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氣溫果然是冷的異常。『大路上昏黃的燈光揉和在淡薄的霧裡,總是讓人覺得有一絲詭異。我倆默不做聲,不由加快了度。
“小心!”走了不知多久,張鷺突然驚叫起來。
我不解地望出去,竟然看到離自己不遠處,赫然有個二、三歲的小孩子。他從左邊的霧裡衝了出來,在馬路上跌倒了。
那小孩哭起來,他望向就要從自己身上輾過去的我,突然無邪的笑了。
我緊張的將兩個剎車同時握住,車猛然停了下來。但是由於慣力,我一時拿捏不穩龍頭,頓時從車的前方被甩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張鷺着急的丟下車跑過來扶我。
“我沒有什麼,快看看那個小孩,我沒有撞到他吧?”我試了試全身的關節,看來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右手臂被擦傷了。
“對啊,那個小孩……”張鷺轉過頭,突然全身僵硬的呆住了。
“幹什麼?他到底有沒有事?”遲遲沒聽到她的回答的我,不滿的也轉過頭向後望去。天哪!我們身後的公路上竟然空蕩蕩的,哪有什麼小孩的影子。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張鷺害怕的全身顫抖,她撲到我的懷裡哆嗦着問。
我搖搖頭,一聲不哼的將車子扶起來。
“走吧。”許久纔將她從懷裡推開,我沒有再騎車,只是推着走起來。
張鷺戰戰兢兢的緩慢走在我身旁,呼吸急促着,卻又一句話也不敢再說。我心緒萬千的移動腳步,偌大的路上,就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夜的寂靜中迴響着。
沒有頭緒,真的沒有頭緒,那個小孩是自己走開了嗎?但他明明只是個連跌倒了也不能自己爬起來的小孩啊!
要知道從自己現他,然後被拋了出去,再到張鷺往後看,那一連串的動作不過才三十秒鐘而已,那個小孩憑什麼會有那麼快的度?
不!即使是一個體能極好的大人,恐怕也難以在這段短的要命的時間內,離開我們的視線吧?!
我搖搖頭想要將疑問甩掉。但我不知道的是,就在這條似乎沒有止境的路上,還有更駭人聽聞的事情,就在前方不遠處無聲的等待着……
夜更冷了,這真的是九月天嗎?我懷疑的拉了拉外衣,不禁加快了腳步。
“我們是不是真遇到鬼了?”張鷺還害怕的着抖。
“鬼才知道。”我不耐煩的說。
突然看到一陣淡淡的燈光,從不遠處的人家傳過來。
我擡頭望去,只見右邊的民房裡有一戶人家大門敞開着,門口堆滿了花圈和諸多紙人。那個廳子里人影幢幢的,大多都穿着白衣服,有許多人在暗自哭着。
看來是誰死掉了?這麼晚了還在辦喪事,是要鬧夜嗎?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個非常普通的喪事,和以往見過的有些不同,似乎少了點什麼東西!
張鷺顯然也現了,她小聲的咕噥道:“奇怪,這家人爲什麼不放哀樂?”
我的腦子轟隆一響,呆住了!對了,這家人的喪事爲什麼沒有哀樂?是怕吵着鄰居?不可能,中國人的習俗是很講究對往生者的禮貌的,就算有再大的理由,也不會有人對辦喪事的家庭抱怨,那麼,是有什麼理由讓這家人不願或者不敢放哀樂呢?
我往屋子裡多望了幾眼。大廳的最裡邊就是靈臺了,上邊供奉着往生者的照片。看得出來是個二歲多的小孩子。小孩子?剛纔自己遇到的,不也是這種年齡的小孩嗎?
我打了個冷顫,走過去想要看清楚一點,天哪!越看越像,那種天真無邪的微笑,那麼可愛的臉龐和神態,還有嘴角那兩個獨特的酒窩。
他,赫然就是剛纔自己快要輾到的小孩!
我的大腦就像被雷擊了一般癱瘓了。恐懼散開在心裡,那張照片中的眼神衝我笑着,上彎月的小嘴,竟然沁透出一股強烈的詭異氣氛。
“你怎麼了?”張鷺一邊用力推着全身僵硬的我,一邊細聲問道。
“進去看看。”我望了她一眼。
“去那裡幹什麼?”她拉住了我:“不要做莫名其妙的事。”
我淡然的說:“我做事從來不會沒有原因,妳仔細看看那張靈臺上的照片。覺不覺得那個小孩似曾相識?”
張鷺滿臉迷惑地望過去,突然也震驚的呆住了。
“是……是馬路上的那個小孩子嗎?”她恐懼的結巴起來。
“我不能確定,所以準備進去看仔細一點。妳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向那戶人家走去。
張鷺立刻跟了上來,“不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我……我好怕!”
