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京被屠城,以及北周皇帝和皇太子的死訊,很快傳到各大禁軍的高層耳中,原本南明大軍因爲十二位聖級高手受創而士氣低落,落在下風,現在由於這個消息,北周各大禁軍的柱國將軍無心再戰,忽略了戰場的局勢,反而變成勢均力敵的場面。
沒過多久,北周各大禁軍便相繼退兵,戰場上留下成片成片的屍體。
隨着北周皇子們的到來,各大禁軍之間的關係頓時變得微妙起來,軍中也流傳着御京被屠,皇帝和太子的死訊。這些流言根本封不住,就算向下層軍官隱瞞,也瞞不了多久,南明也很快得知這個消息,肯定會大肆宣揚。
隨着流言越來越多,北周的士氣會一落再落,現在各大禁軍的柱國將軍還可以用往曰的威嚴統御部下,但時間一長,必然會出現士兵逃跑甚至炸營的情況,時間拖得越久,便對各大禁軍越是不利。
因此他們必須儘快拿出一個穩定軍心的章程,而皇帝的作用,就是穩定軍心。
御京一共逃出十餘位皇子,陛下死了,太子也死了,任何一位皇子都擁有繼承皇位的權力和可能。而扶持皇子登基,對任何一支柱國禁軍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甚至在某些時候,掌握軍隊的人,也可以廢黜皇帝,自立爲王!
這種誘惑不可謂不大!
南明各路大軍此刻居然也罕見的停止攻擊,似乎沒有從御京被屠的消息中清醒過來,但在主帥的大帳中,各大軍團的首腦齊聚一堂,臉上都掩不住興奮之色。
烈焰軍統帥查爾斯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眉飛色舞道:“陛下真是好手段啊!丹契爾大帥,這時候北周各路軍團無心再戰,士氣低迷,正是我們進攻破敵的好機會!您還在猶豫什麼?”
丹契爾微微一笑,對他的無禮絲毫不放在心上,顯然這個消息讓他心花怒放,笑道:“我們還要等幾天。”
“等?再等幾天,那些北周的龜兒子都跑光了!”
丹契爾笑罵一句,道:“我們現在進攻,那些北周的禁軍就會同仇敵愾,如果拖幾天,他們之間就會越來越猜忌,對彼此越來越防備。等的時間越長,他們就會越不相信對方,退兵是遲早的事情。查爾斯,你說面對北周的四大禁軍和獸族聯軍容易,還是面對分裂成十幾個國家的北周容易?”
查爾斯沒了脾氣,低頭盤算應該何時進攻。
丹契爾呵呵笑道:“獸騎禁軍的統領湯泰斯野心最大,再過幾天他就會退走,返回北疆。獸騎禁軍走後,魔法禁軍和光明騎士團也會離開,獸族聯軍與南疆不是一心,也會退走,到時候南疆就只剩下蠻族的黑旗禁軍。我南明的水、風軍團已經趕來,坐擁十幾萬大軍,二十位劍聖聖魔導師,還能拿不下南疆?拿下南疆,北周對我們來說,就是脫光了衣服的小娘們兒!”
各軍領袖鬨然大笑,土、水、風、火、暗和鐵騎禁軍五大兵團此刻偃旗息鼓,只等着北周退兵,便出動大軍滅了南疆蠻族。
南明,燕京。
張德彪帶着泰哥,風塵僕僕,終於來到明翰省燕京城的不遠處,擡頭看去,只見這座南方最瑰麗的明珠傍山依水,落曰的餘輝一照,頓時無比的光鮮燦爛。
燕京是南方最大的城市,同時也是這個國家的政治、軍事以及經濟中心。
南明公國的全名是南方明翰公國,原本是南方諸多的公國之一,版圖只有明翰省一個省的疆域。
後來北周崛起,推翻精靈族的統治,將精靈屠殺一空,南明公國的國主明翰大公也趁機崛起,慢慢侵吞南方的其他公國。
明翰大公亡故之時,公國只能算是南方几個大國之一,大公的位子傳到天哥舒的手中。天哥舒年輕有爲,而且修爲驚天動地,逐漸統一南方,將疆域打到鐵壁雄關和南疆落曰森林,與北周隔山而治。
他統一南方之後沒多久便開始稱帝,不過北方的人們在習慣上還是稱南方明翰帝國爲南明公國。
對於天哥舒這個人,張德彪瞭解得不多,只知道他滅掉其他公國之後,用其他公國的軍力組成五大軍團,分別命名爲土、水、風、火、暗,各自交給五位劍聖掌管,明翰公國原來的軍力,則組成聖光騎士團,由他自己統帥。
天哥舒在攻打北周受挫之後,便醉心於武學,在宮中深居淺出,極少打理朝政,政務都交給他的兒子管理。
天哥舒活的太久,他的兒子沒有他那份修爲和壽命,相繼死去,目前只餘下哥舒太子一人,是他的第十三個兒子。
當他一百年後武學大成時,第一時間並不是管理政務,而是四處遊歷挑戰,天下強者無一不敗落在他的手中。
天哥舒最輝煌的一戰是孤身前往神王殿,挑戰神王殿的高手,神王殿諸多強者相繼落敗,最後,十四世教皇出手,勝了他一招。
天哥舒這次落敗之後,反而與神王殿情投意合,在十四世教皇的竭力邀請下,他在神王殿駐留了三年之久。
他離開神王殿時,武學修爲已經達到所有修煉鬥氣的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理所當然的成爲了大陸公認的第一高手。
他的第一高手的名頭,並使吹出來,而是用拳頭實實在在打出來的!
