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所及讓我有點分了心,即使盒子中的東西,與我原本以爲的基本一致,可單單是其中那一星半點的差別,似乎纔是重點。
“奇怪了,怎麼這盒子裡的珍珠又被做成吊墜了?”
我捏起小小的東西,這纔有了一種莫名的陌生感與熟悉感摻雜在一起。
“我以爲顧老爺子送給我的那隻,是因爲要送人所以才後來加工成吊墜樣式的……”
我的聲音越來越輕,說道最後慢慢停了下來。
捏着吊墜的手指有點發顫,我將那顆看起來就價值昂貴的東西扔回盒子裡。
板了臉正色的問他:“你其實是想讓我看這個吧,嗯?顧霄都。”
他的臉上居然難得露出了點羞赧的神情,但很快還是迴歸原狀。
“想讓你看是對的,可你要相信我,這件事情無論對於你我二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脣角有點微微的向下撇,這種微妙的表情變化,不論是出於有意無意,都還是爲他的話作證了一分。
我環臂向後,靠在椅背上,斟酌了片刻,決定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說來聽聽?”
他微微鬆了口氣,然後將大盒子裡每一個小盒子的蓋子都打了開。
將它們一一挑出來,接着像是按照什麼順序一般,將其分了兩類。
一部分留在原地,他將另外一部分推到我的面前。
“你看。”
我對於他的動作有點嗤之以鼻,心說這玩意兒還能被他變出花來不成,沒想到下一秒就被自己打臉了……
確實沒有什麼變出花來的可能,可是不代表事實就真的如同我所看到的那樣。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容易將視線從那一推每一顆,都被加工成了吊墜模樣的珍珠上抽離開來。
末了又有點迫切的,確認着另外一堆盒子中的珍珠。
就果然是天然去雕飾的原本樣子。
似乎這些價值昂貴的東西,一早就被分爲了這麼兩種可能。
原本的珍珠被顧老爺子送給了他的孫女顧青都,而其中一顆被做成了吊墜的珍珠,卻偏偏送給了我。
這其中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用意,恐怕鬼都不會信了。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雖然也奇怪爺爺爲什麼會送你這個……
直到那天晚上我回去後,找出了顧青都走的匆忙,而沒有帶着的那顆,纔多少印證了。”
他的臉色變個不停,但總體而言不是什麼好的發展走向。
顧霄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有點難堪的說明起來:“我很小的時候聽家裡說過一嘴,但因爲年紀小年頭也久了,就沒太在意。
現在回憶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
他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仍然條理分明吐字清晰的,一一跟我解釋着。
我的耳邊卻只有兩句話,再反反覆覆的停留着重放——
那一套珍珠,實際上就是老爺子當年和人爭奪的賭注,而他當然是贏了,不但贏回了這套價值連城的珍珠,還贏得了“賭王”之名。
所以這珍珠老爺子的價值所在,就難以估量了。
老爺子後來就將這套珍珠處理成了現在的樣子,珍珠本身送給顧家的女孩子,自然也就包括了顧青都。
那些做成吊墜的珍珠——是爲嫁給顧家的女孩子準備的。
而我,卻得到了一顆。
我拼命的消化着其中的信息,最終才荒唐而無力的擡起頭來。
“……你是說,我們兩個被顧家老頭子拉郎配了?”
“大,大概吧。”
顧霄都微怔,隨即在他的臉上,就有了淺淺的紅色先是出現在了他的耳根處,接着便以席捲之勢,迅速上升盤踞在了他的臉上。
然後他就不自在的笑着擡指,撓了撓通紅的脖子頸後一側。
……你這是再給我臉紅什麼勁兒啊?
我被男人的反應給弄的氣急反笑,就聽他說話的聲音輕了點。
“其實你不用生氣啊伊伊,老爺子送你的小玩意說實在蠻貴的,在顧家也是傳女不傳男的,你就拿着多好,還平白能再多得一個我呢!”
他絮絮叨叨的說着,和平常貴氣長袖善舞的顧霄都人設,截然不同的像是我才第一天認識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說到最後,臉上的紅色終於消去了些,擡眼對上我的雙眼。
“何況我也還不錯……吧?”
我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忽然意識到自己差點被這人的小把戲給洗腦了。
只是這麼一折騰,連氣都生不起來了,無力的說:“你不是以爲我真的是這麼沒有定力的人吧?”
輕而易舉就被你的一番話加上那張臉給動搖,然後連原則都給吃了?