黯淡的白熾燈被風吹的不斷搖晃,靈堂裡的白衣人也在這種搖爍的燈光下顯得不真實起來。我倆走了進去,對着主人鞠了個躬,然後拿了一炷香點上,在靈臺前拜了幾拜。
我不斷的打量着那張照片。沒有錯!我現在完全可以斷定,剛纔遇到的就是這個小孩。但是他已經死了啊!那麼自己看到的又是誰呢?難道真的是……鬼?
張鷺害怕的拉着我的衣袖,示意我快點離開,但我還是不能置信眼前的一切,輕聲向主人試探道:“他真是可愛的孩子,太可惜了。他是獨子嗎?”
根據自己的想法,如果這孩子是雙胞胎的話,那麼整件事都比較好解釋了,但這家主人竟然沒有答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見他們不怎麼搭理自己,我無趣的帶着一肚子疑問走了。
“你們不知道,我和夜不語前天晚上回家時又遇到鬼了!天哪,已經是第二次了,那個傢伙果然是級黴星!”張鷺這個大嘴巴在開學的第一天,一大早就和她的混蛋三人組在那裡咬着耳朵。
沈科大笑起來,說:“妳是說你們走大南路的時候,差點輾到一個已經死掉的小孩?而且還進了靈堂去瞻仰他的遺容?但我記得那條路上,最近都沒有辦過什麼喪事啊!”
“你說什麼?”我一把抓住了他,“你是說最近那裡都沒有喪事?”
“不可能!”張鷺也尖叫起來,“那天我和夜不語明明看到了,而且還進去過。小科,你這傢伙可不要故意嚇我們!”
“我哪是這種人嘛!不信你可以問問王楓和徐露,她們都住在那一帶。”沈科看着滿臉緊張的我,突然驚訝起來,“難道小鷺說的都是真的?”
我甩開他飛快向門外衝去:“張鷺,我生病了。今天幫我向導師請假。”
心裡隱隱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如果沈科說的沒有錯,那麼前晚遇到的喪禮也就莫須有了,可是自己和張鷺明明就參加過那個喪禮,難道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但張鷺也清楚的記得那一晚所生的事情啊!
帶着滿頭的胡思亂想,我很快的到了前天舉辦喪禮的地方。那裡竟然是一家普通的雜貨店!店主是個乾瘦的小老頭,在他的強烈推薦下我買了不愛喝的汽水,不實用的筆記本和根本用不着的一大堆垃圾。
在他滔滔不絕的語言攻勢下,好不容易纔找到空隙的我,喘着氣裝作很不經意地問道:“老伯,您家裡還有幾口人?”
那老頭淡然說:“就我一口了。老婆前年就去了,下邊又無子無孫的,都不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還可以撐多久。”
“那麼,最近這裡有沒有人借你的店辦喪事呢?”我呼吸急促地問。
既然這個店主沒有任何家人,那麼前晚辦的喪事就不是他家的了。
“這怎麼可能嘛!借給死人辦喪事,我以後還要不要在這裡做生意了。”那老頭像聽到了莫大的笑話般,哈哈大笑起來。
我皺起眉頭不甘心的問:“那麼前晚這附近也沒有人做過喪事吧?”
“沒有,沒有,好幾個月沒有了。該死的都死了,就剩下我們這些要死不死的了。”
竟然會有這種事!我大爲沮喪的離開了雜貨店。難道前晚真的見鬼了?
“怎麼樣?現了什麼沒有?”有人在身後拍了拍我。
轉身一看,竟然是張鷺、沈科那校園四人組。
“沒有任何線索。前晚的確沒有人在這裡辦喪事,當然前提是,那個雜貨店的老頭沒有說謊話。”我頭痛的說。
張鷺色變道:“那麼我們遇到的真是……?”她硬害怕的把那個“鬼”字吞進了肚子裡。
“不說這個了。你們怎麼也跟了過來?”我盯了他們一眼。
“我們是校園五人組嘛,而且這麼有趣的事情,怎麼能不插一腳呢?”沈科笑道。
“校園五人組?嘿,果然……”我頭大起來,“那麼你們的請假理由是?”
“拉肚子。”張鷺笑着。
“肚子痛。”王楓說。
“便秘。”沈科苦笑。
“人家是營養失調。”徐露裝出了嚴肅的表情。
“真是有夠簡單的理由,那你們幫我想的是什麼?”我問。
他們四個對望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張鷺笑的漲紅了臉說道:“這件事不重要哪,總之明天你就會知道的,我們還是先討論一下前晚的事情好了。”
死死的盯着他們的笑臉,我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會被捉弄的感覺。
不過那個喪禮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是某個人的玩笑,還是一種啓示或者警告?我又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