死就不錯！”柯尤金將軍悠然說道。
他此時語氣平和，邏輯清晰，與剛纔暴躁的老頭簡直就是兩個人。
金髮男子被說得臉上一紅，心裡暗怪自己跳出來的火候不對。
他受元首委派，到聖堡來監察各方的行動，早就知道柯尤金是塊老而彌堅的滾刀肉。
馬蘇羅眯着眼睛盯了對方片刻，臉上突然露出微笑，改變腔調，和緩地說道：“剛纔是我失言！確實，您纔是軍事方面的專家。那麼，按您剛纔所說，是不是明天便可正式發動攻擊了？”
“攻擊個屁啊！難道我剛纔說了半天，你全當是耳旁風了嗎？”謝洛夫接過話茬，語氣依舊沒有一點客氣。
“外務總長大人，請您說話注意言辭！另外，您也該清楚，元首此次決定對蘇麗爾用兵，很大程度上是因爲您送回來的密報。魯爾士爲此動員了二十萬軍隊，還派柯尤金大將親自指揮，就是爲了給您和您的手下報仇。您怎麼現在竟然是這個態度？不感念元首的一腔呵護之情也就罷了，居然還對柯尤金將軍出言不遜？！”馬蘇羅臉色一寒，質問道。
“哎！這小子還是太年輕！如此公開地挑撥離間，當別人都是傻子呢？！”胖老頭羅傑揉着鼻子暗想道。
果然，謝洛夫一聽這話，反倒興奮起來。
他哈哈大笑了一陣，才撇着嘴說道：“呵護之情？老子人沒回來，你們就要發動攻擊，這是呵護？是嫌老子死得慢吧？！哼！這也罷了，爲國捐軀，本來也是我的本份。可是，話要說清楚。什麼按照我的密報用兵？！我建議元首集結部隊以防不測，可什麼時候說讓出兵發動攻擊了？這是誰造的謠言？！”
謝洛夫大叔拿出黑幫老大的做派，一口一個“老子”，頓時把會議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總長大人！您這個脾氣呀，確實得改一改。嗯！還有這個用詞，也得注意。咱們都已經是文明人了，又身居高位，別讓後生晚輩們看了笑話纔是啊！”副元首羅傑語重心長地勸道。
他不等氣得變顏變色的高級顧問開口，又接着說道：“您建議陳兵在此，又不讓出兵，莫非是得到了什麼新的情報？需要上告元首之後，另行決策？”
謝洛夫白了胖老頭一眼，踏踏實實接過對方送來的臺階，冷聲說道：“兩國開戰，事關重大。局勢瞬息萬變，又怎麼能如此草率？我確實拿到了新的情報，需要向總統彙報。”
“你們這些政客，就是優柔寡斷！考慮這，考慮那，倒不如打一仗痛快！要我說，明天就開幹。反正這也是元首的意思。”柯尤金不耐煩地吼道。
他的聲音再次大起來，震得房頂嗡嗡作響。
“那可不行！既然情況有變，還是先向元首通報一聲吧！您說呢？馬蘇羅先生。”副元首羅傑皺着眉說道。
馬蘇羅此時鬱悶無比，他隱隱感覺自己落入了對方佈下的圈套。
紅臉、白臉、黑臉，這三個老傢伙唱得本就是一齣戲。
一出阻止魯爾士向蘇麗爾發動攻擊的戲。
他很想拿出“可以全權處置”的尚方寶劍，強令柯尤金出兵。
可是，對方已經把不建議出兵的“理由”擺了出來，自己若還是一意孤行，會不會就把意圖彰顯得太過明顯了呢？
而且，那所謂的“新情報”，又會是什麼呢？
馬蘇羅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走一步穩棋方爲上策。
“總長大人，您說的新情報，到底是什麼？既然您和副元首都建議先向元首彙報此事，我倒是可以代勞。”他嚴肅地說道。
謝洛夫聞言，沉吟半晌，又看了看胖老頭羅傑。
“你有什麼話，直說吧！這裡沒有外人。元首對馬蘇羅先生十分信任，他們之間也有快速又安全的溝通渠道。讓他向元首彙報，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副元首拋出個定心丸。
“嗯！也好！馬蘇羅先生，那就請你轉告元首，蘇麗爾親王司格頓，與特爾吉聯邦有暗中勾結。他們想挑起蘇魯兩國之間的戰爭，從中牟利。”謝洛夫沉聲說道。
“什麼？司格頓與特爾吉人勾結？他，他不是……”馬蘇羅震驚地說道。
他話沒說完，便閉住了嘴，察覺到自己無意間可能露了馬腳。
“哦！這個消息很重要！我馬上向元首彙報！今天，今天的會，先開到這裡吧！”這傢伙急忙岔開話題，說完便自顧自地離去了。
“哎！不愧是高級顧問，看來他知道不少咱們不知道的消息呢！”副元首羅傑看着慢慢合攏的房門，意味深長地說道。
“嗨！管他呢！就憑這些人，還能鬧翻天？哎喲，我的老哥哥，可擔心死我了！走，咱仨喝酒去，我請客，爲你接風！對了，我那兩兒子呢？他們怎麼沒一起回來？”柯尤金將軍已經換了一副嘴臉，對謝洛夫大人親熱地說道。
馬蘇羅：壞人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