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們就有幸見到了,堂堂全國時報的年輕有爲的主編,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紅了臉。
我看着因爲齊詔恕答應了自己,而一時興奮之下揚言要去廚房親自下廚晚餐的女人,憂心忡忡的扭頭對顧霄都陳栩問:“說起來,你們覺不覺得齊總編他也太容易害羞了一點吧?”
陳栩愣了愣,隨即自己添了一杯溫水,然後將杯子送到我的手裡。
“害羞難道不好?至少感情都寫在臉上。”
這話倒也沒有錯,總比那種遇到萬事皆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要好應對多了,我在心裡補上一句,比如陳栩。
這麼想了,人啊就總是想要尋求一點共感。
我轉眼看上顧霄都,卻發現他的表情比我還要憂心忡忡,眼神幾乎難過的要沉澱出水了。
聽到我們兩個的交談,也不插畫進來,實在是反常的太不像顧霄都本人了。
“嘿,怎麼了你?”
我起身,從長沙發上做到兩人對面,然後擡手在顧霄都的頭上拍了一下。
他一下子回神,倒是沒有惱,而是哭笑不得的揮開了我的手。
“別鬧。”
奇了,連顧霄都這人都會說別鬧了,看來是真的有問題。
“難不成你是中午受貝姐壓迫太深,所以這會時間雖然不晚,但是已經餓傻了?”我滿嘴跑火車的胡亂猜測着。
果不其然顧霄都沒能忍住,他的聲音有點小,喃喃的說:“餓傻?我這是要嚇傻了。”
嚇傻?爲什麼?
他的眼神依舊直勾勾的鎖定在廚房裡正在忙裡忙外的貝德身上,而在廚房的某個小角落中,齊詔恕卻分明很顯得有些賢惠的樣子,正依照貝德的吩咐,在剝着蒜瓣一類的什麼東西。
像是聽到了他的自語,剛剛還好端端的陳栩,忽然眼神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本就相對冷淡疏離的人,這會兒更給人一種完全沉浸在了自己世界,或者說是將自己封鎖起來了的感覺。
我一下子慌了手腳,兩個人都這樣,也顧不得去想別的了。
恨不得立刻先上去扒開陳栩的眼皮,用手電照照他的瞳孔反應怎麼樣。
可伸出齊詔恕家中,也自然是不准許我跟隨自己的腦洞一起造次。
“喂喂喂!你們兩個傢伙,怎麼還傻坐着啊,過來洗手吧。”
貝德因爲心情愉悅而顯得中氣十足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三個人就好像是受到了什麼蠱惑一樣, 齊刷刷的向着她看去。
貝德沒有扎着圍裙,可身上的衣服卻沒有半分的污染,而手中正端着的一盤類似於糖醋里脊的食物,正散發着美麗的色澤,外殼看起來十分酥脆。
沒有想到貝德居然這麼擅長於料理,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我一邊感慨,一邊第一次在心底因此而有了自愧不如的念頭。
就見顧霄都點了點頭,和陳栩居然隱隱約約有了一前一後排隊而去的樣子,兩個人去洗手了。
等到回來,廚房後面的餐廳裡,一個不大不小的長形餐桌上,就已經擺滿了六七道菜。
看起來也確實是五個人的分量,這代表了貝德顯然不僅僅
是手藝好熟練,而且可以說是善於此道,並且小有造詣的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一扭頭,就見是陳栩和顧霄都兩個人回來了。
洗個手的功夫,兩人看起來正常了許多,不在莫名其妙的發愣了,自顧自的鴿子在我的身邊拉開一把椅子坐好。
奇怪,顧霄都怎麼不去貝德那邊了?
我正想着,一看原來齊詔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自然而樂呵呵的在貝德的身邊坐下了。
哦?看來是那邊有正主了。
“第一次吧你們,趁熱,嘗一下貝律師的手藝?”
雖然這是第一次聽到齊詔恕稱呼貝德,神奇於居然是叫她爲‘貝律師’的。
可對於齊詔恕和貝德之間,隱隱若現的曖昧氛圍,如果還有誰能夠感受不到,那估計是得多沒有眼色啊?
而我顯然並不屬於此種行列,所以在聽到齊詔恕一句隱約自豪的招呼時,主動拿起了筷子。
“好的,謝謝貝姐!”
我笑眯眯的謝過,也是因爲鼻端的香氣,以及面前看起來實在是賣相太好的盤中物,腹中也有了些飢餓的感覺。
猶豫了半秒鐘,拿起筷子伸向了第一道菜品,我正對面的糖醋里脊。
金黃色的酥脆外殼,在濃稠醬汁下甚至都能夠保持一定適度的透明度,讓我得以看到脆殼裡面若隱若現的肉色。
再有一點白芝麻點綴在最上,筷子就情不自禁的順着裡脊肉的方向夾了下去——
夾不動!
等等,爲什麼會夾不動?
