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死也不悔
“今日大雪,路上行軍較爲困難,姍姍來遲,六弟莫怪!”蘇墨風亦是擡眸淺笑,須臾,又將目光掠開,轉眸看向城樓上的那抹身影。
只一瞬,又將目光收回。
“不,一點都不遲,三哥來得正是時候!”蘇墨鴻難掩滿臉得色。
他爲了說服這個男人跟自己一起舉事,可是花費了不少力氣,光去皇陵都去了很多次。
他看重的這個男人身上的兩點,第一,他曾經有十萬兵權在手,有一批出生入死、忠誠於自己的將士,一呼定能百應;第二,便是方芳,此女擁有着可以製造新型兵器的能力,又對這個男人芳心不渝溴。
經過多次遊說,最終兩人才達成協議,等事成之後,他得江山,這個男人得美人,也就是染千城,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這個男人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三哥!那這些不知死活的頑固之徒就交給三哥了!”蘇墨鴻笑得邪佞,看向宮門口擺陣的那些禁衛禱。
再強的陣法,再無漏洞可破,終究是血肉之軀吧,他就不信,能躲得過槍子兒不成。
他如願以償地從那些禁衛的臉上看到了驚恐的表情。
“好啊!”蘇墨風淺笑着,眉眼彎彎,黑眸炯亮,笑容乾淨得如同不沾一絲凡氣的謫仙,他看了看宮門口的禁衛,又看了看蘇墨鴻,優雅的聲音流瀉:“不知三哥所說的不知死活的頑固之徒指的是哪些人?”
蘇墨鴻一怔,旋即,又伸手一指指向宮門口,笑道:“可不是那些人!”
邊上的染飛卻是心中一頓,眉心微微擰起,有些愕然地看向蘇墨風。
果然,只見蘇墨風哧然一笑,又驀地笑容一冷,凜然道:“可爲何爲兄覺得,不知死活的是六弟你們呢?”
蘇墨鴻頓時臉色煞白,一時間只以爲自己聽錯了。
染飛亦是變了臉色。
就連邊上的染家軍也都是一震,出現了小小的sao動!
“三哥什麼意思?”
蘇墨鴻依舊難以置信。
蘇墨風沒有理他,而是伸手用力拉過繮繩,對着城樓上的男子微微鞠身,“臣護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什麼情況?
所有人震驚,半天緩不過神。
等終於認清發生了何事後,染家軍大駭,禁衛軍狂喜。
只有一人自始至終波瀾不驚,淺笑吟吟,那就是蘇墨沉,他含笑看向坐在白馬上的俊秀男子,開口道:“不,正如六弟所說,三哥一點都不遲,來得剛剛好!”
這時,蘇墨鴻和染飛才終於相信了蘇墨風臨時倒戈這個事實。
回頭望去,蘇墨風的軍隊已從外圍將他們的染家軍包住,宮內又有禁衛軍數萬人,一旦夾擊,蘇墨風又持有新型兵器,他們染家軍哪裡還有一絲活頭?
“蘇墨風,你這個騙子!”
蘇墨鴻猩紅着眸子,嘶吼出聲。
如果說方纔蘇墨沉的細網借箭讓他沒有想到,那麼現在這個男人的倒戈更是讓他措手不及。
怎麼可能?
蘇墨沉如此迫.害這個男人,與他如此水火不容,怎麼可能?
不,不可能!他們都說得好好的,不是嗎?
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他的氣焰頓時蔫軟了下來,甚至帶着一絲低聲下氣,“三哥,你一定要想清楚,他是你的仇人啊,是他害得你王爺做不成、失去一切,是他害得你在皇陵中守墓,是他奪了你心愛的女人,你怎麼可以幫他?”
可蘇墨風卻像沒聽到一樣,絲毫不爲之所動,緩緩直起身子,看向蘇墨鴻,半響纔開口,“六弟,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很清楚!”
“你自始至終都在騙我?都在利用我?”蘇墨鴻臉上鐵青,額上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看着他的樣子,蘇墨風擰眉嘆息,“六弟,收手吧,回頭是岸!”
