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環雖也害怕,卻更擔心主子,搶在南宮彥出手前扶住主子,顫着身子抖出斷斷續續的話:“世子……小姐暈……暈倒了,這……這裡交……交給你了!”
說完,銀環抱着主子運氣施展輕功,見鬼似地慌張逃離亂墳崗,身影很是狼狽。
“哈啾!”又是一陣陰風颳過,南宮彥心情有點複雜,瞧着逃走的主僕鬆了口氣卻又堵得慌。煩躁之下大步流星向林書玖消失地地方走去。
沒有人,她真的消失了,像狐妖一樣詭異!
南宮彥仔細翻找她消失的地方,除了墳堆和雜草一無所獲,詭異感越來越強,背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最後一次確認後,南宮彥出了一身冷汗,如銀環主僕一般倉皇而逃。
“哈哈哈……”
等他一走,雜草掩蓋的墳中發出得意的笑聲,一雙纖細白嫩的手臂突然從墳中伸出來,手腕不自然地垂着,接着一個黑黢黢的腦袋慢慢從墳裡面冒出來,然後是白色身體一點點從墳裡爬出來。
“噗……詐屍了!”一口老血膈應在胸口,海天目瞪口呆,驚駭中看着林書玖慢慢從墳裡爬出來,姿勢陰森詭異,透着一股子鬼氣。
她的樣子哪是妖狐,分明是個冤死爬出墳外報復百姓的惡鬼!
哇靠,有人!
林書玖聽到驚叫聲,面容慘白,以匍匐之姿披散着頭髮,緩慢地擰過頭向後張望,看到五米之外有顆大樹,樹上倒掛着一團事物,黑乎乎的一片背1景裡化出一張大臉。
嚇,熟人!
“大鬍子!”海天吃驚呆傻的樣子十分呆萌,林書玖一掃心裡的陰鬱和黴氣,笑着向他打招呼。
吧唧,呆萌的大鬍子從樹上砸摔下來,狠狠地砸在地上,悲摧地以頭着地,插進墳堆裡砸出一個大坑,兩隻腳筆直豎在空中彈蹬三兩下,隨後停止不動。
死了?
看樣子傷得不輕,悽慘一摔讓她不忍直視。
“裝什麼死,別擋道!”一把冷泠的聲音舒心傳來,呆萌的大海被人一腳踹中屁股,嗷的一聲從墳裡倒拔蔥般蹦竄而起,直入夜空起跳五米,頭依然朝下急速下墜。
藍月靜冷着臉向她走來,不出十步,背後隨即‘轟隆’一聲炸響,林書玖驚呆了,愣愣地瞧着被大海夷爲平地的悲墳,可憐的墳主連棺材板都被炸出來,森森白骨飛得老高,咔啦一下不偏不斜,端正地騎坐在大海脖子上,已化爲白骨的雙手耷拉在他頭上。
墳主似乎很高興,空洞的窟窿眼有着陰冷笑意,林書玖打個寒顫,感到一陣惡寒。
藍月靜被轟了一身泥土卻沒有一點狼狽,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優雅,淡定而從容地彈去身上的泥土,拔掉插在頭上的茅草,回頭對大海冷然問道:“玩夠了?”
“公子,嘿嘿……”大海抖了下身子,趕緊將騎在脖子上的屍骨掀下來扔進破棺材中,傻笑裝蒜。
“嘶!”林書玖倒抽一口涼氣,錯骨之痛越來越清晰,得趕緊解決,眼下是個機會。
“藍月靜,幫幫忙。”忽略掉出聲搞怪的海天,林書玖吃力地半坐起身等着藍月靜走近。
藍月靜和海天一前一後向她走來,立在三步之外停下來,看了眼她不自然的雙手,回頭對身後的海天吩咐:“把骨頭接回去。”
“是,公子!”海天立即上前,瞧着她笑,絡腮鬍子隨着面部肌肉的扯動輕抖起來,“可能有點痛,忍着!”
話音一落,沒容她細想,雙手眨眼間被海天捉住,手法快入閃電,只聽到骨頭髮出復位的咔嚓聲和轉瞬無限放大的疼。
“啊……”
什麼叫一點痛,她腸子都打結了。大鬍子欺詐啊!