“大陸第一高手……”
張德彪嘴裡輕輕將這個詞唸了幾遍,徐徐吐了口濁氣,帶着泰哥向城門走去。
這兩天他一直在理順體內的鬥氣,終於徹底消除修爲暴增帶來的不適,能夠控制體內的能量。
走到燕京城下,一個城門守衛攔下他,上上下下打量幾遍,冷喝道:“你是什麼人?哪個種族?從哪裡來的?來燕京做什麼?有沒有路引?”
張德彪取出路引交給他,陪笑道:“小人是從北方逃難來的……”
“北周的殲細!”那城門守衛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抓起來!”
話雖如此說,但他和其他的守衛卻不動手,反而目光炯炯的盯着蠻子。張德彪撓了撓頭,納悶萬分,如果這些守衛膽敢動手,他自然也會順理成章的大開殺戒,卻沒想到他們嘴上說得厲害,反而並不動手抓人,而是彷佛在等待他做出什麼表示。
蠻子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只聽旁邊有人笑道:“他們這是在向你討要好處呢。”
張德彪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眼神溫潤如玉,明亮有神,一見便讓人心生好感,正站在他身後,排隊等着進城。
他只覺這位中年男子有些眼熟,彷佛在哪裡見過,並沒多想。
“這位先生,多謝你提點。”
張德彪連忙謝過那個中年男子,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蠻子打開空間戒指,尋找賄賂“小鬼”的金幣,哪知他找來找去,還是沒有尋出一枚金幣。
他的空間戒指裡,別說金幣,連個銅板也沒有。
原本,蠻子的空間戒指中藏着金山一樣多的金幣和財物,不過後來都交給了父親岩石蠻錘,用做軍備。
張德彪本身就對金幣沒有多少概念,原以爲自己是個大款,卻沒想到囊中早就空空如也,窮得連老鼠也不願意光顧。
那城門守衛見他翻來找去,卻始終拿不出一個銅板出來,頓時臉色變得很難看,冷哼一聲,正要發作,張德彪連忙陪笑道:“您別忙發火。”轉頭向泰哥低聲下氣道:“泰哥大人您看,能不能借幾枚金幣花差花差?我知道,在您的肚子裡,金幣堆成幾座小山,幾枚金幣對您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
泰哥臉色頓時變了,抱緊自己的小肚皮,吭吭哧哧,假意道:“阿蠻,拔掉一根牛毛,牛會很疼的……”
“拔一毛而利天下,這種好事你都不肯幹?”
泰哥伸出爪子,計算拔一毛的得失與利天下的得失之後,覺得還是拔一毛的損失大得讓它老人家難以接受,冷笑道:“爲什麼要拔一毛?我偏偏就一毛都不拔!”
張德彪瞪大眼睛,正要發怒,身後的那中年男子笑道:“這位小兄弟的魔寵倒很有意思,難得有緣,不如我來替你付了吧。”說罷,取出幾枚金幣塞到那城門守衛的手中。
那城門守衛得了一大筆錢財,眉開眼笑,揮手放兩人入城。
張德彪進入燕京城中,連聲向那中年男子道謝,那中年人揮手笑道:“舉手之勞罷了。這位小兄弟,我看你的修爲,天下間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爲何不放出氣勢,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你走進來,那些小人物哪個敢阻攔你?”
張德彪呵呵笑道:“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方式,犯不着與他們慪氣。這位先生,我看你的修爲也深不可測,不也是賄賂他們才進城的嗎?”
那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盡顯一派豪氣,道:“我給他們錢,他們早晚還要還給我,與你不同。”
張德彪又覺得彷彿在哪裡見過這個中年人,壓下心中的疑惑,道:“難道先生是南明的大商人?怎麼一個人進城?”
那中年男子目光閃爍,笑道:“我去北周做生意的時候,原本倒有一個夥計陪在身邊,不過給他安排了其他任務,讓他留在北疆了。小兄弟,我看你的相貌,彷彿是南疆人,據說南疆正在打仗,你怎麼孤身一人跑到燕京來了?”
張德彪輕輕挑了挑眉毛,笑道:“說實話,我也是一個行腳商人,來燕京做一筆大生意。”
那中年男子哦了一聲,呵呵笑道:“以你的修爲,不如投靠到軍中,我南明的國主胸襟廣大,見到你一定會倍加重用,比做什麼商人都光榮!”
