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的小臉上全是委屈:“是你剛纔不讓我說話的,現在又非讓我說不可。”
“好吧,是我的錯……”朱霜霜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你,你直接說吧,我再也不攔你了。”
大概也是被朱霜霜幾個月不見就升級的暴力嚇到了,般若整理了一下語言,才謹慎地問道:“我有三個問題。第一,我要到京城做什麼?你會到這裡找我,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我希望把這些事情瞭解明白,再決定要不要去做。第二,我要知道具體的行動,看我需要帶什麼工具。京城裡的事,如果不是特別危險,你們也不會讓我去。第三,孃親特地讓我不要離開家,你們……是不是知道原因?”
他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切中要害,連朱仙子的行動和他們有關都推出來了。朱霜霜有些吃驚地看着他,這纔想起來,他畢竟是朱仙子一手帶大的孩子,雖然話多了些,但說起正事時那冷靜縝密的分析……居然和韋辰有些相像呢,怪不得自己在他身邊會如此放鬆。
可是,和韋辰在一起的時候卻又不一樣。般若畢竟還是個孩子,沒有經歷過那些殘酷的鬥爭,他的心思永遠都是在保護自己親近的人身上。可是韋辰面對的,卻是你死我亡的慘死……在他的身邊,沒有人能夠真正輕鬆起來,包括自己。
想到這裡,朱霜霜卻突然奇怪起來,原來自己在韋辰身邊一直都不是真正的放鬆?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
也許……那也是自己想要追求的生活吧,真正的平淡,是自己想要的一切嗎?
般若還在定定地等着她回答,韋廣暉看着她又走了神,不客氣地捅她:“喂,醒一醒啦!”
“啊?”朱霜霜這纔想起來般若的幾個問題,斟酌着說道,“第一,我們確實是有很重大的事情想求你去做,沒有你的絕頂輕功,我們完不成這個計劃。你要做的事情其實並不難,關鍵是不能被別人發現。我希望你能到皇宮裡帶幾樣東西出來,交給另一個人,再把另一個人準備好的東西帶出城來。東西不算大,但是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有輕功能高到完全躲開大內侍衛,尤其是現在的備戰時期。以前有過,都是別人防的不嚴密,但現在我們不能靠取巧了。”
“我覺得你現在明明就是在取巧,這計劃能成纔有鬼了。”韋廣暉是知道大內防護如何嚴密的,尤其韋辰初繼位的時候迎來了好幾次暗殺,最驚險的一次是他親手殺死了兩名刺客。那一陣子皇宮內連一隻蚊子飛過都會有侍衛去防護,把他嚇得一步都不敢亂走,生怕被誤殺。般若這個文弱的樣子,他根本就不相信般若能成功。
般若卻疑惑地看着朱霜霜:“爲什麼你自己不去?你的輕功底子很好,單論這一點的話,現在咱們應該差不了多少了吧?我教你的時候就有感覺,你很適合這套輕功。”
他說得十分自然,韋廣暉的下巴卻掉了下來,看看沒有一點異議的朱霜霜,又看看泰然自若的般若:“你……你的輕功是他教的?什麼時候教的?”
“說來話長了,反正就是我被蕭逸之追殺的時候!”朱霜霜也不多解釋,又對般若說道,“我本來打算如果找不到你,我就自己動手。但你除了輕功,別的武功也十分擅長,畢竟是蘭姨的親傳。而且我不能陪你入京,我還要在京外做最後的準備,只有我和辰同時動手,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步調一致。也只有辰才能猜到我的行動!”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語聲激昂起來,無比肯定。這個世界上,韋辰也許不是最讓她安心的一個人,但只有他,能讓她心甘情願,並肩相伴!
大概是被她的情緒所感染,般若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就走。朱霜霜急忙喊住他:“你要上哪裡呢?”
般若奇怪地回過身,大概一個人習慣了,沒有想到自己的行動還要對別人解釋:“我回家去準備東西呀。皇宮孃親以前和我說過的,有很多很多的侍衛,很高很高的牆,我要用到繩索、翻牆鉤、侍衛的衣服、一些短的能藏在衣服下面的兵器、迷藥、朱容面具、暗器……嗯,還有那個奇怪的腰帶也帶上比較好,乾糧弄不好也要,還得你給我畫一個地圖,還有要接頭的人的畫像……”
朱霜霜和韋廣暉的眼睛都已經向蚊香進化了,他才終於戀戀不捨地止住了話頭:“總之,我需要回家,你們也要跟着我回家。”
“是,咱們回家,你先讓你的嘴歇一歇吧……”朱霜霜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心中無比敬佩朱仙子,和般若生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是那麼溫柔嫺淑……不對!般若這樣應該是她教出來的吧!那麼說……
朱霜霜還沉浸在自己越來越可怕的想象裡,般若已經領着她和韋廣暉東拐西拐地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小路,很快,那間熟悉的小屋子就再度出現在他們面前。朱霜霜無比懷念地一步拉開門,卻看到冷冷清清一點菸火氣都沒有的廚房,奇怪地擡起頭:“這裡,怎麼覺得好奇怪啊?”
