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臨死的願望
“秦樺，你在哪裡？聽到回答我”
凝蘭焦急的呼喚，心浮氣躁的她，根本靜不下心來判斷。
這會兒，凝蘭很是後悔，腸子都快要悔青了，纖細的雙手緊緊的捏着，當初怎麼她沒有和凝菊一樣，多跟着小姐學學破陣解陣。
只是，這凝蘭還沒有未卜先知的功力，哪裡會想到，會出現今天這樣糾結的情形。
“生門，生門到底在哪兒？”凝蘭甚至是閉上了眼，強制的壓下心中的煩躁擔憂。
“心之所向，凝神而形，實者虛之，虛者實之……”凝蘭輕咬脣瓣，腦中默默的回想凌歸玥教給她爲數不多的陣法知識。
“虛步往生，左一！”
“實步，平一”
……
口中一邊念着，蓮步輕移，步伐看似簡單，但是，那變幻的卻是繁複難懂。
腳下移動，凝蘭腳下走到的地方，周圍的火海無端的熄滅，腳上像是帶着水一般，所到之處，破開一條條詭異的道路。
“轟轟——嗤啦嗤啦——”
只是，她前腳剛一離開，後面的赤紅的火苗頓時瘋了一般的又竄了起來，較之之前，反而更加濃烈的幾分，像是破了油一般。
“秦樺，你在哪裡？”凝蘭一邊注意着腳下的步伐，一邊還分出心神開大喝。
只是，無論她怎樣的呼喊，聽不到一絲的迴應，凝蘭眸中赤紅的一片，連她都堅持不了多久，更何況對陣法一竅不通的秦樺，他是不是已經……
不，不會的，他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凝蘭拼命的安慰着自己，壓下心裡的擔憂，費力的尋找着。
“秦樺，你回答我啊，聽見沒有，你聽見沒有”凝蘭的聲音，甚至是隱隱的有些顫抖。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鬼陣法”秦樺一個翻滾，再一次險要的避開火海之中勢如破竹一般的風刃，無聲無息，犀利的風刃，就像是躲在暗處的生命收割者，隨時都可能給人致命一擊！
這詭異程度，完全顛倒了他對陣法的認知。
“秦樺！你在哪裡”
“蘭兒？”秦樺狼狽的身子一僵，已經有些恍惚的眸子瞬間清明開來，不是幻覺，真的是蘭兒的聲音。
可是，他好像不止一次，出現這樣的幻覺了。
一片火海，像是無盡的熔漿世界一般，火紅的一片無處不在，彷彿那漆黑的眸子，都染上了緋紅的色彩，只是其中又夾着寒風刀劍，真真假假，讓人難以辨別。
“秦樺——”毫無預兆，凝蘭模糊的看見白色的背影。
心之所念，腳上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她沒有多想，腳下一點，雙眸凝視着那個若有若無的背影，靈巧的身子頓時就焦急的往一邊躍去。
這時，秦樺眼前的豁然火海散開，只是，他看見的，卻也是凝蘭的背影！
“蘭兒，不要過去，我在這裡！”秦樺心中焦急，伸手一道聲嘶力竭的大喊。
“蘭兒，蘭兒！”秦樺一邊呼喊着，甚至是顧不上週圍蜂擁而上的火焰，一邊奮不顧身的朝着凝蘭衝過去。
雖然，他在這個陣法中待的時間不比她多多少，但就是這麼一小段的時間，他見識的東西，卻多了太多太多，也許，一不小心，就真的撲進了刀山火海！
凝蘭聽到背後的聲音，頓時心裡一個激靈的同時，前面那俊逸的白色背影，瞬間被火舌一捲，便也化成虛無。
“蘭兒，不是我的幻覺，真的是你”趁着凝蘭失神的這個時間，秦樺已經來到了凝蘭的身邊，寬大的手掌牢牢的抓住她的雙肩。
“太好了”秦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之後，他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終於是見到你了”
這一個月裡連她的影子都看不見，他是真的快要抓狂了，還有小公主說的那些話，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更是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眼前的女子。
“幹什麼，還不快放開”
正當秦樺蠕蠕脣，想要開口問點什麼的時候，凝蘭用力的掙開秦樺禁錮的雙臂。
見到那滿頭大汗，衣衫狼狽的白衣男子，身上還有些血跡，凝蘭臉上表現得並沒有心裡那麼的焦急擔憂，有些警惕的環視着周圍的，一邊淡淡的道：“你沒事吧？”
見凝蘭的目光在他的左手上稍有停留，秦樺趕緊開口道：“沒事沒事，不要擔心，這只是皮外傷而已”