“岸?”蘇墨鴻冷笑出聲。
沒有岸,他的身後沒有岸!
他本就是亡命之徒,蘇墨沉怎會輕易放過他?怎會給岸給他?
受夠了,這種躲躲藏藏、見不得光的日子他受夠了!
意識到他的頹廢,染飛眉頭都皺成了小山,他拉着馬兒微微向他靠近了幾分,“鴻兒……”
他們還有最後一顆棋子不是嗎?
那枚棋子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而蘇墨鴻卻是陡然對着染飛失控地嘶吼出聲,“都是你,都是因爲你!我才落得今日這般地步!”
末了,又轉眸看向城樓上的男子,“四哥,都是他,今日之事都是他的意思,都是他指使臣弟這樣做的,跟臣弟無關啊”
蘇墨鴻直直指着染飛,對着蘇墨沉聲聲控訴。
染飛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一雙飽經風霜的眸子緊緊凝着蘇墨鴻,眸光一寸一寸剝落,他垂眸,掩去眸中沉痛。
半響,他驟然翻身下馬,遠遠地對着蘇墨沉重重一跪,金屬的鎧甲發出一聲鏗鏘的脆響,“自古勝者王、敗者寇,染飛心悅誠服,自知罪孽深重,請皇上責罰,只希望皇上能看在兄弟手足的份上,饒過六王爺!”
蘇墨沉沒有理他,而是看着蘇墨鴻,靜靜地看着蘇墨鴻,眸中的寒意如同暴風雨前夕天上的烏雲,一點一點聚集,最後變成驚濤駭浪。
如果說,果如蘇墨風所言,這個男人收手、回頭,他可能會考慮給他一條生路。
可是,他蘇墨沉這輩子最最痛恨的人就是這種背信棄義、推卸責任、貪生怕死之人!
染飛指使他的?
誰相信!
緩緩擡眸,他輕輕看向那個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的男子,雪花沾染在男子的黑髮上,一頭的白,直直讓人生出蒼涼華髮的感覺。
眸光微斂,道:“染將軍,不悔?”
雖然知道這麼多年,這個男人一直是皇后和蘇墨鴻的人,可是,他能在生死關頭,不顧生死甘願頂罪,卻還是讓他有些震驚。
“不悔!”
染飛堅定逸出兩字。
蘇墨沉輕輕笑開。
其實在心裡,他知道他一直在給這個男人機會,因爲某一個人,他不想與這個男人爲敵,也一直在想,或許今日這樣的兵戎相見不會出現,但是,這個男人終究將自己推了上去。
“死也不悔?”“死也不悔!”
“好,朕成全你!”
蘇墨沉依舊煦暖地笑着,可是眸色卻漆黑得如同抹不開的濃墨,看不到一絲光亮。
還有一顆棋子要來了吧?
“染某死不足惜,只求皇上饒過六王爺性命!”染飛聲音洪亮,無一絲懼意。
蘇墨沉在想,他到底是真的如此視死如歸,還是在篤定等會兒那顆棋子來了,他便會放過他們?
“不饒!”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是說。
驟然轉身,他對着城樓上一字排開的弓箭手,沉聲命令道:“弓箭手,準備!”
用他們精心準備用來射他的羽箭對付他們自己,並不爲過吧。
弓弩手們將彎弓拉滿,蘇墨沉緩緩擡起手臂。
全場靜謐,天地之間只剩漫天飛舞的雪花,聲息全無。
“不——”
一聲女子淒厲的嘶吼劃破雪幕,劃破所有人的耳膜。
白雪紛揚中,一個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打馬而來,在還沒有到達城樓前,就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馬,不知是雪地太滑,還是心中真的惶遽,竟幾次摔跤。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蘇墨鴻,包括染飛,包括蘇墨風,也包括城樓上那個宛如天神一般、舉着手臂的男人。
她直直衝到染飛的邊上,氣喘吁吁地對着城樓上的男子,伸出手,竟是發不出一個音,“蘇……”
清澈的水瞳中倒影着男人俊美的樣子,也倒影着男人赤金龍袍的衣袖驟然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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