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剛剛頂着這張畫花的京劇臉大口大口地啃饅頭是多麼讓人倒胃口,而這倒胃口的樣子全收進了邵景彥的眼中,一時間羞憤交加。
他的目的就是這個吧?長得醜的人難道就沒個自尊心嗎?
這時候邵景彥身後冒出一個丫鬟,輕輕一瞥顧莎便知道是秋秋,她蓮花般美好的身影她怎麼能忘?在她的對比下她簡直連蓮花池底的泥巴都不如。
看到秋秋看到自己後微微睜大的眼睛,眼睛裡的色彩讓顧莎恨不得直接戳瞎她的眼睛讓她聽不見說不了話也看不見。
是,她是惡毒,可是她現在已經站在絕望的高崖邊緣了,惡毒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她做不了現代正房抓着老公小三暴打的樣子,除了奪門而出,她真不知道自己受着秋秋看着自己那驚訝的眼神會不會馬上心臟暴斃而死。
如果是生前的夙沙蓉蓉,她會不會只是垂着眼眸一副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然後黯然神傷,眼中淚光閃閃卻不會想着去發泄?
反正她顧莎不會這樣,遇到這樣一下子把她在現代養成的驕傲與自尊一瞬間踩的粉碎的事情,她只能發脾氣地甩下這對金童玉女跑出廚房。
聽着耳邊呼呼作響的冷風,顧莎真想就這麼死了算了。
可是回到臥房,坐在還有兩人溫度的被窩裡,顧莎紅着眼眶卻不願意讓眼淚流出來,她還是不願意就這樣戰敗。
任憑心裡翻天覆地,面上通紅卻顯得毫無色彩。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邵景彥皺着眉頭回到臥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顧莎。
他走進顧莎,還是想好好跟她解釋,只是她依然不給他機會。
“給我休書吧。”顧莎顫抖着聲音向邵景彥伸出一隻手,雙眼通紅充滿了絕望。
邵景彥緊抿着脣,一語不發,像只蓄勢待發的豹子,用犀利的眼神看着顧莎。
他不懂她的感受,那種痛的感覺,絕望得沒有了生存價值的感覺,被人狠狠玩弄於鼓掌卻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感覺
。
“我受夠了……如果你只是想要找個人坐在王妃這個位置上供你玩樂,我希望你可以找個意志堅強的人,我一點也不堅強,我甚至很脆弱,我受不了你們的一夫多妻制,受不了你們的權貴高低懸殊,受不了頂着這張臉受人爭議,放過我吧……”顧莎猛烈地搖着頭,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流下眼淚來。
她不想用眼淚這種無用的東西博取同情,一點也不想。
“當我的王妃,你就這點感受?”邵景彥的眼神忽然變冷,看着顧莎的樣子,他也是心如刀絞。
是他錯了,錯得太離譜。
因爲他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味照着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她身上,而他卻不知道那些都是對她赤裸裸的傷害。
既然錯了,那就錯下去吧,他不會讓她離開。
“給我休書吧,或者……”顧莎重複着,想要說出輕生的話,最終還是忍下了。
“夙沙蓉蓉,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會休了你,這輩子你也別想離開我。”
邵景彥的聲音像魔咒,縈繞在顧莎的耳邊,讓她失神木訥地承接邵景彥幾乎瘋狂的熱吻。
“是啊,夙沙蓉蓉是你的人,那顧莎呢……”顧莎訥訥地說,邵景彥吻着她的耳根,她的脖頸,最後他喘着粗氣,深深看了她一眼,像強忍着什麼,轉身離開了臥房。
顧莎呆愣地坐着,還保持剛剛的姿勢。
這一坐便是天亮,第二天即將到午飯時間,秋秋才因爲擔心來敲門。
而邵景彥一夜未歸。
顧莎一夜沒睡,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纔看清楚秋秋站在牀邊端着清水準備服侍她洗漱。
顧莎別過眼睛,不去看她,擺了擺手說道,“出去吧,我要睡了。”說完又躺下,蓋好被子準備睡覺。
秋秋在一旁站着,過了一會兒發現顧莎沒有起牀的意思,就退了出去。
傍晚的時候,顧莎被餓醒,起身下了牀,覺得臉上不僅辣辣的,還有種浮腫的感覺,摸了摸臉好像肥了,
狐疑地走到梳妝檯前,看到自己的臉時,顧莎幾乎沒有認出那是自己的臉。
灰撲撲的沒有一點點光彩,紅紅的斑點密密麻麻地漫布整張臉,而臉浮腫地像膨脹的海綿,眼睛被擠得變了形。
一直忍着沒哭的顧莎差點哇一聲哭出來,最後無力地蹲在地上,將手指咬在牙齒間,才忍住沒有哭出來,漲紅了眼睛不肯流一滴眼淚,只是手指被她咬出了血,腥甜的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一滴火紅的液體滑落在地,濺起一朵血紅的花朵。
看到血,顧莎竟然覺得平靜了一些,渾渾噩噩地起身,朝牀鋪走去。
躺進被窩裡,顧莎想,要是她再睡一覺,發現這些其實只是一場夢,該多好……或者直接就讓她這麼睡過去,或許她可以再次重生,從夙沙蓉蓉的身體到另外一個在此時此刻也失去了生命的人身體裡,替她活下去。
希望她不會再活得這麼狼狽,希望她能代替那個人好好活下去。
可以不用是什麼公主,可以不用嫁給什麼王爺,只要當個平民百姓安居樂業,苦點累點,踏踏實實普普通通,就好了。
但是這些都是異想天開,她餘下一生,無論生死,都只能是夙沙蓉蓉。
轉眼間三天過去了。
邵景彥沒有出現過一次,只是秋秋會準時給顧莎送來三餐,早晨的時候會給她打一盆清水放在桌上。
顧莎覺得自己活得像個勞改犯,只是伙食待遇都好一些。
她的臉一天比一天糟糕,現在幾乎已經腫的看不到五官,紅點點越發大顆,一點點漲開來,凸起,整張臉都冒着油光。
三天沒洗的頭頂也冒着油光,顧莎心裡固執地認爲那一定是綠色的。
沒有見到邵景彥這讓她覺得自在了一些,她不知道她見到他會不會有什麼瘋狂的想法冒出來,比如和他同歸於盡。
顧莎想着,拿出了彩焉交給她的木雕,她一直帶在身邊,習慣地像是自己的一個身體器官,有時候竟然還會忘了她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