秦樺似乎忘記了周圍的危險，像個大男孩一般，開心裂開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蘭兒，你終於是肯見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周圍除了兩人站立的位置，依舊是大火瀰漫，隱藏的危險，讓人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秦樺說着又想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他終於是明白，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是這樣的感覺！
“你聽我解釋，那天……”
“誰讓你上來的！”還沒等他一句話說完，凝蘭一聲壓制的低吼，隨後秀麗的容顏一陣扭曲，“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冒失，你是想讓我給你收屍嗎！”
真是什麼地方都敢亂闖，她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就真的該給他收屍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還是個問題！
“我只是想見你而已”秦樺欲言又止的抿了抿脣，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
他怎麼會知道究竟是爲什麼，會好死不死的惹到太子殿下還有小公主。
不過，即使是這麼危險，最後還是見到了蘭兒，也是值得的。
想到這裡，秦樺俊逸的臉上，頓時就浮出了開心的笑意。
秦樺手享受般的攬着她柔軟的腰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道：“蘭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秦樺髮絲凌亂，額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甚至連那一身白衣都顯得皺皺巴巴，有的地方還染上了血跡，那依舊擋不住那一個俊逸灑脫的氣質。
“住口，我不想聽”心裡冒出一股無名火，凝蘭猛地揮開他的手，打斷他的話之後，接着吼道：“你還真是無可救藥，我都說了，我們沒有任何的——”
“蘭兒！”
凝蘭話還沒有說完，隨着耳邊的一身低吼，腰間一緊，被強勢的拉入一個寬闊等懷抱之中，同時，身子也猛地翻轉。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那幽深的虛空之中，是那麼的清晰。
“啊——”畢竟是女孩子，始料未及的驚慌襲來，凝蘭雙眸一瞪，頓時尖叫出聲。
“秦樺，秦樺！”凝蘭手抵着秦樺胸膛的地方，頓時血如泉涌。
那顫抖的目光緩緩的向下看去，凝蘭頓時面色比秦樺還要慘白。
他的胸口，被一道箭破開，利箭穿透他的胸膛之後，在幾秒鐘之內，竟然水霧一般的消散，鮮紅的血液比周圍的火焰還要刺眼，瞬間染透他白色的衣衫。
隨後，大火之上，漆黑的夜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箭雨，像是流星一般滑過，以兩人爲中心地帶，瘋狂的席捲而去！
“秦樺，你不要嚇我！”凝蘭一手託着他的腰，抱着他順勢一個翻滾。
凝蘭腳下不停的移動，絞盡腦汁的往她認爲安全的位置移去，一步站穩。
“蘭兒，你現在，你可以聽我說了吧”秦樺胸口傳來劇痛，但是還不忘他是來解釋。
“不要說話，堅持住”凝蘭打斷他的話。
秦樺自嘲一般的笑道：“要是再不說，以後也許就沒機會了”
“不許胡說！”凝蘭畢竟是一個女子，一聽到這樣的話，在加上眼前的還是自己深愛的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凝蘭有些沙啞的道：“再堅持一會兒，小姐就在上面，只要小姐到了，就會沒事的。”
凝蘭纖白的手往他的傷口按去，只是，秦樺胸口的血，像是水柱一般不停的往外冒，怎麼止都止不住，彷彿她越是心急，就流的越多一半。
“怎麼辦，怎麼辦”
凝能託着秦樺的身子，有些艱難的移步，兩人在一處較爲安全的陣眼停下。
“秦樺，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不要說話”
“不，我一定要說”秦樺倚靠在凝蘭的香肩之上，有氣無力的道：“我喜歡你，也許，從第一眼在天下樓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當時我就在想，天下怎麼會有如此秀美典雅的女子……”
人如其名，蘭花一般的氣質，雖然低調，但是典雅迷人。
“你少說話！”將秦樺那虛弱的樣子，像是隨時都會斷氣一般，凝蘭低吼出聲。
“不……”可是，此時的秦樺，像是一個撒嬌的小孩子一般，就是不聽，接着慢慢的道：“還記得第二次見面麼，是在九霄殿”
