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古塔
出城格外順利。
胖子等人藏身在八架帶有暗箱的木質運水車之中，由別林帶着十一名夥計護送，無驚無險地便過了城關。
當下雖然各處都在嚴查，可是對於十幾年來從未間斷的運水車隊，守城的軍人沒有那麼警惕。
誰讓城裡的達官貴人們偏要用無形山谷的泉水泡茶呢？誰讓這些討厭的運水人都是啞巴，溝通起來格外費勁呢？
更何況，這家水鋪的老闆一向“懂事”，出出進進，多少還都能有些孝敬呢！
出了城關，又走過一段路，車隊便在路邊停住。
胖子等人下車，彼此一看，不由得都笑起來。
因爲一行人都換成了蘇麗爾本地老百姓的裝扮，再加上大包小包，有老有小，倒像是一夥背井離鄉的難民。
別林再次翻身跪倒，用腹語向西萊爾和胖子說道：“兩位貴人，我等只能送大家到此。前行一箭之地，路邊就有一處車店，可以購買馬匹車輛。這是下一站歇腳處的情報，還請您們收好。”
別林說着，便將一個被火漆封存完好的卷軸遞給西萊爾，同時還奉上一個沉甸甸的包袱，應該是金銀之類。
“啊？你們不一起走嗎？哦！如果擔心家人，我可以讓我兩個兄弟陪你們回去接。”胖子趕忙說道。
別林向胖子微微一笑，說道：“我們還是要回去，以免他人起疑。不過，公子大可安心，對於你們之後的去向，我一無所知。這一點，你們看過卷軸之後便會明白。”
不知爲何，胖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妥，他拉住別林的手臂說道：“萬一有什麼意外，實話實說也無所謂。兄弟你千萬莫要逞強。不瞞你說，我們這些人裡不乏頂尖的高手，所以……”
胖子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別林打斷道：“您們是什麼人，真的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知道。咱們就此別過！我們還得去拉水呢！哈哈！走啦！”
他說完，向衆人抱抱拳，轉身便招呼夥計們趕着水車離去。
“你們察罕家的人都這麼酷嗎？這兄弟很了不起！”胖子拉起西萊爾的玉手，一邊摸摸抓抓，一邊輕聲說道。
被這傢伙拉拉扯扯漸漸習慣，西萊爾紅着臉瞥了胖子一眼，囁喏道：“他們都比我厲害得多！哪會任你欺負？”
“大哥，咱們接下來往哪走？”狂雷不解風情地問道。
胖子一下子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家都在有意無意地將目光灑向別處，只有自己這倆傻兄弟直盯盯瞅着這邊。
“啊哈！對呀！往哪裡去呢？西西，看看那個卷軸吧！”胖子趕忙說道。
西西也發現了不妥，臉頰緋紅，輕輕甩開胖子的大手，將卷軸打開。
嘿嘿！居然是白紙一張。
“只怕還是得照照看！”內森在旁提醒道。
果然，綠光照射之下，卷軸上出現一張地圖，還有幾行小字。
胖子不是文盲，卻不認識這些字。
好在西萊爾博學，她看了兩眼，帶着一絲異樣的笑意，對胖子說道：“說是讓咱們去古塔鎮。”
胖子沒理會西西的表情。
他在想，如果改道他處，看起來雖然安全，但是人生地不熟，反而又會增添發生意外的可能。
“好！咱們就去古塔鎮吧！丘兄，煩勞你和沉魚、落雁兩位一起先去買些車馬過來！我們就在此等候。”胖子決策道。
丘頓領命，便拿着別林留下的包袱去了。
“師父，你恢復得如何？”胖子趁着大家休息，向大師低聲問道。
“大約恢復有四、五成的注力！基本夠用！到了古塔鎮之後，你怎麼打算？”大師問道。