“行了,動動手腕試試!”海天鬆開手,笑着退回主子身邊。
太快了,像在做夢!林書玖沒有反應過來,半時纔回過神,照着大鬍子話試探地動動手腕,除了初時有點刺痛,一切恢復正常。
“厲害呀,大鬍子!”由衷地給他點贊。
“哪裡、哪裡,林姑娘過獎,不過是接胳膊接腿,在馬房經常爲馬兒接骨,沒曾想如今用上了。”大海抓抓後腦勺憨厚地笑着。
擦,把她當馬治了!
林書玖囧然,黑着臉看向一旁少話的藍月靜,半眯雙眸問道:“你們怎麼會跟來?”
別告訴她,他們很無聊,專挑半夜去亂墳堆裡和鬼哥鬼姐閒扯蛋。
“大海,帶她回客棧。”藍月靜沒有回答,冷然轉身化爲一縷藍煙淡進夜色,轉瞬沒了身影。
“丫頭,走了!”大海隨意一抓,拎住她後衣領,提着人趁着清風匆忙離開荒墳,趕上先行的主子。
回到升龍客棧,已經熄燈熄火的客棧燈火通明,客棧里人仰馬翻,門口陸續有人進進出出,個個神色焦急。難得的是,向來喜歡看她好戲的南宮邪也出門而歸,表情很凝重,擰着眉宇。
“大鬍子,瞄準王爺扔我下去!”林書玖壞壞一笑,拍拍大鬍子肩。
“丫頭,找死呢!”大海嘴裡如此說着,動作一點也不含糊,瞄準準備進客棧的南宮邪把人用力投擲出去。
加速度,力道生猛堪比隕石之力,俯衝之力定能將地板鑽出一個大洞,她腦袋成鑽頭了,該死的大鬍子!
“王爺……”離弦之箭不得不發,她只能祈禱南宮邪別出幺蛾子,貢出一米米慈愛之心接住她。
“王妃!”小七擡頭,驚悚地看到王妃向以倒栽蔥的方式向他們砸來,看這軌道分明是衝着王爺來的。他閃!
小七一閃,南宮邪面容立即降下一層寒霜,半眯冷眸瞧着直撲而來的她,一身髒衣格外刺眼。
她是去了何處,滾着一身髒泥,像只掉進泥淖裡的兔子。
吧唧,南宮邪穩穩接住她,不出半秒,又是吧唧一下,她被嫌棄地掉在地上,眺着眼皮看着南宮邪那混蛋快速拿出絲絹擦手,動作十分粗魯發狠,像是要將被她沾上的皮膚生生剝下來。
混蛋!
什麼情況?
客棧裡,大夥抽着面部偷偷地瞧了眼南宮邪,被他很是嫌棄的動作黑化了臉,紛紛向她送來同情的目光。
汗,原來鄴王與王妃夫妻不合,藏得好深!
“出什麼事了?”施乾錦折回客棧,瞧見門口倒着個泥人,好奇地湊上前打量。
好丟臉!
林書玖捂住臉,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面對穿越前輩,她好丟人。
“林書玖?”
“是我!”林書玖沮喪地放下手,瞪了眼還在擦手的南宮邪,強拉出半絲笑意看向扶她起身的前輩,“謝謝錦姨。”
吧唧,海天被藍月靜一腳踢下來,倒在她腳邊,仰起一張絡腮鬍子訕笑解釋:“不好意思,腳滑了,手滑了。丫頭,沒事吧?”
“沒、死!”林書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回答,眼裡冒着怒火半笑半怒地盯住海天。
南宮邪停下擦手的動作,隨意丟掉用過的絲絹,抖抖衣袖寒着臉問:“愛妃是不是該告訴本王一些事情?”
“比如?”
南宮邪眼皮輕跳,眸裡有絲邪火,看了眼如花緩落的藍靜月,聲音冷沉幾分:“比如衣衫不整與其他男子半夜而歸。”
他意有所指,藍月靜目光在他身上頓了下,旋即無視。
“別誤會,這事我可以好好解釋,我家公子絕對清白……”海天一臉委屈地叫冤,湊到兩人之間。
烏鴉嘴,越說越可疑了。
“閃一邊去!”林書玖覺得礙眼,大掌一拍,直接將人拍飛一邊,繼續與南宮邪眼神對戰。
“丫頭,做人不能這樣……”
“海天,閉嘴!”藍月靜面不改色,從容地從南宮邪身邊走過,進到客棧五步後回身看海天,“愣着做什麼?等着王爺給你扣綠帽子?”
