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5寢室,這回是徹底變成了一間空屋。
一開始,在那天晚上和夜永咲說說笑笑的學生們,現在都已經不在這裡了。尹建文死在了廁所,華正跳樓墜亡,孫永登上吊自殺,而現在,就連剩下的最後三人也被送進了醫院。
醫院,是的。夜永咲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趕緊叫了救護車,把他們三人拉去搶救。所幸,現在他們都保住了一條命,雖然都還沒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但根據醫生的說法,應該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但是……
學生們是不會無緣無故就倒下的,經檢測,在現場發現的外賣盒飯中被摻入了毒藥,這個結果不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頭一驚。可想而知,如果夜永咲再晚一會發現他們,恐怕他們就已經是幾具冰冷的屍體了!這絕不是巧合,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同一個寢室裡面的學生幾乎在一星期之內要麼自殺要麼被投毒,若說原本三人有的嚇死有的自殺還可能是心理問題,那麼這一回又是怎麼回事?精察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案子了。
有人想要害死這一屋子的學生?難道這些學生之前招惹了什麼人嗎?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現在不僅是精察那邊忙的焦頭爛額,辰英那裡也是一樣。現在關於“是他沒有做好學生的心理工作纔會出現學生自殺”這種說法已經不攻自破,當然了,校方的上層是不可能向他道歉的,沒有針對這三個學生的中毒事件再度把責任推給他已經是很照顧他了。第二天早晨,校領導專門召開會議,無非又是“強烈譴責”、“深表同情”之類的說法,辰英都已經聽厭了。
“就是這樣,雖然我也很想去看看,但是這邊在佈置心理學實驗考試的考場,實在是走不開,麻煩你幫幫忙了。”
電話中,辰英這樣懇請夜永咲幫他去看看躺在醫院的三個學生。夜永咲當然是答應了,因爲辰英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在醫院的走廊上了,事實上,就在不久之前,精察還和他通過電話。
難免的呢……夜永咲苦笑了一聲。原本什麼問題也沒有的,但自從自己來到了3026寢室,就不斷有事情發生,連續死了三個人且不說,之後發現那三個學生中毒的也是自己,外賣店那邊雖然也被查了,但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對學生下毒的理由,況且其他食品中也並沒有檢測出毒物存在。也就是說,現在夜永咲的嫌疑已經是很重的了。
他說要去看一下那三個學生,而精察們現在應該也在那裡等着他了,恐怕一會兒就要把他當做嫌疑人帶回局子裡去了吧?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不去,要不然的話自己不就真的變成一個心虛逃跑的人了麼?只是黃璃那邊不知要怎麼解釋纔好呢。
抱着這樣的想法,夜永咲敲了敲萬正醫院307病房的門。
“請進。”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了出來。
夜永咲皺了皺眉,推門走了進去。
病房裡面的三張牀上各躺着一名學生,正是3025寢室的三人,最外面的是馬友易,然後是喬成,最裡面則是風禮音。但夜永咲最先注意到的卻不是他們,而是坐在喬成和風禮音病牀中間一個小凳子上的那個男人,他離風禮音更近一些,應該是他的親屬什麼的吧?
這個人……
夜永咲有些不自在的感覺。儘管對方的表情看起來還算柔和,但是他的目光卻犀利得如同鋒刃一般。當夜永咲剛一推開門的時候,就像是就有一把刀子在眼前晃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讓夜永咲着實驚住了。
“你好,是孩子的老師嗎?”
男人站起身來,那刀子也彷彿入鞘了一樣,現在他的目光平靜,帶着些感興趣的神情打量着夜永咲。
“啊,不,我是那個……呃,因爲他們輔導員有事暫時來不了,我來替他看一下孩子們。”夜永咲結結巴巴地說着,“因爲之前我就住在學生宿舍,就在他們的隔壁3026寢室,所以和他們關係也還算可以,那個……”
“這樣,我知道了。”
男人點了點頭,向夜永咲伸出右手。
“我是風禮音的姐夫,我叫周嵐。謝謝您能來看他。”
“……我是夜永咲。”
很有禮貌的男人,但絕不是簡單的男人。
在和周嵐握手的時候,夜永咲心中暗暗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那種犀利的目光,穩重的氣質,還有手上的繭子……
難道說,他是精察麼?
夜永咲這樣揣測着。
之前和自己通過電話的精察說會在醫院這裡等着自己,而現在這裡除了自己和他之外沒有任何人,那也就是說——
“請問——”
“哦,醫生說他們最晚今天下午就會醒過來。這麼說起來的話,您應該就是那位‘夜先生’吧?我還要好好感謝您呢,醫生說要不是您及時發現,禮音這孩子恐怕就……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們可是嚇壞了,還好離得比較近,可以立即過來看他。那兩個孩子應該是家住外地的,父母接到消息了但是一時半會兒來不了,我們會幫着照顧的,禮音的姐姐一會兒下了班就過來。”
周嵐似乎以爲他想要問問孩子們的狀況,滔滔不絕地說着。夜永咲無奈地陪着笑,也只能和他坐下聊了起來。
“您說您是住在他們隔壁?是陪讀的家長嗎?”
