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在主臥裡有一小塊,順着陽臺還能通往客廳。但現在看來不合理的佈局卻成了救命的關鍵。
雖然那個關鍵只不過延緩了我們的死亡而已。
“快帶曉薇走。”我一邊逃命一邊回頭喊。
人臉腫瘤已經進了主臥,慢悠悠的如同狩獵般筆直衝着牀上的林曉薇游過去。確實是遊,它沒有身軀,只有個皺巴巴的腦部表皮似的腦袋,和一張噁心的臉。
它的存在,根本就違反了自然規律以及萬有引力。
宋家明嚇得腳都在抖,他用力的抱起林曉薇,慌亂的朝着陽臺的方位跑。人臉腫瘤猛地加快了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
“夜先生,接着!”眼看逃避已經來不及了,他大喝一聲,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將懷裡的曉薇朝着我拋過來。
林曉薇的身體輕盈的劃過一道弧線,我下意識的將她接住了。我們三人的視線裡,只剩下逼近的人臉腫瘤和避無可避的宋家明。
“請幫我照顧她。”那東西已經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宋家明絕望的臉上泛出一絲苦笑,他回過頭來,眼神飽含着複雜,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不忘看自己心愛的女人一眼。他的視線裡只剩下了她,他的心裡有些安慰,至少,死的還算有意義,至少,是爲了她而死。
至死,木訥的他都沒有勇氣告白。
“不!”兩個女人的尖叫聲同時響了起來,宋詩羽和林曉薇驚慌失措到眼淚都流了下來。
沒有意義的尖叫完全無法阻擋人臉腫瘤的吞噬,它張開猙獰的大嘴,尖銳的牙齒泛着寒光。它一口將宋家明吞進去,然後又迅的朝着我們游過來。
這東西只是個虛影而已,根本就沒有實體。被吞進去的宋家明在虛影離開後倒在了地上。他完全變樣了,在轉身逃跑的瞬間,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身軀幹癟,如同幾天前看到的被吸光血液的植物人。
他倒在地上完全不知道死活。
宋詩羽拼命的想跑過去抱住自己的堂哥,被我一把拉住了。我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繼續逃。懷裡的林曉薇很安靜,她默默的流淚,就在我疏忽大意的時候,她用力的掙扎着從我懷裡掉了出來,摔在地上。
她撐住虛弱的身體慢慢的向着宋家明倒地的方向爬,我根本來不及阻止她。
人臉腫瘤向她撲過去,宋詩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不願意連續看到兩個人都在自己眼前死亡。
可死亡並沒有降臨,就在那東西的尖利牙齒離林曉薇不到2o釐米時,它嘶啞的尖叫着,化爲一道黑影一邊掙扎一邊飛入了她的額頭中。
人臉腫瘤消失了,只留下三個人在陽臺上呆了許久。我抓着宋詩羽的手,做着逃命的姿勢。宋詩羽半跪在地上,流淚滿面。林曉薇半撐着身體趴在冰冷的瓷磚上,同樣的一臉淚水。
就這樣保持着同樣的動作好一會兒,接着,我們三人同時身體一軟,或趴或坐,毫無形象的鬆了口氣。
“哥!”宋詩羽猛地驚醒,哭喊着朝主寢跑。
“夜先生,請扶我過去。”林曉薇淡淡看了我一眼,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笑容。
我將她扶到宋家明的身旁,兩個女孩撲在他的屍體上,哭得昏天暗地。
他的身軀幹枯,皮膚皺巴巴的貼着肉,不過體內的血液並沒有損失殆盡。乾癟的臉頰上,顎骨清晰可見。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的,用以儲備能量的脂肪在他身上已經摸不到了。
說的客觀形象一點,他就像是一個乾屍,風化存放了幾十年的木乃伊。
看着兩女孩悲切的哭泣,我的心裡也有些酸。雖然宋家明的性格不討喜,可他不失爲一個很好的朋友。
只是沒想到,他就這樣死了。死的給人一種兔死狐悲的悽慘感。
我打量着他,突然出了‘咦’的一聲。
“讓開點。”粗魯的將兩女推開,我摸了摸宋家明的脈搏,又聽了聽他的心跳,確定後,不由得狂喜道:“媽的,他沒有死。”
太高興了,高興到我甚至爆了句粗口。
“真的?”兩女一愣,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不信你們自己去聽聽他的心臟。雖然跳動的很虛弱,頻率也很低,但確實還有。”我滿臉激動的笑着。
林曉薇渾身一顫,急不可耐的爬到他身上認真的聽起來,不久後也高興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真的,真的有心跳。”
“還是趕緊送醫院吧,再拖下去,估計他就真的要死了。”我拿起電話撥了急救號碼。
市第一醫院的救護車很快就來了,車上的護士顯然都認識宋家明,他們對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宋醫生怎麼會變得像是死掉的植物人般的狀況很恐慌。
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宋家明的病症很快就檢查了出來。失血過多,營養缺失,身體長期處於入不敷出的情況。檢查結果就連醫師自己都不敢相信。昨天都還見過面的同事,怎麼今天就變得營養不良到虛弱的瀕死了?
宋家明躺在病房裡輸血和葡萄糖,完全沒有會醒過來的徵兆。
我們三人愣愣的坐在他的牀邊,沉默不語了很長的時間。我的思維一刻都沒有停止過,一直都在思考那個人臉腫瘤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自己沒有遇到過相同的情形和事件,所以沒有參考可以借鑑。但看今晚的情形,它應該是林曉薇顱內中的黑色硬塊具現化後的怪物。否則不會一捱到她的身體,就化爲黑霧回到了她的大腦內。
那硬塊因爲在成長,所以永遠都處於飢餓狀態。同一樓層最近兩個月死亡的植物人恐怕都是它吃掉的。它吞噬了植物人的生命和營養。還好,它的能力並不足以吸收正常人的所有生命能量。
所以宋家明才能活下來。只是究竟什麼時候纔會清醒,就連醫生也不敢樂觀。
沉默,病房裡除了沉默只剩下沉默。呼吸器輕微的噪音,以及脈搏儀和心跳儀的輕響成了整個房間唯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