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金泉猜測的一樣,老三李志林和周若雲是被那個賣字畫的老者擄走的。
當時李志林被點了穴道,既不能開口,又不能動彈,被那老者提小雞般地提着,整個身子在空中向前飛行,一忽兒高一忽兒低。他感到一陣莫名地恐懼,這個老頭是不是專吃小孩的魔鬼啊!
周若雲此刻的情形也差不多。她想到的是自己變成了一個隨風飄蕩的紙鳶,但心裡卻沒有感到害怕,倒是有點兒心喜,她覺得奇怪:我本該又悲傷又害怕,義父死了,難道還不夠嘛!她爲自己有這種心喜的心理而羞愧。她忽而看到李志林的臉上還有幾道血痕,心兒針扎般疼了幾下。
回憶滾鞍落馬的的一瞬間,他的兩隻不大不小的手剛好摟在了她的前胸,她十四歲了,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可他還是個小孩兒,一個十二歲的小人兒啊!想到這她發現自己竟然嘆了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那老者將兩人往地上一丟,隨手解開了兩人的穴道。忍不住哈哈大笑:“想不到老頭兒我一天得到了兩件寶貝。”說着嘻笑不止,那笑聲象個頑童發自天然。
李志林被摔得大叫:“老頭兒,你把我的屁股摔兩半了。”
周若雲身子一落地,緊接着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身子將李志林一擋,左腿微屈,右腳向前虛點,右拳收於腰間,左掌掌心內含,手臂略彎衝着那老者伸出:“老爺爺,你不能欺負我們小孩兒。”
那老者先是見她擺了個宋家拳起手式,心下好笑,又聽她叫了聲“老爺爺”,禁不住心內一酸,道:“唉!想不到你爺爺已仙去二十多年了,孩子啊!唉!”
他連聲嘆息,將所有的憂傷勾起:“想當初周鐵山周大哥是個好樣的,他素慕班超、岳飛之爲人,雖爲武職,卻涉文翰,嘗著洋洋數千言的《兵**》,使我大爲折服。我與他九江鎮上三對掌,先鋒營中一柱香……”老人一下子回到了過去,他默默地坐在路邊的一塊巨石之上,神遊過去。
李志林輕輕拽了拽周若雲的衣袖,低聲道:“周姐姐,我們趁老頭兒發呆,快逃啊!”
周若雲點頭稱是。兩人偷偷地向那老者相背的方向走。走了一陣兒,估計老者已聽不到了,撒腿就跑。
跑過了一片樹林,跑過了無數的溝坎,跑到了一條小河邊,李志林累得一下摔倒在雪地上:“周姐姐,你自己跑吧!我跑不動了。”
周若雲畢竟練過七、八年功夫,體質很好,加上習練過輕功,並不覺得累,但在她內心始終不想丟下他。
再說兩人漫無邊際地亂跑,究竟最終要到哪兒去,自己心裡一點兒底也沒有,只想到他到哪兒我就跟着就是了。於是說:“小林,不要說你救過我的命,就是我們素不相識,我也不會丟下你的。”說着向小河走去,“我看看能不能捉幾條魚來充充飢。”
她用石塊砸開冰層,向河水中張望,水中還真有不少小魚兒遊動。她大喜,伸手去捉,卻捉不到,她功夫的確已不低,但捉魚的本事實在差得離譜,鼓搗了大半個時辰,一條也沒捉到。
李志林看得咯咯直笑:“周姐姐,你這樣捉是不行的,看我的。”說着踢掉鞋跳到刺骨的水中,小河不大,水不太深,他走到一塊水較淺的地方,用雙手將沙慢慢堆高,逐漸圍成一個小水灣,水灣開了一個不大的口,他咬破左手無名指,將血滴在一根枯乾的樹枝上,然後把樹枝丟在小水灣中。
魚兒嗅到了血腥氣,果然相繼游來,先是幾條小魚,後來幾條大一點兒的也進了小水灣。李志林不斷地將手指上的血滴到那樹枝之上,魚兒越來越多,竟然有三、四條約半斤重的鯽魚衝了進來。
周若雲興奮地看着那小水灣的出口被李志林堵上,說:“小林,你真有辦法。”
李志林擺擺手,說:“我的辦法太笨,還有點費血,說起捉魚我大哥、二哥那才叫真有辦法呢!”
說話間,把小水灣中的魚抓到了周若雲剛剛拾到的一箇舊瓦罐中,周若雲又揀來一些枯枝,生起了火,不一會兒一罐兒味道鮮美的魚湯燒得了。兩人推讓着將魚湯喝完,肚子竟然有點兒撐得慌。
李志林看着周若雲匆忙間替他包紮的左手無名指的傷口,禁不住說:“周姐姐,你準備上哪兒?”
周若雲囁嚅了一陣兒,才低聲道:“我……沒爹沒孃,義父又死了,我沒地方去。”
李志林說:“那麼不如跟着我回到洙河岸邊,到了明年我們可以跑到洙河裡挖蛤蜊,抓小魚兒,那兒的魚真多,有草魚、鯽魚、鰱魚等,還有一種小魚兒,它不丁點兒大,渾身和沙的顏色差不多,它在清沏見底的水中游,你根本看不到它,我們都叫它沙裡爬,真好玩兒。”
說得周若雲悠然神往:“好,我跟你去,你不能騙我!可我迷路了,你呢?”
李志林說:“我也迷路了,不過不用怕,我們順着這條小河,一直走上去,也許會找到洙河,找到了洙河就找到了家。”
正說話間,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周、李二人身處河邊凹陷之地,騎馬的人並未看到二人,但二人卻看清了風雪中的這羣人馬。
李志林低聲道:“當先左邊那個大胖子是我們村的地主惡霸王仁德,後面跟着他的不少家丁和護院,他一般很少出門,不知這是要幹什麼?”
卻聽王仁德說:“小六子,你師父的消息可靠嗎?裴將軍真的出現了?”
與他並騎的一人是一位二十幾歲的小夥子,他應道:“王師伯,你放心,消息絕對可靠,我師父說只要抓住那賣字畫的於老頭,裴將軍……”馬跑得速度太快,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