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求婚

一直不努力改進自己的人會被時代拋棄。我們常常說的“這麼多年一直沒變的人”, 並不是指他或者她一直止步不前,而是說,這個人保持了本心, 在時代的浪潮下, 還保持着別人無法保持的本心。

即便是看起來一無是處的郝眉, 在這些年裡也在努力改變自己。驕傲自滿的朱念慈, 故步自封, 自然被前進的郝眉同白龍女拋到了身後。

郝眉之前因爲眼界問題,思想上比較落後,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要奉獻給兒子的。她無形中聽從於迂腐虛僞的三從四德的束縛, 將自己困在“養兒子”中間。如今她經過學習,見識過更廣闊的空間, 明白女人的生活並不只是“兒子”這一點。

郝眉首先自己是個女人, 其次她纔是朱念慈的母親。可能有人覺得, 朱念慈是她的兒子,家醜不應該外揚, 怎麼能夠讓朱念慈這麼下不來臺呢?

對不起,恕我直言,人都是自由的個體。你可以任由自己的兒子揉圓搓扁,這是你的自由。但這並不是什麼法律規定,朱念慈是人郝眉就不是人了嗎?即便是最親近的親人, 也不能夠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所以任何人不可以強行要求郝眉忍氣吞聲, 任由朱念慈欺負自己。

一切都要看自己樂意不樂意。

郝眉願意, 那行, 朱念慈愛怎麼樣怎麼樣, 郝眉逆來順受,這沒有話說。別人願意誇她是偉大的母愛就誇是偉大的母愛, 別人願意說郝眉傻就說傻。這都是自由的,因爲這都是個人自己的事。

白龍女打發走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皇室宗親們,轉頭一看,郝眉還在哭。

很難講郝眉心裡到底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朱念慈,或者是恨朱瑄。都有一點,但也不全是。人的思想是很複雜的,不能夠很簡單地概括。總而言之,郝眉在哭,而且停不下來。

白龍女沉默地坐在郝眉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郝眉想不明白,問白龍女:“到底我們哪裡做錯了?他跟阿徹長得那麼像,怎麼跟阿徹完全不一樣。他簡直,簡直是頭野獸。”

朱瑄跟郝眉,有意無意都在把朱念慈教育得像郝斯年一樣,正直善良溫順有擔當。可是剝開朱念慈的外殼,他虛僞惡毒自私善變。

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呢?

郝眉想不明白。

白龍女想了想,把朱念慈對自己下藏紅花的事情跟郝眉講了。

郝眉先是被嚇得一口氣上不來暈了過去,被白龍女按人中救回來之後,提着馬鞭就要去揍朱念慈。

白龍女連忙攔住了她:“別了吧,他都好大不小了,再打他也不像話了。”

郝眉丟下來鞭子對白龍女說:“那怎麼辦?他是皇帝,從來也沒有什麼律法對皇帝應該受的懲罰明確下來。都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是誰真的管?皇帝已經是權力的巔峰了,有什麼能夠壓制住他嗎?”

白龍女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既然現在皇帝的言行舉止不受律法限制,那麼我們就創造出來一個法制大於人治的社會。如果我們能夠讓法權大過人權,或者說皇權,那麼我們不就可以壓制住所有的皇帝了嗎?”

郝眉覺得這是屁話,天底下誰不想當皇帝?是一個人都覺得當皇帝好,除非生老病死,不然什麼也限制不了他。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多好?

而且百姓沒有力量,權力都集中在皇帝手裡,誰有力量誰就當皇帝。這是必然的事情,就是把朱念慈從皇帝寶座上推下來,下一個人坐上去,還不是一樣嗎?

白龍女猜到她想錯了,搖了搖頭,對郝眉解釋道:“不是說我們推倒掉朱念慈,而是說我們推倒掉整個皇權,或許我們一代人做不到,但這也許是我們一生最大的功績。”

郝眉一聽就明白這件事有多麼不可能完成,皇權是什麼,是天底下最大的權力,就連法律都不能與之抗衡。推倒掉它?

怎麼可能?

