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起牀了沒?!”
蕭陶然迷迷糊糊地拿起響鈴的手機,但是裡面傳出的這一聲咋呼卻把他的睏意在瞬間驅散。胖子原本是睡在牀邊的,這時候臃腫的身體猛然一抖,差點掉了下來。由於胖子睡得是上鋪,好容易抓住護欄穩住了,但是牀卻猛地一晃。下鋪那位兄弟也是四川本地人,睡得又淺,差點以爲是地震來了,直接從牀上蹦了下去!
“誒……?”
蕭陶然可沒空理會下鋪兄弟的破口大罵。他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無奈地看了看手機。打電話來的人是誰他早就知道了,除了那個夜永咭之外,也沒有誰會在大早晨的時候還這麼有精神了。
他看的是時間。
早晨六點十二分。
我——!胖子的臉繃了一下,到底是沒把“我**你娘”這樣的髒話罵出口。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睡眠時間有多寶貴就不需要提了。八點上課,蕭胖子向來是七點半起牀,洗洗刷刷之後經過小賣部買點兒零食當早餐,直接帶去教室。對他來說,鬧鐘簡直就是天敵,更別說像這種大早晨把人吵醒還毫無禮貌地咋呼的傢伙了。
“呼……”
胖子深深呼了一口氣,把心裡不爽的感覺驅走。再怎麼說永咭也算是他的朋友,這麼早打電話來,想必是有什麼事情。他還得好好聽一聽。
“怎麼了?”
“陶然,你聽說了嗎?廖素婷和華琳的事?”
“嗯?!”
蕭陶然的腦子立刻就清醒了。他一屁股從牀上坐了起來,由於動作太大,又惹得下鋪的兄弟一聲大罵。蕭陶然舔了舔嘴脣,卻是沒有立刻回答夜永咭,而是用一隻手緊張地摸了摸胸口的玉佛墜。
已經出事了麼……
“怎麼了,你說。”
如果夜永咭此時看到蕭陶然的面孔的話,一定會覺得有些害怕吧。因爲他的面色是如此的陰沉,卻並沒有絲毫驚訝流露出來,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那眼神中卻又隱藏着悽苦和不忍,無人知道,他此時真正的心緒是什麼。
“嗯,我之前聽人聊的,據說廖素婷從半期考試那天晚上就沒有回過寢室,輔導員已經向她家裡詢問過了,但是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裡了,據說警察都已經要展開調查了。”
“是嗎……那、那還真是有些意外……”
蕭陶然用有些驚疑不定的聲音說着,但那只是僞裝的,他的臉上是那麼平靜,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廖素婷失蹤了……就在半期考試的當天晚上,也就是他們進行鬼牌遊戲的頭一天。
蕭陶然心裡很清楚,她一定是遇到了“筆仙”。
毫無疑問,那天進行“筆仙”實驗的時候,由於蕭陶然作怪,吹滅了蠟燭跑出教室,然後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追了出去。但是蕭陶然卻並沒有跑出很遠,而是藏在了門口的垃圾桶後面,在黑暗之中觀察着廖素婷的動作。他聽到了那支筆掉落的聲音,從這裡開始,廖素婷的命運恐怕就已經被註定了!
她沒有將“筆仙”送走!
當筆掉落的同時,廖素婷那句小聲的自言自語,他也聽到了。
“可惡……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我怎麼辦啊?!這羣混蛋!”
那個可憐的女孩臨走還不忘記把蠟燭拔下來還給室友。當她離開後,蕭陶然進入教室,拿手機照亮了那張請“筆仙”用的紙。他發現了,在那張紙的下方,他寫着“乾坤震兌坎離艮巽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這十六個字的地方,其中有一個字,被畫上了一個圈兒!
正是“死”字。
蕭陶然當場就驚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事情壞了,筆仙真的被請出來了,而那個“死”字,就是筆仙對沒有好好送仙的廖素婷的那句話——“我怎麼辦啊?”的回答!
即便如此,蕭陶然心裡還抱着一點小小的希望,不想真的出什麼事。然而,當鬼牌遊戲開始的那天晚上,他聽夜永咭說聯繫不上廖素婷的時候,心裡頓時一沉。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事已經發生了,而碰上了這種東西,一般來說,結局只可能是——
蕭陶然已經不願去想了。
“那……華琳又是怎麼回事?”他又向電話那頭問道。
“嗯,這個我是聽她的室友議論的。我以前曾經去她寢室找過她,所以認識她室友,有個叫高曉倩的女生告訴我,華琳昨天在和她逛街的時候,突然就不見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沒有一點消息。”
是嗎……華琳也……
電話那頭的夜永咭還在嘰嘰喳喳地說着什麼,但是蕭陶然卻已經是左耳進右耳出了。他眯着眼睛,腦子卻在快速地轉動着。
華琳失蹤了,估計是難逃一劫,這說明用鬼牌進行召鬼也是確實可行的。不過當時我直接洗了牌,也沒看清鬼牌到底在誰手裡,現在看來……只能說華琳的運氣不好。不過,即便如此,計劃也不能停下,關於這一點,還得給永咭打個預防針。
“永咭,這事兒你還沒有告訴過別人吧?”
“嗯?沒有啊,一開始就先給你打了電話嘛。”
聽了夜永咭這樣的回答,蕭陶然頓時就放下心來了。他對着手機說道:“聽好了,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尤其是咱們會裡那幾個。”
“嗯?”夜永咭愣了一下,然後不明所以地問道,“爲什麼啊?”
“你想啊,”蕭陶然回答道,“這兩個女生有什麼共同的特點沒有?相貌上沒有,學習上沒有,唯一的共同點,恐怕就是都加入了我們的靈異研究會了。現在她們倆人都失蹤了,萬一被其他人知道,他們會不會想:是有鬼把她們帶走了?”
“誒……?這、這不可能吧?應該不會有人這麼想的啊……”夜永咭天真地說道,“世界上哪可能真的有鬼?”
“你不信鬼,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信。我也不信鬼,但是保不準我們會裡面有人信。萬一他們真的覺得鬧鬼了,害怕了,引起恐慌怎麼辦?也有可能會嚇得直接退會哦。你也不希望有人走吧?所以暫且先瞞着他們,等到警察把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告訴他們好了。”
“哦,我知道了。”夜永咭在電話那頭保證道,“警察沒調查出結果之前,我不會亂說的。”
蕭陶然又叮囑了她兩句,這才掛掉電話。他把手機扔在一邊,呆呆地坐在牀上,周圍的哥們兒都還沒醒,他就一個人在這鼾聲中孤獨地用無神的眼睛注視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又嘆了一口氣。
“已經……死了兩個人了……”
他輕聲說道,那聲音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也沒有人聽得到了。
“但是你放心,這是我的罪,由我來背。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警察也要介入失蹤案了,恐怕過不了幾天,我們也會被調查吧。所以,必須在那之前……”
他一隻手緊緊地攥成拳頭,而另一隻手,卻仍在撫摸着胸口的玉佛。
天還未亮,但那塊小小的玉佛像,卻分明閃着溫潤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