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隨心所欲1
如果臨月以爲,鳳棲的話會讓鳳梧變色,那麼顯然她料錯了。
鳳梧只是平淡地點頭,“哦。”
哦。
居然只是這麼簡短的一個字。
於是,臨月在心裡得出了一個結論,古人很奇怪。
或者該說,鳳梧與鳳棲這對父子,很奇怪。
鳳梧似乎是看出了臨月心裡的想法,眉尖一挑,饒有興味地道:“既然要認我我父,是不是應該先來個三跪九叩?”
“做夢。”
這句話是鳳棲和臨月異口同聲的回答,話落,兩人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朕只是爲了給未來的皇后一個合理的身份而已,她不需要對任何人卑躬屈膝。”鳳棲淡淡說着,視線微擡,看向眼前的男人,“即便是你。”
這句話,臨月愛聽。
她不會也不需要,對任何人卑躬屈膝。
鳳梧撇嘴。
臨月心裡卻突然生出些許一樣的感覺,她擡眼看着鳳棲的父親,“爲什麼你對我的來歷一個字都不問?就不擔心我用了什麼手段,矇蔽了鳳棲?”
畢竟鳳棲是他的兒子吧?關心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弄清楚未來兒媳婦的身家背景,是每個父母都會有的正常反應吧?
臨月的想法沒什麼錯,但是她此言一出,大殿裡卻瞬間寂靜無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臨月總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後,鳳棲和鳳梧看向她的眸光都有些奇怪,像是在看一個單純無知的娃娃。
臉色忍不住黑了一下,臨月抿脣,覺得自己智商似乎又在不停地下降了。
並且,馬上就要接近負數。
“咳。”鳳梧輕咳了一聲,淡定搖頭,“我爲什麼要懷疑你的來歷?鳳棲若是識人不清,以後葬送的也是他自己的江山,與我何干?”
臨月愕然。
好吧,她的感覺果然沒錯。
這對父子的相處模式真的很奇怪,不像感情深厚,也不是淡漠的陌生人,更不像皇宮內院裡常有的那種,父子相殘視若仇敵。
但是臨月有一個感覺,她潛意識中覺得鳳梧並不討厭,反而覺得他很有個性。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臨月站起身,“我去外面看看。”
說罷,擱下手裡的杯子,轉身往外行去。
她想,這對父子一年多沒見面,應該有一些話要聊吧?不管是鳳氏皇族之中,還是九州大陸,他們之間一定會有很多的話題。
不過以他們的性子,即便話題再多,大概寥寥數語也就概括了。
走出大殿,站在高高的天階上放眼望去,瞬間有一種身處雲端,將天下盡攬在手的浩瀚之氣。
峰巒起伏,綿亙蜿蜒,羣山聳立,奇峰險峻。
一眼望不到盡頭,只有連綿不絕的峰巒,與終年不散的雲霧,於眸光輕轉之間,始終不曾遠離。
視線微垂,臨月不由一愣。
石階向下延伸,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處,而方纔她和鳳棲站立的地方,那數百高手卻依舊安靜地跪着,脊背挺直,似卓然勁鬆,驕傲而恭順。
臨月有一種直覺。
這些人,都是高手,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腦子裡想起方纔鳳棲所說的,凌霄閣匯聚天下英才,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所不知。
心頭緩緩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臨月覺得自己曾經引以爲傲的本事,在這古代的九州天下,或許可以有傲然稱雄的資本,然而一踏進這凌霄閣,她卻彷彿一瞬間變得無比平庸。
就像一個三流高手,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時,就會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種天下唯我獨尊的膨脹感,而一旦面對真正的高手,則瞬間變得不堪一擊。
凌霄閣裡,高手遍地都是。
臨月想起了鳳棲所說的話,沒有內力,她也僅能勉強自保而已。
彼時自己心裡或有幾分不服氣,然而此時,臨月清晰地認識到,在凌霄閣裡這些高手面前,她或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沿着天階緩步慢行,視線從四周被雲霧遮蓋的峰巒掠過,遠處隱隱閃爍的細碎燈火,透過嫋嫋雲霧現入眼底。
臨月忽然定神,這才驀然發現,鳳凰山上並非只有這凌霄閣一座殿宇,分佈在遠處的山巒上,大大小小的樓閣不計其數,且每一處,都隱藏着無法估量的高手,以及,分分鐘致人於死地的奪命機關。
還有,每一處閣樓下的峭壁懸崖。
若非絕頂的高手,誰敢在險峻陡峭的懸崖峭壁上居住?
一個不慎失足落下,只怕連屍骨都找不到。
凌霄閣,凌駕於九國之上,讓各國君王都不得不顧忌的地方,果然有其可怕之處。
“看你的表情,似乎被震住了。”鳳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接着一隻大手很自然地落在肩膀上,臨月尚未回頭,下巴已經被輕輕釦住,被迫轉過頭,看向眸光若有所思的鳳棲。
臨月皺眉,不悅地拍掉他扣住她下巴的手,“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鳳棲不以爲意地輕笑,卻驀地俯首,在她臉上偷了個香,“你現在的這個模樣,其實還比較可愛。”
“可愛?”臨月眉梢淡淡一挑,對他時不時佔她便宜的舉動已經免疫,“你確定這個形容我會喜歡?”
“女孩子家就應該可愛一些。”鳳棲道,“以前的你,太深沉了,我應該慶幸帶你來了這個地方。”
臨月聞言,眉尖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臨月。”鳳棲神色難得地認真了許多,“我之前跟你說過,自己身邊高手如雲,三教九流的本事無所不精。所以,即便以後有一天,這天下陷入戰爭,各國君王博弈江山,我也不需要自己的女人拋頭露面,去做些男人才會做的事情。”
臨月緩緩垂眼,眸心微有些怔忡,卻沉默着沒有說話。
這一點她明白,從他們初識的第一天,從這個男子開口說“以身相許”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男子對她,除了他所說的興趣之外,並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企圖。
而現在,事實也證明,她的身上,着實沒有什麼需要他費心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