白龍女咳嗽了一聲,提醒道:“一個人做不到,那就兩個人來做。兩個人做不到,就三個人來做。一百個人不行,就一千個人,就一萬個人。衆人拾柴火焰高,總能做到的。”

郝眉噘着嘴:“這可不好辦啊,首先要讓百姓富裕起來,然後開民智,再提其他。光是這些,二三十年都不一定。”

白龍女握住郝眉的手:“只要我們倆一起努力,沒有什麼做不到的。我聽聞西方正在進行一種科學的發展進步,我們可以開港口,拓展航線,與其他國家進行文化與貿易的交流。引進先進技術,發展生產力,想必不過幾十年,就能夠達到目的。”

郝眉眼珠子一轉,覺得白龍女不愧是白龍女,一下子就想到了問題解決的辦法。想當初她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出來推倒皇權的辦法。還是白龍女厲害。

但是她轉念就發現了問題:“那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要另外挑一個支持我們的人來當這皇帝?朱念慈心太大了,我們控制不了他。”

白龍女笑了笑:“爲什麼要挑別人呢?我們自己不可以嗎?”

郝眉嚇得從凳子上蹦了起來:“你瘋了,當皇帝?女人當皇帝會被人說死的,可別忘了武則天的例子在前面!”

白龍女按住她:“這有什麼,女人憑什麼不能當皇帝?男人跟女人有什麼不一樣,他們能當,我們自然也能當。孫強的謬論欺騙了世人,讓百姓覺得女子不如男。我們就要來破除這個迷信,讓大家明白,人與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人人生而平等。”

郝眉是一個行事果決的人,她咬咬牙:“那就讓我來承受這個壓力,他們要罵就罵我好了!”她握緊了白龍女的手,深深地看着她。

白龍女知道,郝眉不捨得她揹負這樣的罵名。

武則天當年登基,被人罵做“牝雞司晨”說她是“竊國女賊”,死後甚至都不敢在碑文上留下自己如何如何豐功偉績的話語,留下面無字碑讓世人評判。

郝眉是妖妃,是禍國妖姬,再加上其他什麼的名號也沒有什麼。白龍女不一樣,她是大名鼎鼎的女英雄,是世人敬仰的聖人,她不應該有污點。

可是白龍女捂住了郝眉的嘴:“我不許你這樣爲我着想。這個罵名,我自己背。既然是我自己提出來要推倒皇權,那麼就讓我一個人承擔這後果。”

她跪了下來,像是信徒般虔誠地跪在郝眉腳邊。她從懷裡掏出象徵約定的戒指,舉起來:“郝眉,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願意跟我一同面對未來人生的風雨嗎?”

郝眉憋着笑,臉上又驕傲,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把將戒指奪過來套在自己手上。美滋滋又刻意裝作心裡毫不在意,她努力板着臉,擺出一臉傲慢的樣子:“算了,這麼苦,我一個人吃吧,就不讓你禍害別的姑娘了。”

郝眉還是覺得開心,她實在忍不住了,捂着臉背過身去。偷偷地樂。

白龍女還跪着,抱着她的腿,往上看她。郝眉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就伸手去擋住白龍女的視線。郝眉心裡樂開了花,但是又不願意白龍女知道。

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她怕白龍女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有多恨嫁,到時候會欺負她。不是有句話說愛情裡面,喜歡多的那個人會吃虧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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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眉有點點不想讓白龍女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

就是那種,你懂的,少女情懷嘛!

白龍女在朱瑄還在世的時候,偷偷做過這樣的夢,醒過來都不敢想。因爲她是愛郝眉的白龍女啊,不會爲了自己去拆散郝眉現在幸福的家庭。只能在夢裡給自己一個完美的婚禮。

現在美夢成真,白龍女有種自己還在做夢的感覺,一點也不敢動,生怕自己動一動就醒了過來。她被幸福衝昏了頭腦,甚至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

她把臉輕輕地靠在郝眉柔軟得肚子上,無限柔情地說:“多少次午夜夢迴,我都想大聲地告訴你我的心意。哪怕跟朱瑄堂堂正正地較量一下,看看到底誰更值得擁有你。可是你不是一件可以拿來爭奪的物件,你是一個人,只要你不願意,誰也不能強迫你。凡事都有先來後到,我原來以爲愛情裡面也是一樣……可是明明是我先來的,可爲什麼和你在一起的卻成了他?”

郝眉輕輕地摸着她的長髮,她擡起頭來:“我原來以爲,我跟你的緣分,只到那一天就結束了。真是沒想到,老天爺待我不薄,還是把你還給了我!愛當真是天底下第一神奇的東西,你看,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見面不相識。這些年你看我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又想見你,可又不想見你,見你我心痛,不見你我也心痛。蔓蔓,我曾經想,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麼魔咒,讓我想忘也忘不了你。”

郝眉深情地看進她的眼睛:“因爲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