“這兩天，外邊應該發生了不少事，得先弄清楚。這次，咱們明顯就是踏入了一個已經啓動的陷阱，被糊里糊塗地攪在局內，處處被動。現在看上去塵埃落定，可我倒覺得蘇麗爾的局勢，之後很有可能會更加糜爛。說實話，我倒是想一走了之，咱們師徒帶着西萊爾母女，師姐要是願意，跟着也行。我權衡半天，覺得那纔是最佳方案。您可別罵我，這是我的真實想法！”胖子神情有些落寞，緩緩說道。
大師這次倒沒罵胖子又要臨陣退縮，他沉吟片刻，說道：“小子，你現在想撤也來不及啦！從你認識西西母女那刻開始，其實就已經脫不開干係。就這麼幾天，你從一個不是注師的平民，連跨五層境界。還展露手段殺掉‘東山四煞’那幾個高手。你覺得斯蒂芬等人會不奇怪嗎？我太瞭解他們啦！這些傢伙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大師頓了一頓，又接着說道：“而且，你知道我爲何會恰在這個時間，來到蘇麗爾麼？其實是有人給我傳訊，說摩羯瞳有大麻煩。現在想來，恐怕那些人的陷阱之中，早就有我的位置！所以，與其舉棋不定，猶豫退縮，還不如敞開胸懷和他們分個上下高低，把這些事情查個一清二楚。否則，你即使逃得一時，恐怕也再睡不了幾個安穩覺啦！”
大師一席話，把胖子聽得滿身大汗。
他才知道原來大師來蘇麗爾的緣由中，還有這些曲折。
想想今後可能會面對的艱難，胖子連永遠不再吃肉的心思都有了。
“您說得倒是輕巧！我拿什麼和他們鬥？他們身後可都有國家做靠山呢！我有什麼？啊？要權，哦，要權沒用！要錢，哦，也不是錢的事。就說人手吧！不夠用啊！我倒是有您？可就算您一身都是鐵，又能打多少釘子啊！”他沒好氣地說道。
胖子本來想說“要權沒權，要錢沒錢”的話，可突然想起自己不單有官職在身，還被封了侯爵，說“沒權”貌似不妥。又想起二雷兄弟擡的那口大箱子，還有那個不知道還藏着多少財寶的密室，看來說“沒錢”更不妥。
“你別唧唧歪歪的！沒出息！人手的事，咱們到了鎮裡再慢慢商量，總有辦法！更何況，西西母女家族的事情你難道就不管了？你把摩羯瞳得罪成那樣，難道還要始亂終棄？”大師見胖子一臉苦瓜相，還在繼續推三阻四，就故意又丟出兩顆炸彈。
“哈？西西的事情另說，您說我得罪師姐，還‘那樣’？‘哪樣’呀？我可什麼都沒幹過！”提到摩羯瞳，胖子立馬抓狂。
“你啊……！”大師意味深長地望着胖子。
麥公子剛要向大師問個清楚，卻見遠處塵埃四起，正是丘頓幾人駕着三乘馬車飛馳而來。
古塔鎮，位於蘇麗爾首都馬色東邊，雖然不是前往東域的必經之路，但也距離主路不遠。
可也正是因爲這點不算遠的距離，小鎮倒落得個清靜。
因爲此處距離馬色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很少有過往的客商、行人還會特意繞道在此歇腳。
可是，小鎮雖小，卻一應俱全。
在主道上一路行來，除去周邊比鄰的數十排民居之外，餐館茶肆，學堂銀號及各類商鋪等無所不有。看上去，多少有些熱鬧的景象。
特別是根據蘇麗爾官方的政令，這小鎮上還開着一家小客棧。
按照卷軸上的指示，這家名爲“木虹”的客棧，就是胖子一行人要投奔的地方。
“木虹？這不是我的封號嗎？師姐，你不會是故意的吧！拿個店名給我做封號！真是不厚道！”胖子看着店鋪破舊不堪的小門臉，和那個趴在櫃檯上正在昏昏欲睡的夥計，低聲對摩羯瞳質問道。
他這時才明白剛纔西西爲何笑得那般異樣。
“好啊！等有時間，我便給你改個‘蠢豬’的封號！”摩羯瞳怒瞪着胖子說道。
看那架勢，要不是此處實在不宜發作，此刻恐怕七八個火球早已罩在胖子頭頂了。
“老大！我覺得女王很有才！”火王的聲音突然在胖子的識海中響起。
