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努力，旁邊正在踩油門的唐三彩卻動了動眉毛，緊接着沒有忍住笑了出聲。
“不好意思啊，你的語氣實在是太尷尬了，其實大家本來就認識不久，不用這樣尬聊。”
唐三彩在人前倒是表現的勉強算是人模人樣，也算是再說人話啊……我心想。
他這麼說，顧霄都總算是微微鬆氣，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綁好安全帶。
“那就好，不過我努力過了。”
我透過後視鏡，正好看到顧霄都如常的表情，心說難不成還得給你鼓鼓掌嗎……
心裡倒也是清楚，顧霄都之所以一開始慌了一下，主要還是沒有想到陳栩叫來解救我們的人，居然會是唐三彩。
其實他本身倒是沒有什麼關係，對於顧霄都來說，他真正在意的，事實上還是因爲唐三彩身上所附加的身份。
比如——老唐王視若命/根子的‘財神爺’這點啊。
顧霄都本身出聲就不是普通的孩子，他自然見多了當今所謂財閥望族中，因爲種種原因，顧忌多了以至於親情單薄的例子，比比皆是。
更何況老唐王這種賭場上位的特殊例子了，他纔不信老唐王只是因爲單純的珍惜這個外孫，所以才重視他的。
“不過，爲什麼是你來接的我們？”
顧霄都短暫的道了聲謝，然後問了正題，也是我想知道的。
如果說顧霄都和唐三彩之間的關係，是一種複雜而簡單的生疏與尷尬，那麼陳栩和唐三彩，就更加離奇古怪了。
他們按理說明明就是並不認識的，這一點從剛開始和老唐王見面時，兩個人還要互相介紹就能夠感覺出來。
“我想起上次唐爺跟我提了這個孩子幾句，還給了我一個手機號，我記得我應該是存了下來的，找了找就給他打了電話。”
陳栩理所當然的說着，也沒有解釋自己到底爲什麼要給他打電話。
我聽着只覺得自己額頭上都快要冒出冷汗了，陳栩這個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也是了，自己只是記得他們之間並不認識，卻忘了陳栩詭異的人脈網。
他是不認識唐三彩，可他卻是認識老唐王的啊，一開始見面的時候，不就表現出來了麼。
尤其是雖然說是同輩人，可是老唐王再把唐三彩介紹給陳栩認識的時候，卻分明隱隱約約帶了一些想要陳栩提攜的意思。
這一點也是我從那個時候，就覺得奇怪的地方。
按理說陳栩這人雖然很有能力，而且看起來也很難被人看透總是感覺深不可測的樣子，可那通常來說都是之於我這種普通人而言的。
像是和他一類的人，比如一個顧霄都來說，這種差距就無形中縮減了不知多少。
這並不是說陳栩就不厲害了，我反而覺得是一種好事，因爲這會讓我覺得……
他更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離我更近了。
可即使是因爲我對陳栩，擁有着很難一言兩語就輕鬆解釋透徹的複雜感情，但這也不能夠磨滅，老唐王無論是身份閱歷還是所擁有的東西，都
遠遠高出陳栩不知幾何的事實。
尤其是陳栩早就已經和家裡鬧翻了，這也就代表了他不像是顧霄都，有什麼來自於家庭中的助力。
那麼他一個在S市自己摸爬滾打，甚至就連紅燈區都混過一遍了的人，到底有什麼值得，讓老唐王將自己唯一的外孫託付給他提點的呢？
難道是看中了陳栩身上的什麼特質，比如冷靜或者幹勁之類的……
“我心想老唐王現在自己麻煩事一堆，自然是沒有功夫抓着三彩不放的，他與其閒着也是閒着，所以就乾脆抓過來做個苦，做個幫手。”
陳栩的話打斷了我的小念頭，讓我收回了精神的集中，心說那個苦力的苦字吞的是不是晚了點。
唐三彩倒是仍然在平穩的開着車，聞言點點頭，附和道：“說的沒錯，外公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約束我沒事不要亂跑，老老實實的在京都待着，所以也算是你們運氣好。”
他這麼說，我的心裡就一下有底了。
這孩子雖然難搞，但是到底聰明，雖然他明白一切，可是表面上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演技自然又正常，簡直讓我想要給他頒個獎了。
一般在腦海內腦補出了一出影帝的頒獎現場，一邊精分出觀衆席給他鼓個掌，總歸是放下了心來。
“所以……老唐王他最近還好嗎？我是說心情還有身體之類的。”
顧霄都眉眼一動，自然的寒暄詢問起來。