“啊,不是的。我是因爲來這邊辦些事情,又因爲一些原因不想住賓館,就拜託高中的同學——也就是他們的輔導員辰英老師幫我找個住的地方,剛好他們隔壁的3026寢室是空着的,就把我安排過去了。”
“是這樣啊。說起來,他們的輔導員老師是研究心理學的呢,之後我也想要和他聊聊。禮音這孩子的性格比較弱氣,這樣以後上了社會恐怕多少有些影響呢,希望老師能幫幫忙什麼的。”
“哦,這樣啊。辰英他今天忙着在心理諮詢室那邊佈置,恐怕要明天才能過來呢。”
兩人就這麼聊着天。不知不覺中,夜永咲也逐漸被這個男人的談話給帶了進去,之前什麼精察之類的事情都丟到了一邊,他覺得這個周嵐說話似乎很有誘導性,對方一定是智力比較發達的那種人吧?感覺是很善於使用計謀的呢。
一定是精局裡面的高層人士吧?夜永咲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直到下午三點的時候,夜永咲看看時間,才發現已經聊了幾個小時了。
不是吧?他有些無語地看着自己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把他嚇了一跳,明明只不過是和對方一點一點地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比如說自己的寫作、社交和家庭狀況之類的,居然就這麼從上午聊到了下午?
直到這個時候,夜永咲才反應過來!
這個男人,好像在這種閒聊之中把自己的底子給掏了個乾淨,幾乎是完全掌握了自己的信息!
果然是刑偵人員麼……
聽夜永咲說要告辭了,周嵐很有禮貌地把他送到門口,微笑着鞠躬道別。而心裡一肚子疑惑的夜永咲,此時也終於忍不住了。
“抱歉……那個,順便問一下,您之前有看到這邊有精察嗎?”
周嵐挑了挑眉毛,張開了嘴。
夜永咲還以爲他要說出“精察?我就是啊!”這樣的話,但是對方卻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道:
“那些精察啊,已經打發他們回去了。”
誒?!
隨隨便便就把精察打發回去了?!那麼對方是什麼職位?絕對不是普通的精員,是精長麼?還是說比那個更高的……
看到夜永咲毫不掩飾的驚訝表情,周嵐似乎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似的,笑了一下。
“我倒不是管他們的,只不過向上層申請了一道命令,暫時由我來接手這件事情,必要的時候可以指揮他們,僅此而已。”
“不是管他們的”……夜永咲似乎明白了,對方應該不是這裡的精察,但是因爲家屬在這裡出事了,所以申請了調令過來的吧?
夜永咲在那裡思考着,周嵐卻還在繼續說:
“至於您擔心的事情……夜先生,跟您交談了幾個小時,我和他們的看法不太一致,我認爲您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所以也就不對您做什麼限制了。當然了,之後當我需要找您的時候,我也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如果您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線索的話,希望您能聯繫我,好嗎?”
採用的是徵求的語氣,但是卻有種不容拒絕的感覺。
而且……不管怎麼說,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呢。
夜永咲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謝謝您對我的信任。”
“嗯……說是信任倒不如說——是直覺吧。我覺得您不會是那樣的人呢。”
直覺。夜永咲挑了一下眉毛。對方用了一個比較微妙的說法呢。
“當然啦,有的時候直覺是會出問題的,信任也是會出問題的呢。”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周嵐聳了聳肩膀,“間諜啦、叛徒啦,這樣的事情也是有的,所以現在都會比較小心一些。”
“誒……您、您還真是辛苦啊……”
夜永咲眨了眨眼睛。叛徒?間諜?精察會用這樣的詞語嗎?難道說對方是什麼更加高層的——
“嘀嘀嘀——”
“啊,抱歉,我接個電話。”
似乎是來了什麼消息,周嵐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形狀有點奇怪的手機,走到一邊接聽了起來。
按理說這裡已經沒有夜永咲什麼事情了,但是對方的樣子好像是在談話途中被電話打斷了一樣,那麼自己要不要先在這裡等一下,跟他打個招呼再走呢?
正當夜永咲這樣想着的時候,周嵐那邊卻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哈?我這邊也很忙啊!什麼?好啦好啦,回去給你帶些零食就行了吧?嗯,澪澪乖~~讓奈莉接電話!……喂,我這邊走不開啦,她們想吃什麼你去買不行嗎?少買點薯片什麼的,熱量太高了容易長胖。啥?長身體?長個毛線身體啦!要長身體給我好好吃飯啊真是的!”
片刻之後,對方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嗯……是家裡的孩子嗎?”夜永咲試探着問道。
“啊,都是些調皮的孩子。”周嵐撇了撇嘴,“實在是有些頭痛呢。”
“哈啊,畢竟是這個年齡呢。”夜永咲笑着說道。
“是啊,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最不好應付了。”周嵐頗有感觸地說道。
嗯……誒————————?!十六七歲?!十六七歲是個什麼概念?!夜永咲張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周嵐,對方看上去也只比自己大兩三歲而已吧?!難道說實際上已經四十多歲了嗎?!但是風禮音也不過十仈激u歲而已吧?!難道說有個四十多歲的姐姐?!還是說這貨實際上是老牛吃嫩草養了個小老婆?!不不不不不,對方再怎麼看也只有二十多而已,那麼難道是在十歲左右就已經那個了?!太過分了吧喂!相比起某國動漫遊戲中的人渣男主角,這纔是真正的那什麼——“人形自走炮”吧?!
周嵐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話給面前流着冷汗的夜永咲帶去了多大的影響,自顧自地說了句:“那麼,希望您能夠幫到我的忙呢。”而夜永咲也只得機械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ps:……不是做廣告哈,周嵐麼……看過《晨風計劃》的書友應該知道了,男主角,這一節的有些內容實際上並不怎麼重要,藍藍個人興趣而已。總之周嵐就是那種雖然沒有什麼權勢但是在得到了上層准許後可以插手精方勢力的人,請這麼理解就好。下一節,就是揭開謎底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