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朱霜霜輕喚了他一聲,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邊:“臣妾知道有些話不該說,可是畢竟有些事已經過去很久了,若是母后以後不再爲難你,能不能不要和她作對了?”
墨離暄蹙眉,略帶詫異地擡起頭來看着她:“雪兒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朱霜霜輕輕搖頭,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是的,臣妾就是覺得,冰妍應該很快就要回去了,母后從小將她養大,臣妾覺得和冰妍關係很好,所以……想對她唯一擔心的母后,也好一些。”
墨離暄雖然想和她解釋一些事情,但是如今時機尚不成熟,他笑着點頭:“你放心,朕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最近你也別總是忙着奔波,朕瞧着你的氣色好像不是很好……”
“臣妾沒事的,皇上放心。”她溫婉一笑,仿若是盛開的芍藥一般惹你憐愛,嬌羞地趴在他的胸前,她側臉感受着他身體的溫度,彷彿這世上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一般。
“明日讓太醫來診脈,若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墨離暄低下頭來看着她,他的眸中盛滿了擔憂,她卻笑着搖頭,擡起頭來溫柔的看着他:“我很好,不用的,若是真的身體不好的話,我會讓人召太醫過來的。”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將她擁在懷中,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她微微閉合雙目,靜靜地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
鍾粹宮還是和往日一樣的清淨,或許是寂靜吧。
走進寢宮來,就看到幾個宮人在打掃着苑子,伸手招呼小太監過來,嬌俏的美人兒輕輕一笑:“怎麼沒見你們主子,她人呢?”
那小太監愣怔地看了她幾秒鐘,忙說道:“公主殿下,娘娘她在偏殿住着呢,奴才給您帶路。”
冰妍很是納悶兒地蹙着眉頭,隨即舒展了眉心,笑着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帶路吧,本宮想去看看她。”雖然說不想來探望,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太后,就還是要來一趟的,只是爲何這德貴妃會住在偏殿,難道真的是皇兄看的旨意嗎?
剛走到內室的門口,就聞到有濃重的藥味散出來,冰妍伸手撩起了層層帳幔,聽到裡面有咳嗽聲傳來。
“娘娘,您就喝了吧,太醫說喝了肯定見好的……”綠畫跪在牀前,哭着說道,牀上躺着的女子髮髻鬆動,脣色慘白,她緊捂着嘴咳嗽着,大喘着粗氣,“不用……你退下,我沒事,我很好。”
實在是搞不明白爲何要這樣,冰妍笑着走了過去,瞅着牀邊站着的兩個侍女,她淡淡的說了聲:“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綠畫見狀,忙轉頭看來,而沁雯聽到了她的聲音,也吃了一驚,忙轉頭來看,差點兒將手中的藥碗給摔在地上,“公主?”
輕輕一笑,冰妍走到她的身邊,低頭笑着看着她:“你認識本宮?”已經離開這裡五年了,她本以爲沒多少人認得,只是這個小宮女卻還是記性不錯的。
綠畫緊咬下脣,輕點點頭,她自然是識得冰妍的,當年在後宮最活潑調皮的公主,她正是在冰妍的寢宮當值,當時是最快樂的時光,沒想到過了五年,居然還能碰見。
冰妍從她的手中接過湯碗,笑着站在牀邊,她看着半躺半坐的沁雯,用湯匙舀了一勺的藥汁:“爲何不喝,難道你不想活命了嗎?”
她說話倒是輕巧,只是眼神中卻帶着一些難以言喻的犀利,愣是讓沁雯身子猛地一震,背上也浸出一身的冷汗,冰妍笑着將湯碗遞給她:“端着喝了吧,若是你自己都不在乎身體,那還有誰更在乎你呢?”
沁雯愣怔地接過她手中的湯碗,將那藥汁給喝了下去,冰妍笑着點頭:“這纔對,無論發生多大的事,自己還是要愛惜身體的。”
蹙眉咳嗽了兩聲,旁邊站着的綠畫忙給她拿來蜜棗來,她含了一個在口中,擡起頭來看着冰妍,“難爲公主還想着來探望,本宮這裡謝過。”
她謙恭的笑着,眸中沒有半點的敵意。冰妍瞥嘴一笑,看着她重重地點頭:“沒事的,我回宮來既然已經探望過珍貴妃,你們兩個位分相同,我若是不來探望,恐怕有人就會有意見了。”
聽她提到朱霜霜,沁雯猛地就是一陣咳嗽,冰妍忙伸手捂着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我好像說錯話啦,德貴妃不要介意纔好。”
沁雯笑着搖頭,忙讓綠畫給她搬來梳背椅,給綠畫使個眼色,她忙躬身退了出去。
“公主覺得……珍貴妃如何?”沁雯伸手捋了下鬢角的碎髮,努力地坐直了身子,披了件粉色的裙衫,看着坐在椅子上機靈古怪的笑着的冰妍,笑了笑,冰妍說道:“挺好的呀,皇嫂對我很好,所以我很喜歡她。”
“皇嫂?”聽到她這樣說,沁雯立馬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一陣劇咳,她滿臉通紅,漲紅了臉看着冰妍,脣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你叫她皇嫂,卻叫我德貴妃……”
聽到她這樣說,冰妍忙伸手捂着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我說漏嘴了,但是你們在我心裡,我是一樣尊敬的。”
說着,她將帶來的血玉佩送到沁雯的身邊,“這個送給你,是我專門帶來的,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先離開了。”
話音剛落,就轉身要走,只是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脆響,她皺眉,明顯就是玉佩摔在地上的聲音:“冰妍公主……難道不關心你的舊愛如今心繫何人了嗎?”
