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樣肉麻的話。
說完那句話之後,我很沒種地,逃了。
之後就是學校組織的畢業晚會,因爲碩士班人數少,所以畢業晚會是和本科一起的,小包子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的我的手機號碼,天天打電話說想做我的舞伴。
我不接她電話,她就發短信,每天都能發數十條,堅持不懈,儘管我從沒有回過她。
其實我本來是不打算參加那場晚會的,因爲當天下午,剛好有一家公司的高層約我見面,大概是談將來就職的事情,來回有些距離,我怕趕不及,我不喜歡做事太匆忙的感覺。
可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下午和對方見面的時候,我頻頻走神,腦海裡不停地閃過小包子失望的臉。
對方可能也是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很體貼地說下次再約,我也沒有客氣,當時就離開了。
急匆匆趕回學校,已經是晚上七點一刻,晚會七點半開始,在宿舍門口,我意外地見到了坐在階梯上等我的小包子。
很難得地穿了條裙子,還化了妝。
看到我,她十分驚喜地站了起來:“學長,你可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爲你不打算參加晚會了呢!”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小包子,我就想起前幾天下午從廣播臺出來後,對她說的那句肉麻話。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冷哼了一聲,就直接往學生活動中心的方向走。
我以爲小包子會跟上來的,可是,儘管我把腳步已經放得很慢,可是等了又等,卻遲遲不見小包子追上來。
就這樣糾結了一路,眼看着就要到活動中心門口了,我終於還是沒能熬住,又折了回去。
果然,小包子還傻傻地坐在我宿舍門口的階梯上,看樣子,像是在哭。
看到我,她轉過頭去,擦了擦眼淚,過了一會兒才又轉過頭來,問我:“學長,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厭?他們都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我胖的像頭豬,還沒有點自知之明。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他們?他們是誰?
我感覺自己心口有一股火氣在蹭蹭蹭地往上躥。
小包子只是有點圓潤而已,纔不叫胖!
儘管我心頭有無數情緒在翻涌,可是,吐出口,卻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沒有。”
“真的?”
小包子的眼眶還泛着淚花,我看着她,沒有說話,直接伸手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小包子在開始的時候驚呼了一聲,隨後就很乖地把腦袋枕在我的胸口,她腦袋貼的位置,剛好是我心臟的位置,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我的心跳聲,怕被她聽出什麼端倪來,一路上,我都不敢太大口喘氣,儘量保持心跳平穩。
短短七八分鐘的路程,我卻感覺像是走了一個多小時那麼久。
直到到了活動中心門口,把小包子放下以後,我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小包子卻是看着我,扭扭捏捏地問:“我抱起來是不是比看起來更重?”
“你這叫有肉感,不叫胖。”
說完這句話,我也不顧她的反應,直接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大門裡面走。
活動中心的會場裡,晚會已經開始。
舞臺燈光被打得很亮,而臺下,卻是比較暗的。
我很慶幸,光線不亮,所以沒有人能看到我發燙的臉。
我手心裡,小包子的手,軟軟的,讓我愛不釋手,她似乎也和我一樣緊張,手心有點冒汗,而我,狡猾地不讓她碰到我的手心,不讓她知道我和她一樣。
我不知道主持在臺上說了些什麼,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小包子的手上去了。
晚會的重點是舞會,當主持人宣佈舞會開始的時候,現場頓時變得很嗨,而我卻感覺更加侷促不安了。
好像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知道,我……不會跳舞。
所以當所有人都在舞池裡狂歡的時候,我只能拉着小胖子坐在角落裡喝飲料。
不遠處有點心提供,我知道小包子喜歡吃甜品,於是自告奮勇去給她拿。
就在我那甜品的時候,忽然聽到角落裡有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本來沒有注意,可是當“夏小滿”的名字從她們的嘴裡出來以後,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雖然偷聽這種事真的很沒品,可是這裡是公衆場合,她們又談論得那麼大聲,我只是沒有離開而已,也算不上是偷聽吧。
“你們看到了沒?那個外國語學院的胖子和景盛學長一起來晚會的!”
“你說那個夏小滿對不對?我也看到了,來的路上,我還看她坐在景盛學長宿舍樓門口呢!”
“真是不要臉啊!上次的廣播,你們也聽到了吧?人家學長都已經拒絕她了,還要這樣纏着人家!真不要臉!”
“就是!依我看,學長就是太紳士了,看她是個女生不好意思讓她太丟臉!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啊!”