說道這裡，秦樺低笑一聲，“當時知道你的身份，說實話，我還挺吃驚的，那調水工程你還有不少的功勞……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人”
秦樺眸中隱隱的一閃，隨後，他咬咬牙，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傷口，對上凝蘭那擔憂的雙眸，問道：“蘭兒，你是喜歡我的，對麼”
那俊眸之中，充滿着期待，彷彿一個絕望之中的人，想要留住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
“秦樺，我……”一滴淚水從凝蘭的眸中悄無聲息的滴落。
看着凝蘭眼角的淚水，秦樺身子幾不可見的一抖，他就知道，蘭兒心裡肯定是有他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警惕顧慮着周圍的同時，凝蘭有些慌亂的搖着頭。
她不知道，她心裡真的好亂，她真的可以相信一個曾經花心的男人？她想要的，也只是一份純粹的感情而已，爲什麼就這麼難？
“如果我真的死在這裡，你可不可答應我一件事”秦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一眼自己的傷口，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固執的道：“就一件事情”
“你給我閉嘴！我不會讓你死的”
一聽見那個死字，凝蘭心中抑制不住的疼痛，心如刀絞，也不過如此吧。
“我，嗯——”似乎忍受不住那排山倒海般撲來的疼意，秦樺低眸一聲悶哼，雙眼中的色彩一點點的退去。
“秦樺，秦樺！不要嚇我，你不可以死，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凝蘭此時，連周圍潛藏的危險都顧不上，雙眼緊鎖秦樺，染滿鮮血的手有些顫抖地託着那蒼白的俊顏。
李掌事怎麼還沒有到，怎麼還沒有到！
在這樣的處境之中，每一秒鐘，彷彿都被無限制的拉長。
“咳咳——”秦樺眉頭一蹙，脣角幾不可見的微微一勾，道：“那好，如果我沒有死，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雙脣之間，彷彿祈求一般的話語一字一句的道出，沒說出一個字，彷彿都會虛弱上幾分。
“好”兩行清淚，慢慢的滑落。
看着命懸一線的秦樺，即使是鐵石心腸，也會不忍心，更何況是深愛着他的凝蘭。
“蘭兒……不要嫁給大哥，我……要娶你，只娶你一個，現在只有你，以後……也只會有你一個”
凝蘭一怔，整個身子都抑制不住的顫抖，雖然第一句話，她有些不明白，但是，後面的話，讓她沒有那個時間去多想那麼多。
只有，她一個。
他終於是懂了，她也終於是等到了麼，可是，爲什麼要在這樣的時候。
可是，凝蘭的呆滯和暗藏的絕望糾結在秦樺看來，卻是在猶豫不決。
“蘭兒，答應我！”秦樺是真的慌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那捏着她胳膊的手指，都有些發白。
如果一個女人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無動於衷，那也就只有一個可能。
凝蘭手有些無力的託着他寬闊的背，“秦樺，我……”
秦樺雙眸燦若星辰一般，緊緊的盯着凝蘭一張一合的脣瓣，就差沒豎起耳朵來了，他發誓，他一輩子就沒這麼緊張過，比第一次跟着皇上上戰場，還要緊張！
袖袍中的手，也都快要捏出汗來，只是，看凝蘭的表情，他怎麼覺得有些不妙。
“我……”
“秦樺，本宮爲你做主，如何？”
是皇后娘娘，秦樺一聽到這話，頓時就心中狂喜，中氣十足的道：“皇后娘娘，你說真的！”
秦樺一高興就什麼都忘了，差點沒有跳起來。
皇后娘娘的話，對於蘭兒來說，那簡直是比聖旨都還要管用。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的火海憑空的消散，空間變得幽黑空曠，像是一個夜空之下的廣場一般，周圍的水晶壁燈散發着一股神秘柔和的光芒。
白衣玉帶，清冷絕美的容顏，一道纖細的身形彷彿從虛空之中走出。
凌歸玥雙手環胸，紅脣勾起，揶揄道：“看來，你還是很有力氣，一時間恐怕是死不了了”
這小子，還真是個天才！
她還不知道，原來這蘭丫頭這麼好騙，就是這樣被忽悠的。
“……”秦樺一怔，才發現他剛剛的反應實在是太大了，根本……不像是個臨死之人！
秦樺嘴角抽了抽，那表情，像是快哭了一般。
“蘭兒……”秦樺硬着頭皮，慢慢的望向面無表情的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