“人各有志。”張德彪微微一笑。
那中年男子見他這麼說,也不勉強,兩人邊走邊談,他們二人都是當世罕見的大高手,不知不覺便說到鬥氣修煉的問題上。
這一番交談之下,兩人心中對彼此的武學修爲既是驚訝又是佩服,只覺一席話談下去,說到的武學知識越來越精深,後來甚至說到了劍聖三大境界的見解。
兩人越談越覺得心中暢快淋漓,只覺相見恨晚,張德彪的鬥氣武學博採衆家之長,在突破鬥聖的時候,將從前所學融爲一體,武學見識大大長進。而這個中年男子的武學精微巧妙,見聞廣博,有些見識甚至還在他之上!
張德彪與他向燕京皇城走去,越談越是興奮,兩人如同相識相知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談論不絕。
一路走來,他們二人終於說到修煉鬥氣的傳說級境界。這個境界,自從聖元魔法時代結束之後,已經很少有人能夠涉足,根本沒有武學資料流傳下來,對所有人都是一個盲區。
那中年男子道:“我這麼多年,一直精心揣摩先天之體,如今也算小有心得。鬥氣修煉到了鬥氣本源的境界,已經是鬥氣通道和丹田所能容納的極限,必須另闢蹊徑才能進入傳說級。我以爲,修煉到了這一步,可以結合魔法師的鍊金術,將鬥氣和血肉都凝鍊爲一體,從而才能達到傳說級,煉成先天之體!修煉到先天之體之後,任何武器對於我們來說,都不如我們的身體,就算是傳說中的神器也不行!”
張德彪聽到這裡,臉色肅然,情不自禁道:“受教了,您真是我的導師。”
那中年男子連忙道:“修爲到了你我這一步,已經沒有人可以指點我們,只能靠你我摸索,談不上導師,彼此交流而已。”
張德彪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說出我的看法。我以爲傳說級境界,就是用鬥氣澆築、鑄煉肉身,修爲達到鬥氣本源之後,鬥氣滋潤淬鍊血肉、筋膜和骨骼,身體的每一顆細胞都蘊含着無比雄厚的鬥氣,就如同傳說級魔法師的先天元素體一樣。”
中年男子臉色肅然,恭聲道:“受教了。”說到這裡,自己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道:“我覺得我們認識得太晚了,如果早幾年認識彼此對方,此刻我們二人的成就,肯定不止於此,說不定早就成爲了傳說級的高手,此刻正結伴而行,逍遙於江湖了呢!”
張德彪嘆息一聲,點頭道:“可不是麼?這個世界上,能找到一個相互印證,相互指點的至交好友,真的是太難了。”
那中年男子也嘆息一聲,顯然認爲他說的沒錯。
兩人的腳步越走越慢,似乎捨不得走完前面的道路。不過,路還是到了盡頭,他們終於走到燕京皇宮,怔怔的站在宮門前,半晌沒有人動彈一下。
泰哥好奇的看着兩人,剛纔他們二人的談話,老虎一點興趣也沒有,此刻兩人一動不動,反而覺得煞是有趣。
張德彪沉默半晌,突然笑道:“路走到頭了。”
“是啊,路走到頭了。”
那中年男子揹負雙手,淡然道:“難得遇到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我真的不想殺你。”
張德彪微笑道:“我也不想,不過不得不如此。”
“可惜了。”兩人齊齊嘆息一聲。
那中年男子饒有趣味的看他一眼,笑道:“德彪蠻錘,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陛下,你還是叫我阿蠻好了。”
張德彪淡然一笑,道:“放眼整個天下,能有這份武學見識的,除了南明哥舒國主,還能有誰?再說我突然想起來,在神王殿時,咱們曾經見過一面,不過陛下並沒有看見我罷了。陛下又是怎麼認出我的?”
哥舒大帝笑道:“南疆蠻族新一代聖父,我豈能不關注一二?剛纔在城門口,看到你第一眼時,我便認出你來。你這次來燕京做一筆大生意,莫非就是要殺我,緩解你們的南疆之危?”
“不是。”
張德彪輕輕搖頭,冷笑道:“你在御京做過什麼,我也要在燕京做什麼,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頓了頓,他繼續道:“陛下還有什麼心事未了,可以先去安排。”
哥舒大帝沉默片刻,開口道:“等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就在此地,你和我!”說罷,大步向皇宮走去。
張德彪盤膝坐下來,平靜心情,摒棄一切雜念,突然道:“泰哥,待會我與天哥舒那一戰,你不要插手。”
“爲什麼?”泰哥跳到他的肩頭,問道:“阿蠻,你能不能打得贏他?加上我,咱們的勝算更大一些。”
“打不贏也要打!”
張德彪突然哈哈大笑,聲音轟轟隆隆,傳遍整個燕京城,朗聲道:“這一戰我必須贏,他也必須贏,誰輸了,就是輸掉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這一戰,只能有一個人活着站起來!”
泰哥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這麼嚴肅,小心翼翼道:“阿蠻,如果打不贏的話,咱們投降好了。”
“投降?”張德彪突然想起父親和提坦長老等人說過的話,輕聲笑道:“投降的南疆蠻族,還是南疆蠻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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