決定還是不在這種話上跟他胡攪蠻纏下去,根據我對顧霄都的瞭解,當做沒聽見,顯然纔是一個英明的決斷。
我挑眉審視着他,“話說回來,你把自己說的一清二白跟一受迫害欺瞞的受害者似的,誰知道你是不是跟你家的老頭子狼狽爲奸?”
他一怔,接着連人帶身下的椅子,一道朝着我的方向挪了挪。
“哇,伊伊那我真的要好好檢討一下自己了,免得你以爲我居然會真的跟那黑心老人精爺爺同流合污。”
他誇張的控訴我,眉眼間都是笑意,顯然是想討個巧。
……也就說說了,要真的這麼不怕不顧忌顧家老頭子,也就不會還後面跟一爺爺的後綴了。
但也沒必要理會他,因爲這個跟他多做計較。
我上手將面前的‘一堆狼藉’重新收斂回原來的樣子,然後捧了盒子起身。
“你要幹嘛?”
顧霄都跟着我起來,一米八幾的身高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跟只碩大的尾巴似的。
“當然是放回去了,我餓了去吃烤鴨吧。”
踮起腳尖將盒子小心塞了回去,還沒關門,那格子門就像是受到感應似的,吧嗒一聲關好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不想看看顧家再這裡都‘典當’了些什麼?”
他難以理解似的詫異看我,我停下腳步,無奈的回頭。
“與其是‘典當’不
如說是你們家在這裡的‘儲存’吧?”
我推了門,認真的補上一句:“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有時候知道太多,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知道你們顧家的事。”
“你就這麼討厭我?”他忽然道。
我頓了頓,隨即先一步出了門。
“不是討厭你,我只是不喜歡被人算計的感覺。”
房門緩緩的闔上,直到聽見‘咔噠’一聲輕響,我知道這是顧霄都也跟着出來了,門自動鎖死。
我沒有一點猶豫,邊邁步邊岔開了話題。
“聽李老闆的話,你們家老爺子似乎也是這裡的常客,你今天帶我來這兒,不就等於泄你爺爺老底,他能讓你這麼舒坦?”
前半句不是主要的,後半句纔是重點。
比起真的擔不擔心我們來典當行的事,被老爺子給發現,我更在意顧霄都的安排。
他從善如流跟着我變了話題,“其實這種可能性幾乎不會有。”
“爲什麼?”
“我不是之前說過嗎,李老闆可是很有原則的,我們來這裡的事情,他不會告訴任何外人的,他一貫如此,即使面對的人是孫子跟爺爺也一樣。”
我深深的感慨了下,心想如果真是到了這種程度的話。
那個小李老闆比起遵守職業準則,不如說是‘專業’的讓人心驚。
“我還以爲你們是有什麼私交,就像當初那位姚副局長的關係一樣,你纔敢來這裡找他的。”其實是以爲他是不是偷偷挖了顧老爺子的牆角。
誰想顧霄都搖搖頭,他苦笑了下,“當然是想這樣了,只是……他可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好親近。”
我點頭心說也是,不過有一點顧霄都說錯了,這小李老闆明明是看着就不好相處的類型啊!
誰知他繼續道:“但你提起姚副局長,說起來我跟他雖然也有舊交,可也不過是泛泛,他的關係還是陳栩那邊的。”
陳栩?
忽然在不相關的地方提起他,我忽然莫名的有點心虛起來。
陳栩這個男人,可真是越瞭解越深不可測,今天又被顧霄都給坑了一下,不知道晚點見到他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我的腦內就不知不覺浮現出了,陳栩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不帶情緒的看着我。
心底剛一緊,又忽然不知道爲什麼,那雙眼睛跑偏成了,柔成一片潭水的沉溺。
一慌亂腳下就快走了兩步,被顧霄都在肩膀上提醒似的拍了拍。
“到了?”
他“嗯”了一聲,我擡眼發現果然回到了一開始來時的接待室。
還沒開開門,我卻已經能夠從空氣中聞到,透過門縫從室內爭先恐後鑽涌而出的香氣。
我嗅了嗅,眼前一亮。
“是烤鴨!快快快我們進去!”
邊說邊急急上了手,將面前那道在此時極爲礙事的,隔絕了我跟烤鴨的門往裡一推——
我渾身一個激靈,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心心念唸的烤鴨暫時沒看到,翹腳大爺似的坐在圓桌主位的陳栩,卻是惹眼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