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也覺得奇怪,好奇的走了過去。
“老李,你也默默。”張老讓李老頭跟着自己摸那塊空氣,他們倆的手劃過那片虛無的位置,手掌似乎在順着什麼有輪廓的東西一直往下摸。
老李猛地打了個冷顫,不知道摸到了啥,嚇了一跳,趕緊把手給縮了回來。
張老哈哈大笑:“我說對了吧。這裡肯定有什麼東西,怪求得很。明明就在中央空調的熱風出口附近,但是溫度比別的地方都冷。就像是站在打開的冰箱門口一樣,而且用手摸,還能摸到更冷的東西。”
“算了老張,別摸了,瘮人的慌。”老李擺着腦袋,直覺告訴他有點不對勁兒。
老張樂呵呵的,客氣的讓女護士也摸摸看:“周護士,你也來摸摸。太有趣了,你看這地方什麼也沒有,可是像摸冰塊似得。”
那空間大約一米三高,幾十釐米寬。老頭子上下其手摸個不停,估計平時也是個性格爽朗不怎麼在乎別人意見的人。
周護士沒辦法,只得摸了兩下。摸來摸去,卻沒摸到什麼:“沒東西啊,張老,咱回病房吧好不好,你該吃藥了。”
“回去幹嘛?”張老頭吹鬍子瞪眼:“咱還不知道,自從進了這安寧所我就沒打算出去。都是要死的人了,吃藥也多活不了幾天。怪了,難道是我真的要死了,你們這些健康的人咋就摸不出來?”
三個老頭中的最後一個哈哈笑道:“老張,該不會是你娃命不久了,摸到了死神吧?”
“鬼扯喔。哪來啥子死神,咱一輩子都是唯物主義者。”老張瞪了他一眼:“老吳,不信你也來摸摸。”
老吳果然不信邪,也湊過去摸了一下。只一下,他猛地睜大了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驚恐:“這是什麼。摸的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冰坨坨一樣冷是吧?”老張得意道。
我站在不遠處,瞪着大眼睛,一動也不敢動。老張看到了我,眨巴了幾下眼皮:“小夥子你哪個病房的,怎麼跑這個死窟窿來了。”
老人們把進了就不出來的安寧所戲稱爲是窟窿。也不知道是戲謔還是自嘲。老頭見我一聲不哼,也沒不高興:“你也想摸摸看?”
我打了個冷噤,拼命搖頭。也許他們確實是什麼都看不見,可在我的眼中,卻能看出別一番光景來。剛開始那塊空間中的確啥都沒,可是隨着這幾個老頭不停的摸,頭頂的燈變得越發的暗淡。而那個位置,也出現了模糊的一團黑。
黑色逐漸變濃,變成了一個一米三高,小孩身軀似得黑影來。我看的不停倒吸冷氣。那黑影彷彿能吸收人類的生命力,摸它的老人們在以他們自己難以察覺的速度在變得佝僂,臉上本就多的皺紋更加密集了。
老張還在摸,上癮了似得。他的生命力不斷地被黑影吸收走,黑影的模樣更加清晰了,在我瞳孔裡清楚的過分。他黑乎乎的模糊臉孔彷彿知道我能看清自己,裂開嘴,朝我猙獰的一小。之後整個身軀都撲到了老張身上,消失在了他的身體裡。
剛剛還精神的很喋喋不休的老張,突然張大了眼,瞳孔發白,身體一斜就倒在了地上。打翻的移動輸液杆也倒了,撞擊在瓷磚地面,發出一聲聲的清脆迴響。
周護士驚叫一聲,連忙去查看老張的情況。女護士摸了摸他的鼻息,連忙尖叫:“沒生命體徵了。快叫醫生,送手術室急救。”
整個走廊開始亂成一團,老張被擡上移動擔架推走後。老吳老李傻眼的盯着擔架消失的方向很久,嘆了口氣。
“老李,回病房吧。可惜了,老張今天才住進來,我和他的象棋最後一局都還沒分出勝負。都是命啊,命。”老吳朝老李說。
李老頭苦笑:“住進來的都知道最後有這麼一天,老張算幸運的了,死的突然又沒痛苦。我都想和他一樣,啥都不知道就死了。人老了,最怕等死,還左等右等老是死不了。”
他們一前一後的往各自的病房走。留我一個人凌亂的站在走廊中央。自己仍舊一動也不敢動,我的瞳孔裡倒映着那兩人的背影。
他們駝着背,走的很慢。兩人的身後都各自跟着一高一矮兩團黑色的影。那些影,真的是來收壽命餘額不足的老人們的死神嗎?
就連遊雨靈也要靠着鬼門符的作用才能看清楚的東西,爲什麼只有我能看得見?
我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今晚那潛伏在醫院消毒水氣味的空氣中的黑影們,特別的活躍。究竟是什麼在刺激着它們?它們,有是基於什麼原理形成的?
我剛剛看到的童年死在糞坑裡的小夥伴的鬼魂,十有八九是從自己的恐懼中爬出的。就如同早晨時,我看到的那緊跟着我兩天了的黑影。它明明高挑,今天也變成了女性模樣。可到了晚上就成了小虎。
也就是說,黑影會隨着人的恐懼在變化。醫院裡到底有什麼力量在讀病人心底最恐懼的東西,並且將它們投影入現實的世界。那些黑影,真的是在吞食對方的生命嗎?
一系列的疑問,在我腦海裡盤踞。遊雨靈的突然亂入是個契機,她肯定知道許多東西。我有預感,不久前被女道士燒掉的那一大堆小虎並不是死掉了。它只是消失了,正在靜悄悄的躲在我的影子下,等待着再一次爬出來,將我拽入地獄的時刻。
足以致命的炸彈就在我身旁,誰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會被引爆。
我看着走來走去的護士,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病房門,有些不知所措。那該死的遊雨靈究竟死去哪兒了?
自己皺了皺眉,抓了一個護士,對她描述了遊雨靈的長相特徵後,問她有沒有見到過。女護士不耐煩的擺擺手,一臉莫名其妙:“我沒見到過這樣的女生。而且,怎麼可能有女孩大晚上的穿着緊身潛行服跑到舒緩治療病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