我臉上原本憧憬的笑容,在一秒鐘之內,一下子僵持在了原地,隨即才慢慢的接受了我的控制。
我心裡‘咯噔’一聲,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不好的念頭。
可手中的糖醋里脊依然是夾不起來,那看起來美妙的脆殼這一會兒卻像是惡魔枷鎖,將裡脊牢牢的控制在了盤子上,紋絲不動。
我的手臂暗暗施了三分力氣,卻依然如此,甚至肉眼可見到我這邊一側的盤子邊,因此而有了輕微的離地。
還好我眼疾手快的泄了力,要不然……
見筷子實在是無功而返,我眼皮一跳,不尷不尬的收回了手。
“怎麼了?不嚐嚐糖醋里脊嗎,不喜歡吃這個?”
貝德從一開始就將目光黏在了我的身上,見我的詭異舉動,急忙頗爲關切的問。
“嘿嘿,我……”
我掛上笑,直視她的眼睛,不好意思的說:“沒有啦貝姐,我原本最喜歡吃糖醋里脊的,可惜剛纔才突然想起來,這兩天有兩顆牙齒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敢吃甜了。”
有兩顆智齒還一直拖着沒有拔,這應該也叫做不舒服,我也算是沒有說謊吧?
我微笑着笑不露齒,舌頭默默的在口腔中舔了下自己那兩顆不痛不癢的智齒。
貝德有點意外,但沒有懷疑我的託詞。
她有些關切的邊將我面前的糖醋里脊換走,一邊關心的建議:“牙不舒服很麻煩的,等着還是儘快去處理一下,以免越拖越難受。”
我心裡頓時有些感動,覺得自己簡直用心險惡是個壞人。
就連忙邊點頭如搗蒜,邊
答應道:“知道了貝姐,我一定會的!”
貝德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然後將被糖醋里脊頂替了位置的一跌蔥爆羊肉,填補了原有的空缺。
“不過蔥爆羊肉肯定沒有關係,羊肉很薄很嫩味道也不太刺激,你嚐嚐?”
女人一雙原本就十分好看的眼睛,在精緻的眼妝勾勒下,幾乎是眉目生情。
她興致勃勃的看着我,滿眼的期待讓人根本無法不答應她的請求。
……感動個毛啊!
我總算是有點理解剛纔齊詔恕答應時的心情了,可又覺得人家可能是兩個人之間的小情趣,而我則完全是美貌之下的犧牲品啊!悔不該顏控!
筷子在落到羊肉上的時候,不禁抖了抖,然後夾了一片回來入口。
嗯……真的是非常的有彈性呢。
“怎麼樣,好吃嗎?”
我抿脣笑,口中拼命的嚼着那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嚼爛的羊肉薄片,最終任命的將其整個吞了進去。
“特別好吃,很有嚼勁彈牙。”
“誒?不是嫩嫩的嗎?”貝德一怔,下一秒照舊笑開,“不過也好,好吃就好了!”
她放過我,調頭從旁邊桌面的置物架上,取下來了個大湯勺。
“我在做了酸湯肥牛,你們都來一碗吧?”
“我那個……”
顧霄都反應極快,他表情一肅就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邊齊詔恕的聲音打斷了。
他扶了扶自己的鏡框,笑道:“好啊!”
顧霄都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暗了下來。
陳栩一臉平靜的接過湯碗,體貼的把最滿的那一碗,遞了一個在顧霄都面前,“喝吧。”。
潛臺詞是‘別掙扎了’。
我看了看顧霄都面前那碗,以及齊詔恕面前的,忽然就有了點慶幸的心情。
然後舀了湯水,第一口入喉——
臥槽,也太他媽難喝了吧?
顏色寡淡的酸湯,在齁得不得了的同時,還有一股遠遠超出它應有程度的酸味,靈巧的味覺讓我根本就無法欺騙自己,自己手中看起來賣相頗好的酸湯,實際上是一碗毒藥的事實。
貝德該不會是對我們都有什麼積怨,所以打算在這裡毒死我們的吧?
我一邊想着,頭皮一炸,就連續擡眼看了對面的人兩眼。
這一看,就更加心情複雜了。
齊詔恕甚至連勺子都沒有用,面前湯碗中的毒藥卻已經見了底,露出裡面粉粉嫩嫩的牛肉卷和蔥翠的蔥花出來。
“很鮮,律師你手藝進補了啊!”
齊詔恕又給自己添上一碗,望着貝德的眼神中充滿了欣賞和感嘆,連聲音都是那麼的真情實感。
……鮮?確定不是鹹,不不不,不是齁嗎?
而且齊總編請問你到底是怎麼面不改色嚥下去的啊,這麼快就吃完一碗,就算不難吃難道都不怕燙的嗎,食道是鋼鐵做成的,還是被貝德荼毒成了鋼鐵啊!
而且全國時報好歹也是個全國上了戶口的大刊,堂堂總編這種重要的職務,怎麼什麼奇怪的人都用啊……
開玩笑嗎,看着一臉精英範兒。
這人別是個傻得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