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迴廊上的冰嬉表演結束之後,小茗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倒黴。穿襪子的時候發現襪子破了洞,吃果子十個裡面有十一個是壞的。拉弓的時候,弓弦還給崩壞了。
難道是少爺的一身衰氣傳染過來了?小茗心裡嘀咕着,時不時環顧四周一番,連腳步都小心翼翼的。
趙彧今天正巧被宇文燁請來幫忙,剛來到鏢局門口,就撞上小茗這副心驚膽戰的模樣。他拍了一下正在回頭看的小茗,把小茗嚇得命都去了一半。
“媽呀。”小茗拍着自己的胸口順氣,“趙二爺你快把我嚇斷氣了。”
“怎麼了?看你一幅緊張兮兮的模樣。難道是江湖上有人來四海鏢局鬧事?”趙彧不明所以。
“不是,我最近倒黴得很,估計是被二小姐盯上了。”她覺得這些小把戲看起來應該是二小姐最喜歡,可是好像又和二小姐的風格不太像,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哎,別說我了。這清早的,你怎麼到鏢局來了?”
趙彧揚了揚手上的紙卷:“之前阿燁讓我打探的各門派資料。你呢,你這麼早出門幹什麼去?”
“也是鏢局的事,說是之前漕幫讓走鏢,事情緊急,賒賬了,這會人家讓派人過去取。碼頭離這還挺遠,不早點出門估計天黑回不來。”小茗聳聳肩,過了一會她想起了什麼,“看起來今天天不好,可能要下雨,你沒帶傘啊?”
趙彧看了看天:“嘖,一會找阿燁要去。”
和小茗告別之後,趙彧就跟宇文燁開始了熱火朝天的辦公。這些事情一干起來就忘記了時間,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對付了午飯,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半餉,屋頂“啪嗒,啪嗒”響了幾聲,似乎有什麼砸在了瓦片上。過了一會,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一股泥塵的味道四下散了出來。
“哦?真的下雨了誒。”趙彧朝窗外看了看,“阿燁,一會給我把傘。”
宇文燁看了看天,對鏢局的小斯說:“你去後邊拿一把備用傘給他。”
“是。”
過了一會,小斯有些尷尬的走到了前廳,湊在宇文燁耳邊說:“少爺,那些傘都壞了。”
宇文燁眉頭一緊,立馬過去瞧了瞧。果然,這些油紙傘,不是傘面破了,就是傘骨打不開。
“發生什麼了?”趙彧看宇文燁突然離開,便跟了上去,然後就看到破爛的傘花開了一地。
“嗯......我覺得吧,把這些傘拼在一起,也許還是能用的。”
宇文燁眼神一沉:“你先在這避一避吧,我出去一趟。”
此時,已然溼身的小茗正在半路的屋檐下躲雨。雨是不會憐惜沒有準備的凡人的,小茗只能盯着手裡被剪成窗花一樣的油紙傘,微笑面對狂風暴雨。而對面茶館二樓的雅座裡,宇文灩正和趙驍在藉着品茶的由頭,觀察着對面的形勢。
“哎喲,小茗這可憐樣,一會我得送送她去。”趙驍撐着下巴,一臉惋惜的看着雨中拍衣抖雨的佟茗熹。
宇文灩看着他這柔弱無骨的蔫雞模樣,覺得他要是變成妖精,一定是狐狸精。扭頭翻了一個白眼:“傘是你弄壞的,現在又心疼人家。”
“嘖。”趙狐狸精回她一白眼,“你懂什麼,若我這時候過去雪中送炭,小茗記下了我的恩情指不定就以身相許了呢。”
“哼,就這麼點破事兒就想讓人姑娘給你以身相許?”宇文灩覺得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別說是她佟茗熹,想來花樓裡的姑娘也不見得這樣就報以愛慕之心。她看了一眼窗外,卻發現一把熟悉的油紙傘停在了小茗身邊。
“誒誒誒誒,你看到那把畫着竹子的傘了沒?”宇文灩一邊趴在窗框上,一邊拍着趙驍。
趙驍定睛一看,正巧來者把傘收了起來,走進了屋檐。
“啊,宇文燁!”趙驍一拍桌子,略顯失望,“我英雄救美的機會就這麼被他給搶走了。”說完便自顧自的離開了茶樓。
“喂!”宇文灩看到他默默離開的樣子,氣到強顏歡笑。用手扇着風來回走了兩圈,指着雅座關上的門破口大罵:“你英雄救美也可以衝着我啊,我宇文二小姐又比她佟茗熹差倒哪裡去了?”
對面樓被二小姐指名道姓的小茗打了個噴嚏,旁邊的宇文燁給她裹上了披風。小茗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地上把披風掖了掖。
宇文燁見她一聲不吭,便打開了傘:“雨一時半會停不了,趁天沒黑快回去吧。”
“您......怎麼不給我把傘?”小茗依舊沒有看他。
“這是鏢局唯一一把好的傘。”
“那你也該備個車。”小茗小聲嘀咕
“囉嗦。”說完便伸手握住小茗的手腕,一把將她拽到了傘下。
雨天行人本就稀少,兩人又默不作聲,更清晰了雨滴打在油紙傘上的清脆。
“你最近怎麼了?”宇文燁看了身邊的小茗,“你以往遇上這些事能說好幾個時辰。”
“什麼......什麼事。”小茗光顧着走神也沒聽清說的什麼。
宇文也摸了摸下巴:“嗯......就比如你襪子破洞,果子壞掉......”
“等等等等等等......”小茗打斷了他,“你......你全知道啊?”
“啊。”
“那你也不管管你妹。”
“你沒說,我以爲你不在意咯。”宇文燁一臉鄙夷。
“我那不是......”小茗剛要出拳打他,又鬆開了在空中的拳頭,悻悻轉身。
“不是什麼?”宇文燁看向了她,這倒是她回來的這麼多天裡,第一次接他這麼多話。
看着他這副一清二白的模樣,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坦蕩模樣。小茗忽然覺得,也許那個晚 上他就只是耍了個酒瘋,嚇唬嚇唬她罷了,這麼一想心裡似乎輕鬆了許多。
“沒什麼。”小茗揹着手,向前多跨了兩步。“你就當我畏懼強權,向你們這些權貴低頭咯。”
宇文燁並沒有在意許多,只是小茗剛跨出傘外便一下子就拽衣領把她拽回了傘下,字正腔圓地發出警告:“我的披風很貴的,別淋雨淋壞了。”
“反正內裡已經溼了,有什麼關係,沒事的。”
宇文燁據理力爭:“外層的花色可是我孃親自找了蘇州有名的繡娘……”
“好好好,我挨着少爺您走,行了吧?溼不着了吧。”小茗不想聽這些嘰嘰歪歪的唸叨,退到了宇文燁身邊。
“銀票?”宇文燁對這個突然諂媚的樣子實在是無奈,問起正事轉移一下話題。
小茗拍了拍胸口,十分自信:“收好了呀,在這裡。我斷然不會讓這玩意弄溼的。”
“......” 什麼時候能像在意銀票一樣在意一下自己?宇文燁在心裡想,可他並沒有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瞭解,默默撐着傘一直走到鏢局。
這場冬雨讓黃州城又寒冷了許多,不過還好,小茗的擔心是隨着雨水流向了運河,流進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