側首,冰妍皺眉看着她:“本宮不明白娘娘是何意?”
沁雯冷笑兩聲,她淡淡地看着冰妍:“暄王當初和公主青梅竹馬,本宮雖然入宮晚,可也有所耳聞,如今暄王深愛着你口中的皇嫂,不知公主對這件事怎麼看?”
驚詫地轉過身來,冰妍睜大了眸子看着她,她的前胸不停地上下起伏着,過了十幾秒鐘,才漸漸地平緩下來,她平靜地笑:“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本宮現在是拓嵐國的王后,深愛着我的夫君,倒是德貴妃要注意下自己的言語纔對,這句話若是傳出去,皇兄那兒恐怕就過不了關吧?”
沁雯手指劇顫,她顫抖着咬着雙脣,冰妍輕輕一笑,雙手攏在袖管之中:“娘娘多休息,冰妍先告退了,對了……是母后讓我來探望你的。”說完,沒有再理會身後的人,徑自離開了她的寢宮。
剛出了寢宮,她的脣色慘白一片,旁邊跟着的侍女阿籮娜忙問道:“王后,您沒事吧?”
邁着沉重的步子,冰妍輕輕搖頭,她擡起頭來看着明媚的陽光,可那溫暖的陽光卻怎麼也照不進她的心底,她以爲過去的一切不再提起就算了,只是如今傷疤被人再揭開,卻還是這樣痛。
回到寢宮,阿籮娜忙給她端來了參茶,望着嫋嫋升起的輕煙,冰妍如玉的容顏略顯疲憊,她揮了揮手:“先放着吧,本宮想歇會兒。”
阿籮娜站在她的身邊,垂首輕聲問道:“王后若是乏累了,奴婢幫您按按肩如何?”她擡起頭來笑着搖了搖,她這幾年在拓嵐國都是由阿籮娜來侍奉的,這個婢女確實很體貼,她很喜歡阿籮娜。
冰妍無聲地嘆了口氣,卻不願意多說什麼。阿籮娜心領神會的笑了笑,彎腰說道:“其實王后大可不必在意德貴妃的話……”聽到她這樣說,冰妍驚訝地擡起頭來,目光閃爍地望着她:“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阿籮娜笑着搖頭,她端起了參茶遞給冰妍:“王后莫要誤會,先喝了參茶再說吧,往常若是覺得乏累了,總是喜歡喝這個,奴婢還是很瞭解您的。”
輕柔一笑,冰妍伸出纖細素手接過瓷碗,貼在脣邊喝了一口,擡起頭來看着阿籮娜,她狐疑地問了聲:“難道你方纔當真聽到了什麼不成?”
將瓷碗放在案几上,阿籮娜謙恭笑了笑:“王后想到哪兒去了,奴婢只是觀察仔細些罷了,您到鍾粹宮前和出來之後的反差有些大,所以奴婢纔敢大膽揣測,定是德貴妃說了些什麼,王后纔會如此。”
恍然一笑,冰妍才反應過來竟是這樣,“呵呵,沒事的,你先下去吧,本宮休息會兒。”
阿籮娜躬身退出殿中,冰妍坐在雕花木牀上,卻怎麼也不願意躺下,心裡總是有些事情壓着喘不過氣來。
光線漸漸黯淡下來,擡眼望着窗外,那如錦緞一般的晚霞散漫的鋪在天邊,愈來愈淡,到了掌燈時分,宮娥們將兒臂粗的紅燭給點燃,寢殿也頓時明亮起來。
阿籮娜端了托盤進來,笑着說道:“王后,這是景仁宮的香兒剛送來的,珍貴妃爲皇上準備的……可還特意爲您留了呢。”
她擡起眼瞼看了,竟然是如意水晶湯圓,顆顆通體雪白,笑着點頭:“放在桌上吧,本宮待會兒就吃。”頓了下,好像想到了什麼,忙說道:“告訴香兒,讓她代本宮謝謝皇嫂。”
噗嗤一笑,阿籮娜說道:“王后放心,奴婢已經說過了呢。”
剛過去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就見門外有人來報,阿籮娜見冰妍手拄着額頭在小憩,就忙出去問了聲,蹙眉轉過身來,她走到冰妍的身邊,輕聲說道:“王后,鍾粹宮的來人了……”
冰妍隨意地“哦”了一聲,也沒擡起眼瞼,直接吩咐了聲:“讓把東西放在桌上吧。”
阿籮娜遲疑了下,忙又彎腰輕聲說道:“王后,不是送東西……是請您過去一趟。”
低垂着眼瞼沉思了一下,冰妍擡起頭來,狐疑地看了阿籮娜一眼,誰料阿籮娜直接就側首給她使個眼色,在阿籮娜的身後就站着一個粉衫少女:“公主,我們娘娘想請您……”
“本宮今日身子不適,改日再去。”冰妍看着綠畫,略爲不耐的說道,綠畫皺眉,忙說道:“我們主子說有要事要和公主商議,請公主過去一趟。”
看着綠畫這樣,冰妍不好再推辭,無奈只能隨着她來到了鍾粹宮。沁雯坐在牀上,她背靠着軟枕,看着冰妍來到,就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