“嗯,大概是因爲我斷糧了吧。”般若不經思考便說道,朱霜霜和韋廣暉繼續無言對望。
般若在他們面前也不藏私,直接又打開了密室,先抱出一卷白紙來:“霜霜,你先把路線圖畫出來,還有我具體需要見什麼人,長什麼樣子。能畫圖就畫圖,畫不出來就把名字和特徵寫一下,還有我要說的話。明明,嗯……你就幫她研墨吧。”
她倒是想研墨,不過看着空空如也的水缸,還是止不住很鬱悶地問般若:“般若,沒有水怎麼研墨啊?”
般若這時候還在密室裡,不知道在找些什麼,乒乒乓乓地亂響,好一會兒才探出頭來:“哦,我不是說了嗎,這幾天斷糧了啊。”
“連水也斷得這麼徹底,真是……”一向很能辯的朱霜霜面對般若都詞窮了。不過般若也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粗通,看朱霜霜爲難的樣子,一個凌空步就閃了出去,連同地上的大水缸一起不見了人影。
“人呢?”韋廣暉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個影子從面前閃過,再就是四下裡靜悄悄。
朱霜霜倒是很熟悉般若的想法,無奈地支着腦袋:“去打水了。”
“哦,原來水還要打的啊,從哪裡打?河邊?”韋廣暉一看就是從來沒見過井的小王爺,一開口就讓朱霜霜哭笑不得。
“當然是井裡啊,大概就是一里開外吧,很快的。”
朱霜霜的話還沒說完,般若就已經又像一陣旋風一樣地跑了回來,臉不心氣不喘,滿滿一缸水推給朱霜霜:“夠磨了嗎?”
“你想畫死他嗎?夠了……”朱霜霜真是奇怪了,爲什麼自己每次面對般若的時候,都有種槽點滿滿但無從下口的感覺?她一邊滴幾滴水一邊研着,想了想說道:“明明,你先把紫黛的像畫出來,我看看什麼質量。”
也是,不能光聽他一個人說,還要看看實際的表現嘛!朱霜霜有點得意地想着,如果你敢把紫黛畫成個醜八怪,看你還好不好意思說自己會畫!
誰知道韋廣暉絲毫不懼,提筆就畫。幾筆下去,朱霜霜就望着畫紙出了神。只是簡單的幾筆,就勾出了紫黛嫵媚的線條,一雙柔媚的雙眼尤其傳神,衣帶飄飄,風姿翩翩,不過一會兒的工夫,一個出神入化的紫黛就躍然紙上!簡直就像紫黛走到了畫中一樣!
韋廣暉倒也沒自誇,只是放下了筆,有些不服氣地笑:“怎麼樣?”
“太……太棒了!”朱霜霜只是想他會幾筆寫意,沒想到畫功居然如此出色!她差點就摟着他的脖子歡呼起來,“明明你真是太厲害了,沒想到你的畫比畫師還好呢!”
她是由衷地讚賞,沒想到韋廣暉的臉色卻黯了下來:“畫得好又有什麼用,三教九流,這只是末品而已,上不得大雅之堂。大哥二哥說得對,我在正經的事情上,什麼都做不好,倒是這些歪門邪道四處弄。”
朱霜霜最聽不得這些人分三六九等的話,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把他敲得跳了起來:“說什麼呢!這可是門藝術!一個帝王,也就是流傳幾十年讓人怕就是了,好的藝術品可以流芳百世呢!你別被辰他們帶壞了,這纔是真本事!”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評價他的畫,韋廣暉其實沒太聽懂,但看得出朱霜霜是由衷地欣賞自己,突然也有些開心:“真能這樣就好了,下一個人畫誰?二哥?”
“嗯,辰和韋時都要畫上,辰是讓般若接頭的時候用,韋時是萬一紫黛沒偷出來玉璽的話,得讓他打韋時的主意。哦對了,謝羽你能記住嗎?也畫出來吧,萬一交上手,他不用躲謝羽的。”朱霜霜出神地回想着還有誰的長相需要讓般若知道,有韋廣暉這像照相機一樣的畫筆,不好好利用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若水?”韋廣暉想起她落下了一個人,於是提醒道。
“哈,若水可不用,我們當時就是在這裡養傷的,般若對若水熟悉得很呢!”朱霜霜隨口說着,心想若水應該還跟在紫黛身邊,略略放心,卻突然又是一驚。
她問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想起過若水了?
這一邊,朱霜霜帶着一羣小弟過五六斬六將,層層破敵,深入淺出地計劃着,那一頭兒,原來應該處在覈心的韋辰卻無所事事地坐在書房裡。
也不能說是無處事事,只是一切都發展得和他想得不差,韋辰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可做了。現在唯一的要事就是靜下心來,等着那些撒下去的種子一個個回覆。
第一個回覆的卻不是若水。
原本若水還想偷偷和他聯繫,但自從紫黛冒充將他帶進了宮裡,守着他的眼線就越來越多。以若水的身手,一路打出去倒是不怕,可是留在宮裡的紫黛就危險了,本來還想讓她起着內應的作用,一旦若水與韋辰接觸的事情暴露,不要說內應,就連紫黛都很難再出那幾重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