如果唐三彩像是他們所以爲的那樣，萬事皆不知的話，也許顧霄都的反應就是能夠完美套出話來，拉近關係的開始。
可偏偏從第一步就已經走入了歧途，駕駛室上那個全車年齡最小的傢伙，分明就是個小魔頭啊。
別說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裡裡外外了，甚至其中讓老唐王頭疼的絕大多數原因，都是來自於這個傢伙本身。
當然還包括唐果那丫頭……
“啊，外公其實還好，可能是最近事多比較忙吧，所以沒有什麼精力管我。”他卓絕出衆的演技再次上線，甚至格外自然的補上一句：“以前每次忙起來的時候，他都是這個樣子的，我已經習慣了。”
他臉不紅心不跳，甚至偶爾在說話時，能夠扭頭跟提問者自然的對視，眼神沒有半分的動搖。
我看的一陣嘖嘖稱奇，忽然又想到這人的姐姐也是這麼個神奇的存在，出於對章鄭叔叔的尊重，我忽略掉他，開始認真的又一次幻想起唐阿姨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才能夠將這種優良基因遺傳給了全部的兩個孩子啊！
雖然也有隔代遺傳的可能，但是隻要想一想老唐王那人，我還是更願意相信，這是來自於唐阿姨的。
別的不說，就單單那兩張臉，已經足夠超羣了。
“是這樣。”
顧霄都點頭，然後他拿起手機劃了兩下，整個人的表情忽然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我好奇問：“怎麼了？”
他扭身，淺笑着將手機屏幕翻轉，放在我的眼前，“爺爺給我發了信息，說是老唐王有要緊的事情，去了顧家，讓我們今晚不要回來了。”
“這麼好？”
我一怔，和身邊的陳栩就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
顧霄都攤手，“不知道，好不好都是後話了，至少我能夠趁機從爺爺那裡將今天的事情給混過去了。”
這話倒是沒有錯，可也實在是太湊巧了吧。
唐三彩前腳接走了我們，後腳唐老爺子就發了短信，說老唐王去了讓我們避開。
這事如果說和唐三彩本人無關，換隻兔子來看恐怕都不信。
“顧老爺子年紀大了，都這個點兒居然還沒有睡下？”
我提了調門，故意朝着唐三彩看去。
三雙眼睛或是直盯或是一督，讓唐三彩不自然的抖了抖，接着他倒是爽快的撂了話。
“陳栩說因爲顧霄都的事，你們有顧家不能回，就讓我來接你們。”
他瞄了顧霄都一眼，繼續說：“我心想有顧家不能回，那豈不是不能讓顧家有知道的可能了麼，那能怎麼辦，正好外公最近事多，我就攛掇了兩句，讓他去找顧家老爺子聊聊天。”
果然如此！
“結果外公一聽，想了想還真就去了，那正好就省了我許多功夫，也不用想辦法避開外公了。”
唐三彩說的很光棍，跟那一窮二白的人一樣，完全不怕別人多想惦記。
不過也多虧是用了這種態度，不然對於陳栩和顧霄都兩個人來說，他想要裝作萬事不知，恐怕還真的不是對手。
別的不說，單單憑藉我對顧霄都和陳栩兩個人的瞭解來說，這兩位雖然不同的地方很多，但有一點特質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那就是無論是陳栩還是顧霄都，他們都很多疑。
“做的不錯，只是沒想到你對你外公，還真的能騙的下手去。”
陳栩想到什麼，忽的笑了笑，看着唐三彩的眼神，有趣了兩分。
唐三彩在車內後視鏡中對上陳栩的視線，乾笑兩聲，將視線移開認真開車。
“你什麼意思啊，我可是來救你們的，你不是打算跟我外公告密吧，幼不幼稚啊？”他邊說着，越來越發毛，最後煩躁的擡手揉了揉頭上軟亂的頭髮。
“那個什麼！”
我怕唐三彩要真是讓陳栩給留意上了，就趕緊開口岔開話題。
思緒一轉，忽然想到一事，“三彩，你們唐家最近有沒有催老唐王回A市啊？”
這話一出，除了知道實情的我們，果不其然吸引了顧霄都和陳栩的注意力。
唐三彩見連陳栩都擡了擡眼皮，就從容的道：“你問A市那邊啊，說實話，沒有。”
“沒有？”顧霄都一愣。
“嗯。”
唐三彩倒是很平常，“唐家雖然是外公一個人打拼下來的，但是A市那邊十幾年來，卻從來都不是無法獨立進行的。”
“這很正常，要是過度依賴老唐王，沒有專人專項負責打理，沒有辦法獨立運轉，那你家不早就出問題了。”
唐三彩在紅燈前踩下油門，偏頭露齒一笑。
“不是哦，不是運轉而是決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