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八字不合3
就地格殺。
輕飄飄的四個字,讓羣臣一陣膽寒。
今天的早朝,哪裡容他人開口說話?
衆人心裡早已明白,皇上回朝第一天,這是要開始立威了。
升降貶提,殺雞儆猴。
皇上是在告訴他們,這皇權之上的主子,永遠只有一個人。
與皇權對抗,與天子對抗,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衆人背上寒氣森森,一語不敢發,誰若不知死活地當出頭鳥,皇上一定不介意讓他隨着歐陽世家一起覆滅。
殿上一片死寂般的安靜,自打下了命令,木熙奉命離去,皇上就沒有再開口,一個勁地撐着下巴沉默,像是在打量衆人,又像是一個人沉思。
因爲過度的安靜,氣氛就顯得格外森然懾人,羣臣渾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像是一張拉滿的弓,感覺神經隨時都是斷裂的可能,衣衫之下的肌膚,正緩緩不斷地沁出細密的冷汗。
甚至有人在想,若以後每一天的早朝都是如此,他們會不會提前英年早逝?
整個大殿之上,除了鳳棲之外,唯二還能保持鎮定的,或許就只有深受皇上信任的左右二相了。
直到木熙去而復返,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素白長袍的男子,衆人才長長地在心裡吐出一口氣。
這個時候,不管來的是誰,只要能出聲打破這片讓人不安的沉寂,他們就要由衷地感謝上蒼了。
“皇上,二皇子殿下帶到。”
恭敬地稟完,木熙一聲不吭地又踏上玉階,站回了他原本的位置。
殿上只留下鳳氏皇族二皇子,鳳天戰。
“參見皇上。”恭敬地屈膝拜倒,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冷寂,空洞,沒有一絲感情。
二皇子鳳天戰在羣臣心裡幾乎沒有任何印象,只知道,這個人的母親是太上皇僅有的幾個妃嬪中身份最低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沒有母族背景勢力的一個皇子,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對這個皇子的態度就有點冷淡,鳳棲即位之後又時常不在朝上,更沒有人提起過這個人了。
此時羣臣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卻見跪在宮磚地面上的男子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一頭墨色長髮以素色的緞帶高高束起,雖然垂着頭,身體卻挺得筆直,五官生得有七分像年輕時候的太上皇,皆是俊挺冷峭,眉眼間並無一絲一毫因爲長期遭受冷遇而形成的卑微,反而更多了幾分不屈。
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寂,整個人卻隱隱透出一種桀驁不馴的鋒銳,如利刃出鞘。
羣臣凜然,又忍不住覺得,這個二皇子雖然低調沉默,這番看起來,卻顯然是個不易馴服的人,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惹怒皇上?
羣臣打量二皇子的同時,鳳棲的眼神也漫不經心地落在鳳天戰身上,靜靜看了須臾,漫然輕笑,“二皇兄的架子不小。”
衆人心裡一凜,分不清皇上是故意想爲難鳳天戰,還是有什麼別的意思。
鳳天戰除了一個皇子身份,在朝上沒有任何職務,自然沒資格站在朝臣之列,皇上應該清楚這一點……
鳳天戰眼神微動,似乎因爲鳳棲的話而懵了一下,隨即語調很緩慢地道:“我……”
只說了一個字,卻又頓住。
羣臣不解,鳳棲挑眉,“二皇兄想說什麼?”
“……”鳳天戰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沉默了很長時間,纔再度開口,“罪臣但憑皇上處置。”
羣臣一愣。
隨即慢慢恍悟,方纔的突然停頓,是因爲不知道該怎麼自稱?
“罪臣?”鳳棲低喃了一聲,嘴角的笑意流露幾分幽深的意味,“既知有罪,便不妨說來聽聽,你都犯了些什麼罪?”
鳳天戰這次沒有再猶豫,只是淡淡道:“皇上覺得罪臣有什麼罪,罪臣就有什麼罪,但憑皇上處置。”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他地位卑微,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想要怎麼處置他,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既然如此,”鳳棲眉眼微擡,淡淡道,“就先罰四十脊杖吧。木熙,喊兩個人進來,也不必拉出去了,當殿執行。”
雲淡風輕一般地語氣,卻讓羣臣瞬間一懵。
怎麼說打就打?
皇上這到底是要幹什麼?當着羣臣的面,折辱二皇子?
二皇子雖然不得寵,但是這些年安分守己,從未做過越矩之事……或者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犯了什麼事?
木熙一個字沒有多說,直接遵旨照辦。
鳳天戰也一個字沒有多說,沉默地跪着,沒有謝恩,也沒有求饒。
木熙下令之後,很快就進來了兩個人,手裡拿着粗若兒臂的廷杖,羣臣一看,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我的天,居然是禁衛。
皇上這是要把二皇子當場杖殺的節奏?
想起方纔皇上的那句“就地格殺”,衆人心裡不由生出質疑,皇上不會是真的想殺了二皇子吧?
兩名禁衛朝鳳棲恭敬地叩首行禮,隨即站起身,就待執行命令。
一片靜默中,鳳青舒卻緩緩開口了,“皇上爲什麼如此重罰天戰?”
是呀,爲什麼?
其他人也想知道,但是他們沒膽問。
“爲什麼?”鳳棲有趣地挑眉,“禹王這句話問得很是奇怪,朕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禹王難道不明白?朕就算沒有任何理由,就是想罰他,你又有什麼意見?”
輕飄飄的語氣,其中隱含的霸道與強勢,甚至是那一點點蠻橫,都絲毫不曾掩飾。
羣臣真的無語了。
從來沒有見過皇上如此……強詞奪理的。
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想在世人面前留下明君的印象?就算是清除異己,也總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免給人留下氣量狹小昏庸無昧的壞形象,但是這位皇上……便是蠻橫,居然也顯得如此理直氣壯。
“禹王是想在羣臣面前博得一個溫厚仁德的美名吧?”鳳棲淡淡一笑,笑意卻顯得譏誚而冷冽,“既然想博得美名,既然想維護兄弟,爲何以往這十幾年,禹王與太后卻從來對這位被冷落的兄弟不聞不問?現在纔想起來兄弟情義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