“啊!”海天大驚,抓抓後腦勺,擺擺手快速竄進客棧,跟上公子的步調,回客棧蒙被睡覺。
他也算一把年紀,被人擢着脊樑骨罵着老牛吃嫩草就不妥了。爲了晚節,他還是閃吧!
“邪兒,先扶她回屋換身衣服,一股子臭味。”施乾錦掩住口鼻,退到五步之外,擰着眉隨口問着,“你是去了哪裡,怎麼有股死人的味道。”
呃,似乎真是如此。所有人默契地後退,動作整齊劃一拿衣袖捂住口鼻。
南宮邪挑眉,一動不動與她保持三步距離,冷冷地看着,等着她回答。
真是固執!墳裡帶出的腐臭味很濃,林書玖被薰得夠嗆,幽幽說道:“剛從墳裡爬出來,估計棺主沒死多久,屍體燦得不夠徹底。咦,還有屍油……啊咧,擦不掉!”
“嘔……”有人吐了,客棧頓時亂成一片,各自抱個角落嘔吐。
“別噁心人,趕緊回客房換件衣服。”施乾錦煞白着臉,指着面不改色的蘇茉催足,“快,把你家主子扔進熱水裡涮涮。”
“錦姨,我不是涮火鍋的片肉!”林書玖停下處理衣袖上屍油的動作,翻翻白眼,最後才一臉認真地對南宮邪說,“我被人綁去小鎮十里外的亂墳場,那人要殺我。至於藍月靜爲何會在亂墳場,王爺可以直接問他。王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是誰?”南宮邪很頭疼,她是個麻煩的人,想殺她的人比他想像還要多。
“他蒙着臉,我不知道。”林書玖刻意隱瞞,前車之鑑,僅僅只是一條胳膊,她被禁足半年,宮中多是非,她再也不想進去,“蘇茉,扶我回客房。”
“是,王妃!”南宮邪不說話,蘇茉上前扶住她,讓她身子半掛在身上走進客棧。
“小七,查查鎮裡來了什麼可疑之人。”她的話中隱瞞着什麼,南宮邪沉着臉,內心浮躁起來。
“是,王爺!”小七眨眼間融進夜色中消失不見。
倒黴透了!
一旁的連玉神色漸露慌張,看着兩人的背影咬咬牙。她還還活着,命真大!南宮彥真是廢物,殺個女人都這麼磨嘰失手。如今打草驚蛇,李雪蕊的突然出現亂上添亂。蠢女人,滿腦子只想着南宮邪,她手段雖然毒辣,卻腦子太笨,自負傲慢讓人噁心。
連玉不指望兩人,右手摸向腰間,刺繡腰帶裡藏着天下間至陰之毒,只需在林書玖的食物裡放上一點……這一次她不會再手軟,林書玖一定要死。
蘇茉感受到不善的目光,回頭看向連玉,正巧南宮邪走進客棧擋住視線,沒有看到連玉的表情。
“怎麼了?”她一停頓,林書玖很好奇,回頭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對上南宮邪的冷視線,抽着嘴角撤回視線。
“沒什麼。”蘇茉扭過頭,忍着她身上的腐臭一步步上樓。
兩人剛上樓就撞見呂荷,呂荷瞧着她還活着吐了口氣諷刺道:“沒死嗎?”
“沒死,活蹦亂跳,精神着呢!”林書玖一邊和她貧嘴,一邊讓蘇茉推開門進屋,“剛從墳裡出來,沾着黴氣呢,有事明日再談。”
說完,親自當着呂荷的面笑着合上門。
呂荷愣了下,什麼也沒說,擰頭回自己屋裡睡覺。今夜的事她早就知道,那兩人一路尾隨着南宮邪而來,只要不壞她的事,隨便他們折騰。何況她也討厭林書玖。
備好熱水後,蘇茉扶她入浴,遞了塊荑子退到一邊隔着一層水霧和她說話:“今夜劫走你的人是南宮彥嗎?”
“是他不假……”林書玖頓了頓,雙臂枕着浴桶邊沿,下巴放在臂上,半閉雙眼瞅着模糊不清的蘇茉,“你怎麼知道?”