“你又插嘴是吧？這可是你毀約在前，那就別怪我……”麥公子正在不爽，聽得火靈珠挑釁，馬上威脅道。
火王好像對“毀約”的說法十分忌諱，見胖子發火立即改變腔調，認真地說道：“老大！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你誤會女王的一番美意啦！她很小的時候，曾經和媽媽一起來過這裡一次，其他的細節她可能已經忘記，唯獨這個名字，卻始終記在她心裡呢！”
胖子聞言一呆，他哪能知道“木虹”這個封號還有這樣的來歷？
一絲奇異的感覺升起，胖子整頓心情，鄭重其事地對摩羯瞳說道：“擎竹問天，編木爲虹。我很喜歡這個封號，剛纔只是玩笑，還望師姐莫要見怪！”
摩羯瞳自打認識這胖子以來，還從沒見他對自己這樣恭敬過。又聽胖子隨口說出兩句似有深意的話語，心情便平復下來。
“哼！”女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用神打量起這間客棧。
雖然幾位女士進鎮前，都在胖子的懇請下，用輕紗遮住了面孔，可眼睛還露在外邊。
望着摩羯瞳美眸中漸漸泛起的悽迷之色，胖子心裡微顫，“定是想起當年和母親一起到這裡的事情啦！有點可憐呢！”他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
“小哥，哦！老哥！請問掌櫃的在嗎？”丘頓在胖子的示意下，把那夥計打扮的人叫醒。沒想到，對方卻是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掌櫃的？找他幹嘛？我就是！怎地？看着不像？”這中年人睡眼惺忪，說話極不客氣，彷彿是怪丘頓打擾了他的美夢。
“你是掌櫃的？那好，有位朋友託我給你帶來一物，請看！”西萊爾說着，便把卷軸遞了過去。
中年人仍然是一副愛答不理的德行，勉強站起，佝僂着身軀，隨手接過卷軸，嘴裡叨唸着：“這是什麼玩意兒？一幅畫嗎？”
他一邊說，一邊回身，把卷軸向櫃檯後牆壁上的一處空隙插去。
說也奇怪，那空隙看着就像是牆上的一道裂痕，顯得十分窄小，卻剛好是能夠容納這個卷軸的空間，而且嚴絲合縫。
看着完美併入裂縫的卷軸，中年人背向衆人，一動不動。
過了半天，胖子等得不耐煩，“這位爺不會是站着睡着了吧？”他心裡想着，剛要說話，卻見那中年人已經緩緩轉過身來。
他的眼神，不再迷離，而是異彩連連。
他的身形，不再猥瑣，而是挺拔傲岸。
正在此時，街口處突然塵灰四起，馬蹄聲傳來，五六十名蒙面騎士瞬間已經奔到近前。
“各位請在旁稍候，一切都由我來應付！”中年人匆匆說道，隨後便小跑着迎出店去。
這時候，胖子發現，中年人的眼神和身形，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戒備！”胖子小聲發出口令。
其實，不用他說，衆人早已站好位置，嚴陣以待。
只不過，他們這夥人，數量雖少，卻基本全是高手，雖然已經在提高警惕，但看上去，仍舊是一幫拖家帶口的老百姓模樣。
大家心中此時都有一絲擔心，怎麼前腳剛進鎮，就來了這麼一幫人？莫非是別林那邊出了什麼意外？
“各位壯士！各位英雄！還請不要在這裡行快馬！萬一撞到孩童，那可如何是好？”中年人向爲首的一名騎士極盡恭敬地說道。
“哼！你是什麼東西？這裡是古塔鎮吧？叫你們鎮長出來！”爲首的騎士傲慢地喝道。
“哎呀！各位可能有所不知，本鎮太小，沒人願意來做鎮長。之前政府派來的幾任官爺，都是沒待幾天便受不得苦，跑掉啦！現在，只由我這個地保暫行代理事務！不知道各位是……”中年人臉顯尷尬之色，語氣中還帶着驚恐。
“演技不錯！”胖子暗自給出一個好評。