“就是就是!也不去照照鏡子,胖的都像頭豬了!我要是她,連和學長同框的勇氣都沒有,真不知道她的臉皮有多厚!”
“呵呵,估計脂肪厚,所以臉皮也厚。”
“不過,學長真的好帥啊!不知道他對什麼類型的女生感興趣……聽學姐們說,學長在t大的六年時間裡,都沒有傳過任何緋聞耶!聽說每年都有院花甚至校花級的人物向學長告白,但是從沒有成功過呢。”
“錯,沒有告白!學長根本連讓她們靠近的機會都不給好嗎!人家好歹都是‘花’呀,又不能像夏小滿那麼不要臉。不然,按照學長對夏小滿這種憐香惜玉的程度,怎麼着都應該有人成功了吧。”
我數了一下,一共是三個女生,後面的話,我沒有再聽下去。
我放下原來已經裝滿了點心的托盤,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飲料區,很淡定地拿了兩杯橙汁過來,直奔那三個女生所在的位置。
然後在她們發現我的同時,把兩杯橙汁從她們的頭上澆了下去。
尖叫聲頓時此起彼伏地響起,那三個女生抱着頭,就像是猴子一樣上躥下跳。
原本憤怒的眼神在看清是我的時候,忽然變成了驚詫,以及……羞澀。
“學、學長……”
“啊,景盛學長……”
呵……
真是奇怪的動物,她們知道我什麼?又懂我什麼?
就因爲我這張臉?就因爲我每次考試都穩拿第一寶座?就因爲我體育稍微好一點?
她們就這麼喜歡我,喜歡到能這麼盲目地去攻擊小包子?
我想她們大概是在等着我道歉,然後說一些類似於“我不小心”“沒注意”之類的話,不過,我並沒有如她們的願,就只是這樣站着看着她們,手裡頭那兩隻已經空了的杯子也還在。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其中一個女生站出來,替我找臺階:“學長,是不是會場燈光太暗了?”
另外兩個聽了,開始附和:“肯定是了,也怪我們站的這個地方太不起眼,學長肯定是沒注意……”
對此,我只有一個評價:犯賤!
“啊,燈光確實暗,你們也確實不起眼。不過,我就是故意的。”
我的聲音不是很重,在現場音樂的掩蓋之下,甚至很容易讓人忽略。
但是,我很確信,那三個女生肯定是聽到了,這從她們臉上無比精彩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來了。
我勾起脣角,笑:“很抱歉,我從來不是紳士,也不懂憐香惜玉。我的耐心,只會給我想給的人,夏小滿能跟我同框,是因爲我喜歡,懂?”
聽到我的話,那三個女生都是一副張口結舌蠢得要死的樣子。
我沒有再多看她們一眼,轉身回到我剛纔放點心的地方,拿起托盤就朝着小包子在的方向走。
剛纔的動靜不小,也引來了不少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了我剛纔說的話,不過我不在乎,因爲從來沒有在乎過。
旁人的評價,他們喜歡與不喜歡,對我而言,從來都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小包子在乎,她還會因爲他們受到傷害,會因此而流淚。
我很後悔,知道畢業的這一刻,我才明白這個道理,因爲小包子從來都沒有在我面前說過什麼,除了不久之前在宿舍門口那會兒。
我真蠢,怎麼會以爲小包子能和我一樣呢?在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兩個像我這樣鐵石心腸的怪物呢?
我手裡拿着點心,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小包子在的地方。
出乎我意料的是,等我回去的時候,那裡居然圍了五男一女,我掃了一眼,女生有點眼熟,男生都沒什麼印象,他們似乎在灌什麼人喝酒。
“才喝那麼一口怎麼夠?再喝!”女生的聲音囂張跋扈至極。
我向前走了幾步,仗着身高上的優勢,一眼就看到了被圍在最中間的小包子。
她半癱在沙發上,看起來臉色潮紅,而她面前有一個已經空了的調和酒瓶子。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五男一女是在灌小包子喝酒。
後來的事,我有點記不大清了,只感覺自己頭腦發熱,當場就把那幾個男生狂揍了一頓。
隔天被叫去教務處的時候,聽到描述,才記起還用酒瓶子砸破了其中一個男生的腦袋。
自從正規上學以來,第一次被叫家長,沒想到是因爲打架,還是在畢業前夕。
在這件事上,我還是很感謝景柏霖的,他沒有不管我,幫我處理了這件事。
也是在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小包子酒精過敏的事,事後,我只後悔打得還不夠兇,應該打得他們連爹媽都不認識的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