衆騎士發出一陣輕蔑的笑聲，一名身材稍顯矮小的騎士指着爲首之人說道：“這位是注師聯盟蘇麗爾分會的吉亞德隊長。報上你的名來！”
“噢！原來是隊長大人駕到！小人名叫屠格。敢問您光臨本地，有何吩咐？”中年人屠格更加恭敬地說道。
“受蘇麗爾代理元首哈桑元帥邀請，我等正在搜尋可疑人員。你既然負責此處事務，那就趕快把全鎮的人都集合起來，我們要一一檢查！”那個叫吉亞德的隊長說道，語氣更是不容置疑。
“喲！那老小子成功篡權，成爲代理元首啦？也不知道鄧普拉現在怎樣！”胖子暗自思量。
“好！好！既然官家有令，我這就讓大家集合起來。”屠格聞言，趕忙說道。
其實，都不用他集合，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客棧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鎮民。
小鎮嘛！娛樂項目到底比不得大城市那般豐富。
“嗯？他們是什麼人？”吉亞德突然注意到了胖子一行人。
其實，他是注意到了摩羯瞳和西萊爾。
唉！美女就是美女！
能稱得上是美女的，就絕對不只是有張漂亮的臉蛋那般膚淺。
更何況是這兩位傾國級別的美女呢？
那蛾眉妙目，那烏雲素手，那山巒疊嶂……
關鍵是，摩羯瞳的目光太火辣！
注師分會雖由注師總會管轄，不受地方政府控制，可這畢竟是在蘇麗爾的國土上啊！
這些騎士，憑什麼就能對蘇麗爾的百姓指手畫腳，吆五喝六？
要不是不想節外生枝，依女王的脾氣，這個什麼吉亞德，早就化成灰兒了！
特別是聽到“哈桑”這個名字，更讓摩羯瞳氣憤得渾身顫抖。
曾經在戰場上一起拼殺的夥伴，曾經宣誓永遠效忠的元帥，更是自己血脈關聯的長輩，居然會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背叛！
難道，就是爲了“元首”這個稱號嗎？！
遺憾的是，女王的顫抖，看在吉亞德眼中，倒像是對方的驚懼，更令他血脈僨張！
就摩羯瞳那身材，顫抖
“啊！他們，他們是我遠房的親戚！因爲家裡出了變故，纔來投奔於我。我可以擔保，他們絕無問題！”屠格連忙解釋道。
“你擔保？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擔保？來人，先將這夥人拿下。尤其那幾個女人，把她們的面紗扯下來，讓本隊長好好瞧瞧，是什麼樣的醜八怪，纔要把臉遮起來！”吉亞德緩緩說道，語氣中還帶着一絲淫褻之意。
騎士中不乏好色之徒，早就被美女們的身姿搞得心癢難搔。
此時，他們聽到隊長的話，正中下懷，叫叫嚷嚷地紛紛下馬，就要撲進店裡抓人。
“慢！慢！慢來！不可啊！不可！隊長大人，還請給小人一個薄面，我這小有積蓄，願意孝敬各位大人！還請高擡貴手！”屠格拼命攔住衝過來的騎士，帶着哭腔喊道。
“真是不識擡舉！再要多言！便先殺了你！”吉亞德怒道。
“完！這下是免不得衝突一番啦！看來這個地方也不得久待嘍！”胖子心中哀嘆。
他剛要下令大家出手，異變突生。
只見屠格身上驟然暴起一團深黃色的光暈，瞬間便將幾名撲來的騎士擊飛。
接着，就聽到這位一身夥計打扮的客棧老闆喊道：“兄弟們！活動活動筋骨吧！一個不留！”
隨着屠格這聲喊，在胖子等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中，那些看熱鬧的平頭百姓，已經向被圍在中間的騎士們，發起了狂暴無比的攻擊。
屠格：兄弟們衝啊！一個不留！注意！票也不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